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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梦琪适时插了一句问:“是根据他的活动熟悉程度判断,他有可能在五原待过很长时间,还有可能就在这儿上的学?”

“对,他能说一口流利的五原话,这可不是一两天能学会的。”骆家龙道。

“最终确定身份呢?”肖梦琪问,这是最难的一步。

“我们提取了十七到二十一岁在五原各医院做过类似手术的患者, 和学校的生源登记交叉对比,设置了身高、性别等不会错误的筛选条件, 又把筛出来的一千多人,放到面部识别软件里,剔掉符合率在百分之二十以下的,就剩几百人了……这个人有一定的反侦查能力,信用卡消费、开房,都进行了刻意的掩饰,这也是不同受害人讲出来的面部特征不同的原因,到这种程度,让我们觉得还是很难……最难的是,这个人似乎精于化妆,他可以随意地化身成不同品位的帅哥,所以受害人描摹出来的面部也有差别,但这恰恰又暴露了他的特征。”

“什么特征?”肖梦琪被吸引住了。

“化妆。”汪慎修道,“余罪发现了这个疑点,男人要学化妆可不容易,结合他这一特征,我们又跑了几家美容院和十几家大商城的化妆品专柜……结果,捡了个大漏子。”

“捡的?”肖梦琪惊讶了。

“对,在城东街名妆城,店里一个女经理一眼就认出了肖像画,还给了我们一张名片……您猜这家伙是干什么的?”汪慎修问。

“不会是推销员吧?”肖梦琪笑了。

“还就是……否则就没有那么一张能说得天花乱坠的嘴了。我们得到了邢学志这个名字,就一下子把所有侦查都联系在一起了。所有特征严丝合缝地合在一起了。”汪慎修得意道。

“这就是他的资料……邢学志,男,三十一岁,晋南沁县攀庄村人, 于××年到××年在五原市传媒大学读主持专业。昨天中午我们找到他们学校的教员,得到了他同寝室几个男生的联系方式,有两人在五原,据他们反映,这个人确实天赋异禀,在学校时就有个绰号叫‘大老二’,男生一块洗澡都拿这个开玩笑。进一步确认之后,余罪他们当天赶赴甘市,在居民区守了一夜……刚刚完成了抓捕。”骆家龙道,疲惫的眼神里,透着一丝欣慰。

肖梦琪的眼中,几次闪过惊诧。相隔数年,又见余罪这种抓住一线、多头并进、急速推进的办案手法,即便有取巧的成分,可留给观者的仍然是叹服不已。谁能想象,这群貌似胡闹的非专业刑侦人员,居然能从那种事上找到线索,而且这条线索最终成为排除嫌疑的最大特征。

侦破有时候免不了加入运气的成分,可能找到并抓住运气,何尝又不是一种实力的体现呢?

几次吁气,肖梦琪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准备赞叹一番,不过等她起身时,却又平静了。看汪慎修笑了,她郑重地说了句:“谢谢啊,你们给我好好上了一课,对之前的误解,我郑重道歉。”

敬礼,还礼,两人得此褒奖,得意之情更甚,可不料肖梦琪趁热打铁道:“加把劲,小伙子们,还有几千件等着你们啊!”

啊?汪、骆二人笑容未去,下巴耷拉了。眨眼间,肖主任已经兴奋又踌躇满志地迈步出去了。

“看来,我们得把泡妞专家再请回来,懂女人的才能看懂这种烂事。”汪慎修道。

“还能成不?咱们的不信任,我觉得已经让团长受伤了。”骆家龙道。“嘿嘿……有美女在,就不怕色狼不来。”汪慎修嘿嘿笑着,看到窗上闪过肖梦琪的身影,他如是道,骆家龙“噗”地笑了,深以为然。

数百公里之外,办案民警正进行行李搜检、住处搜查,一直忙了三个多小时,快到中午时,押解的车才上路。

奔袭千里,连夜蹲坑,三个人轮流睡觉。

上车时鼠标说轮到他了,抱头便睡,熊剑飞嘟囔着:“你刚睡醒,余罪还没睡过呢。”话没说完,鼠标已经是呼噜声起了,气得驾车的熊剑飞直骂再不带这草包出警了。

余罪拦住道:“算了算了,标哥能难得这么敬业一回,已经不错了。”就是嘛,都是看在兄弟的面子上他才出这一趟的,等闲不是自家的事,他才懒得管呢。车平稳地上路,余罪坐在后座,脑子里的兴奋劲还没过去,他不时地回头,看着那个一直低着头、从被抓捕就少言寡语的骗子邢学志。

行李和住处的搜检收获不少,这人搞化妆品推销,主营是美容美发用品。不知道的人进他家里一定会当是个闺房,满屋子各色化妆品样品,怪不得这家伙能轻易地化身不同类型的帅哥,瞒过警方描摹师的手笔。除了这些,还搜到了随身的数张银行卡。令人无法想象的是,这种货居然很会过日子,卡里还存了三十多万存款,这肯定与他的收入和消费水平不符, 是历次诈骗存下来的。

“抽烟吗?”余罪问。

嫌疑人摇摇头,余罪想了想,看看打呼噜的鼠标,也放弃了。他回过头来,下巴靠在椅背上,隔着铁栅,看着已经关在车上的笼子里,铐在铁框上的嫌疑人,他在想,这种人的弱点何在呢?

每个人都有弱点,骗子的弱点又会是什么呢?

这是一个余罪一直在思考的问题,就像曾经去揪那些扒手的小辫一样,找准弱点,事半功倍,而找不准,可能就是事倍功半。这一次抓捕在他看来,还是过于艰难了,几个人熬了几天几夜,从数千的排查目标里筛选,最终还是无意中发现了化妆这一细节,捡到个最有价值的线索,最终和兽医的推测交叉比对确定目标,否则还不知道会拖到什么时候呢。

弱点……弱点……这种人可能不像毒贩那么凶恶,不像扒手那么无赖,不像匪类那么狠辣,他们有正式职业,有学识修养,人模狗样地混迹在普通人群中,一有时机,便变换着身份实施猎艳侵财的诈骗……这人是自学成材的,也许仅仅是在和女人的做戏中,找到了发财捷径。

“嗨……想知道杨叶青的近况吗?就是那个开花店的,她那么喜欢你,你不至于把她忘了吧?”余罪问。他想,那个寻死觅活的女人,反应如此强烈,似乎应该是当初爱得最激烈的一个。

哟,蒙对了,邢学志慢慢地抬起头,看着余罪,似乎在思忖着。他不咸不淡地交代了几宗,他知道案情的轻重,自然是拣最轻的来。

“她死了。”余罪黯然道。

熊剑飞心一抽,被这瞎话惊得差点儿方向失控,没明白余罪撒这个谎有什么意义。

“啊……”嫌疑人轻叫了一声,坚定的表情开始愕然,开始惊惧,开始慌乱,嘴唇哆嗦着,就是没有音节发出来。

“不信啊,要是个骗俩钱的案子,至于追上千里来抓你吗?我们找了你几个月,找到了你的同学,最终才确定你的方位……我劝你一句啊,老实交代一下命案的事,进去少受点儿罪。”余罪道,那庄重严肃的表情, 恐怕连自己也骗过了。

“不不不不……不是我害的,我没杀她。”嫌疑人急了,惊恐地说。

“可她死在家里,杯子里有毒,你是做化妆品的,应该能接触到有毒化学物质吧?”余罪厌恶地训斥着。

“不不不不,真不是我,我们不在她家分的手,我只去过她家一次。”嫌疑人道。

“去了一次,她就死了,不怀疑你怀疑谁啊?她可是单身。”余罪道。“真不是,我去她家,是过夜去了……第二天还一起帮她开店门的。

后来还在一起吃过饭,泡过吧……” “那你们什么时候分的手?” “二月,今年二月。”

“那就对了,她死在二月七日,恰恰是你消失在五原的时候,你怎么解释?”

“真不是啊,我走的时候是她送我上的火车……她、她……她可能是找不到我……我……然后寻了短见?”

“胡说,你以为你是谁,还有人为你这样的殉情?”

“不一定为人,我借了她八万块钱……我……不能为这点儿钱就寻短见啊?”

余罪瞪着他,一脸不信,那样子如临大敌。

嫌疑人被这样子惊住了,摊上这个命案,那差不多得以命换命才成哪,他欲哭无泪地说:“真的,我见她是个小老板,就想和她厮混几天,借俩小钱……我怎么敢杀人呢?”

“哦,这样啊……”余罪移着录音设备,组织着下一个谎言。谁知这时候熊剑飞吃不住劲,把车停在了路边,自己急急地奔下车去。余罪跟着下来时,他正蹲在车前,使劲憋着,笑得比哭还难看。

这倒好,以骗对骗,又问出一桩案子来了。余罪踢踢他,严肃地警告:“忍住,这才开始,别露了馅啊。”

熊剑飞笑着点点头,憋着上车,继续前行。余罪一改恶相,又是以一副极度厌恶的样子看着嫌疑人,像骂人揭短一样训着:“……就算人不是你杀的,就算那事和你无关……可我们在排查的时候,发现你不止欺骗过一个女人的感情,记得山大那位周丽吗……不记得了是吧,那新华书店的陈芳华呢……噢,也不记得了,那你一定记得吴蕾,抬起头来,记得吗?”

嫌疑人似乎揣度到自己上当了,从命案的惊惧中渐渐醒悟过来,又开始耍死猪了,直摇头:“不记得了……不对,我不认识。”

“胡说吧!不是我说你啊,你品位太低了,找那样的女人?”余罪道。嗯?这刺激到嫌疑人了,他看了余罪一眼,脸上是十足的不屑,那意思仿佛在说,好像你懂似的。

“不服气是不是,哎……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吴蕾那样的虽然漂亮,可嘴贱哪,你的事她告诉我们了,她说你裤裆里长了根驴鸡鸡, 还割过包皮……哎,她还真不在乎借给你的那几万块钱,只说就当找鸭了……”余罪痞声秽言,刺激着这骗子。

这么讲话奏效了,邢学志早忘了自己是戴铐子的身份了,咬牙切齿地骂着:“这个贱人!”

“是你贱吧?就靠这个赚钱啊!”余罪问,表情极度猥琐。

“胡说,绝对没有……这女人你是不知道有多贱,不知道跟多少人鬼混过呢。”邢学志火了。

“那你还找她?”余罪反问。

“玩玩呗,又不花钱,她还倒贴。”邢学志得意了。

“哦,这生意能干啊,玩玩她就倒贴好几万,美金还是欧元?”余罪故意说错了。

“别听她胡扯,我就借了她一万八,还不够两万。人民币。”邢学志道。

“哦,人民币……继续说说,还借谁的钱了。”余罪道。

嫌疑人语速飞快地争执完了,这才觉得稍有不妥,看着余罪,突然发现一个很让他郁闷的事:上当了,肯定没有命案,这是诈他呢。

“觉得我诈你是不是?”余罪把他的疑惑直接讲出来了,轻描淡写地说,“我真不是诈你,这些屁事还真不叫个事,错就错在杨叶青不该死, 一死坏事了,还是他杀,我们局里调了十几个组、一百多警力追查这个案子。这都不用讲,你前科太多了,谁能保证你不是见财起意,杀人灭口, 谁能保证你这是第一回犯案……我可告诉你啊,躺在我们刑侦上的无名女尸还有很多,你这号流窜的,得好好审审了……”

“我真没杀过人,怎么可能?”嫌疑人对“杀人”一事又相信了几分。

“那咱们好好说说,把这些烂事都跟我讲讲,上过床吧,那就算了,上就上了,你情我愿也不违法……这借的钱可是大问题,你要还了就是借,你要不还就是骗……赶紧说清楚,处理干净,省得警察满世界追你, 你说是不?说说……那个陈芳华的事,书店那个少妇……”

余罪连蒙带诈,不知道是语言选择的缘故,还是表情诚恳的原因, 那嫌疑人思忖着,吞吞吐吐讲着,一磕绊住了,又被余罪连蒙带哄加上讹诈,继续竹筒倒豆子,讲他和不同女人的故事。

熊剑飞一点儿都不困,鼠标也醒了,听得津津有味,两人不时地交换眼色,在传达着一个相同的心思:哎呀,这到底谁是骗子?

余罪这满嘴就没有一句真话,可套出来的,全是实打实的案情哪。路程才走一半,已经问出十几例了,远远超过了先前了解的积案,很多没报案的,都被心慌意乱的嫌疑人撂出来了……

免交公粮

鼓楼分局今天有了个不大不小的震动,从下班时间就开始忙碌起来了。先是分局长张如鹏去而复返,召集局中层警务人员集体开会,他在会上大发一番感慨,什么改变思路,什么后生可畏,什么不畏艰难,听得大家一头雾水,最后才把包袱撂出来:新政委负责的积案处理取得突破性进展,不到一周就抓到了积案两年之久的嫌疑人,连下十几起诈骗案,详细多少起还没算,估计等结果回来,数据还得增加。

会场哗然声动,众目睽睽下,肖梦琪保持着一份矜持的骄傲发了个言,中心意思是:这是打响了积案处理的第一枪,接下来,还会有更振奋人心的突进。

会开得很短、很热烈,会后更热烈,都等着迎接押解归来的同志。中途支队政委李杰、市局综合办吴主任都闻讯赶来了,这虽然不是轰动大案,可却是个老大难,否则就不会专辟鼓楼分局这么一层楼专门安置这些棘手的诈骗案了,惊闻一朝突破,怎么可能不来挖点儿经验。

于是肖梦琪又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可偏偏这个线索的缘由不足为外人道,她支支吾吾,就是说不清这个侦破思路是怎么出来的。这么不痛快,可让市局吴主任和支队政委有意见了:就是嘛,这还需要藏私?

逼急了,肖梦琪喊着汪慎修和骆家龙,对几位领导讲了:“问他们吧,这个线索暂时不能成文。”

怀着一种极端的好奇,李杰和吴主任,加上分局的张如鹏分局长,进了那个少有人去的协办。不多会儿,爆出了几个男人爽朗的大笑声,很快都笑得不可自制地出来了。

既有笑料又有猛料,能查到这人就已经觉得匪夷所思了,查到人员突审急转直下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除了在案的,还牵出来十几起未立案的。众人对于那几位小警究竟是怎么做的,好奇心可是一点儿未减,直等到晚上快九点接到电话时,闲聊的众人赶忙齐齐出局,到大门口迎接押解归来的几位。

哎呀,那车经过来回上千公里的奔波,已经是满车泥迹灰尘,只能隐约辨认出还是辆警车。车缓缓地驶进分局大院,下车的一刹那,迎接的队伍掌声四起,李杰、吴主任、肖梦琪、张如鹏,几人笑吟吟地握手上来问候,熊剑飞和鼠标昂首挺胸地敬礼接受检阅,嘚瑟得无以复加了。

下面是握手问候,楼上汪慎修和骆家龙是竖中指问候。

“年轻人,还是有干劲,好,干得好。”张如鹏分局长感慨地说。

“得好好报道一下,许局不止一次问起过你们进展。”吴主任道,惹得众人一阵好笑。

“有思路,非常有思路。”李杰赞道,手直擂着老部下熊剑飞。“咦,余罪呢?”肖梦琪却发现少了一个人。

两人草草说,余罪两天没休息,吃了晚饭先回家了。鼠标说要押解嫌疑人,这时候肖梦琪下意识地拦了下,鼠标意会地笑笑,示意没事。

这是惯例,特别是押解这种事,大部分时候对自己也是不能公开的, 毕竟为了得到实情,很多时候不得不使用一些特殊手段。而在肖梦琪看来,能问出二十几例案子,恐怕不用手段都不可能。

“嘭!”后门开了,一圈同行眼直了下,等着看那个穷途末路,被收拾得灰头土脸、如丧考妣的嫌疑人下车。

咦,意外了,鼠标只是招招手,车里那位就自然地下车了,下了车还下意识地整整衣领,然后低着头,那样子虽然有点儿萎靡,可绝对没有被刑讯过,身上比两位押解的警察还整洁。

“邢啊,就按咱们路上说的来啊,老实交代你的问题,积极退赃,争取宽大处理……去吧,没人会为难你。”鼠标招招手,示意着两位预审来带人。

邢学志此时做了一个意外的动作,鞠躬,给鼠标,给熊剑飞,给在场的警察鞠了一圈躬,满口不迭地讲着:“谢谢警官,谢谢各位警官。”

边鞠边走,押解的民警老郁闷了,就没见过这么老实的嫌疑人啊。

鼠标和熊剑飞嘚瑟着要奔上楼去拥抱汪、骆两人了,肖梦琪却是急切地一把揪住鼠标急问:“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又怎么了?”鼠标愣了。“你说呢?”肖梦琪反问。

鼠标笑了,敢情愣是装的,他说了:“这两位政委呢,这种事还不简单,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政策攻心,然后就全部拿下。”

“你骗鬼啊你。”肖梦琪小声,用威胁的眼神道。

李杰知道鼠标是个什么货色,笑道:“哟,标啊,你这政策水平不低啊,没白在派出所锻炼。”

“那是……李政委,您看……您看……我是不是能当个分局长了?” 鼠标觍着脸套近乎。却不料两位领导却直接忽略了他,上楼追着熊剑飞询问情况去了。

安排了审讯,几人又到了协办,此时的场景却是更热闹了,众人追着熊剑飞问长问短,可这人过于木讷,人又老实,语焉不详,问急了,他一指道:“鼠标,你说吧……我说不清。哎,对,不是有录音吗?”

“别邀功啊,我知道你没那本事。”李杰提醒着,笑道。

“那本事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鼠标掏着警用的录音机道,“这里面就装着路上的谈话,涉及案例二十几宗,要有耐心啊,长达四个多小时……”

“放放。”李杰催着,又补充着,“给我复制一份。”

“呵呵,复制没问题,就怕您学不会哪。”鼠标眉飞色舞,一脸奸笑,不时地还看看肖梦琪。肖梦琪白了他一眼道:“这事领导们都知道了,只要对侦破有利,只要不违反条例,还是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的。”

“呵呵,那就来点儿更猛烈的。”鼠标一摁微型录音机,放到了桌子上。

一段快进过后,余罪的问话传出来了:

“想知道杨叶青的近况吗?就是那个开花店的,她那么喜欢你,你不至于把她忘了吧……她死了。

“不信啊,要是个骗俩钱的案子,至于追上千里来抓你吗?我们找了

你几个月,找到了你的同学,最终才确定你的方位……我劝你一句啊,老实交代一下命案的事,进去少受点儿罪。”

……

“不不不不……不是我害的,我没杀她。

“不不不不,真不是我,我们不在她家分的手,我只去过她家一次。“真的,我见她是个小老板,就想和她厮混几天,借俩小钱……我怎么敢杀人呢?”

……

“哦,这样啊……不是我说你啊,你品位太低了,找那样的女人。” “不服气是不是,哎……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吴蕾那样的虽然漂亮,可嘴贱哪,你的事她告诉我们了,她说你裤裆里长了根驴鸡鸡,还割过包皮……”

………………

是够猛啊,肖梦琪听得面红耳赤,吴主任听得瞠目结舌,李杰和张如鹏直翻白眼,那是被噎的,从警这么多年,都没听说过这么问出案子来的。连唬带诈谁都会,可唬诈到这种程度,真真假假,恶心成这样,还真不是谁都能办到的。

审讯是双方心理战,谁能料得先机,谁就多点儿赢面。话里听出来了,几个细微的地方,余罪事实点缀,再辅之以大堆谎言,恐怕连嫌疑人也分不清真假了,比如,他天赋异禀。录音在继续着,虽然污言秽语难以入耳,可谁也舍不得关掉。慢慢地,几位有点儿入迷了,这不像审讯,像两个人在争辩、在澄清、在探讨,每每谈判僵持,余罪总是换种口吻,而那个嫌疑人每每被诈唬、被刺激、被挑逗之后,情绪不稳以至连连出错, 一错再错接着错,就那么吐露了二十几位被骗的女性。

说到后来,嫌疑人开始哭了,哭诉着为这些女人赔上自己不值得。余罪这时候却总结了,语重心长地劝着嫌疑人:

“邢学志啊,你从农村弟子到现在也算个小白领,人能成多大事, 大多数时候是被逼出来的,我相信你付出的艰辛不比谁少……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杨叶青没死,我骗了你,可我没骗你的是,你要是不认真交代问题,积极退赃,这就不是谁逼你的问题了,而是你这辈子就毁在这儿了。”到这里差不多就结束了,只剩嫌疑人抽泣不断的声音,肖梦琪稍稍放松时,却发现汪慎修和熊剑飞他们几个坏小子躲在一隅,“哧哧”地偷笑,这时候却是怎么也板不起脸了,她不由自主地笑了。不管怎么说,这个良好的开局,算是替她把这个新官上任的头把火点着了。

“好啊,好……这比我见到的什么犯罪心理学都管用,他已经触到骗子的内心世界了。”李杰慨叹道,已经习惯于不常表扬人的他,无意间, 表扬了一个他一直不怎么认可的人。

不过这一句话,没人有异议,似乎引起了共鸣。

不管是体力运动,还是脑力活动,超水平发挥一回之后,后遗症都相当严重。

余罪从吃饭就开始有点儿瞌睡,查到这条线,其他的事都放下了,几天几夜,都是和衣而睡,实在疲惫到极点了,从东华路下车,打了辆出租车回家,到小区门口都有点儿走不动了,人轻飘飘的,走路一步三晃。

又几天没回家了,两个警察组成的家庭就有这种缺点,不是你不在, 就是她不在,要不就是两人都不在。结婚两年多,躺在车里滚在宿舍的时间倒比在家的时间更多。媳妇林宇婧半年多前才回到禁毒局宣教科内勤上,即便是内勤也不轻松,禁毒的宣传有时候比接案子还忙。

到了单元楼门口,余罪掏着钥匙,开了门,扶着墙上楼。斑驳的墙面,掉漆的楼栏,偶尔已经坏掉的声控灯,结婚前置了这所二手房,一百平方米,三居室,两人凑一小半,贷了一多半,勉强算是有个窝了。

可他曾经无数次憧憬过的家,真正得到时却并没有憧憬中那么好。两人刚结婚就老吵架,一半是双方家里的琐事,一半是婚前的烂事,吵得最厉害的时候还经常大打出手,家里的碗碟已经摔了几茬儿了。余罪亲身体验之后觉得,最深的感触是,什么浪漫和爱情都是骗人的,真厮守到一块,因为看电视换个台都能干一仗。

不过他仍然很满足,林宇婧脾气差了点儿,可心肠好。她对余罪、对汾西的家都不错,一点儿也不嫌弃那个卖水果的公公,每次回家都捋着袖子帮忙干活,只是把老爸给郁闷的,这么个膀大腰壮的媳妇,怎么就迟迟没有让他抱个孙子呢?

这事就是阴差阳错啊,婚前不想要怕怀上,婚后想要时又怀不上,因为这事,两人相互指责不止一次了。林宇婧埋怨他把家当旅馆,余罪埋怨林宇婧,就算在旅馆也不妨碍干这事啊。两人争执不下,然后大吵一通, 各回单位又是数周难得再见一面。

城市里的生活就是如此,房子在城东老区,禁毒局离这儿十几公里, 总队更远,车不用想,每天上下班高峰期堵的,开车还不如步行快呢。于是厮守的婚后生活,还像曾经那么天各一方。

哎……余罪一步一步拖着疲惫的身躯,上了六层自己家里,家就是这样,是个温馨的港湾,不管什么时候回来,都像倦鸟归巢一样,有一种从心底泛起的安全感……哪怕家里有个时刻准备和你干仗的。

刚插进钥匙,门“嗒”地开了,是慢慢开的,余罪回来前打过电话, 媳妇在家。他推门时却惊了下,然后吃惊地望着门后站着的媳妇,霎那间,余罪嘴唇耷拉下来了,眼睛凸出来了。

平时警服不离身的媳妇,今天穿了一身深蓝色的长裙,是那种有曳地裙裾的样式,高绾着发髻,脸上明显化过妆,显得白白嫩嫩的,正以一种暧昧、企求的眼光看着他。

余罪“嘭”关上门,朝自己家里瞄瞄,愕然问:“你怎么了,穿成这样子给谁看?不是趁我不在劈腿了吧?”

“德性。”林宇婧笑了,手指一戳余罪脑门,提着裙子,转了一圈问,“漂亮吗?”

“别说啊,还真是挺漂亮。”余罪眼睛滞了下,迷离的眼神中,发现媳妇变了一种风致。不过此时他累得厉害,疲惫地准备把自己扔到床上。

“咚……”林宇婧双手一撑,把他钉在门上了,然后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的老公,揶揄地问:“明天五一,我刚洗了澡,换了一身这样的新装……难道你?”

“公务繁忙,免交公粮。”余罪做了停势,好畏惧的眼光,现在真羡慕那个天赋异禀的家伙,真不知道他骗二十几个女人是怎么应付过来的。

林宇婧盯着他,像在寻找这个借口的真实性。很快她发现问题了,余罪疲惫的脸上,眼底血红,她抿抿嘴,在老公额头亲亲,关切地问:“又有案子了?你现在可变得比我还敬业了……哎,你们支援组不是撤了吗?”

“撤了。”余罪懒洋洋地走着,已经无暇观摩老婆今日的盛装了,“呼”地把自己扔在沙发上,仰着面,歇上了。

“吃饭了吗?”

“吃了。”

“要不再给你热点儿,我晚上做了汤面,有馒头。”

“不饿,就是累得慌。”

“什么案子啊?来,喝杯水。”

“诈骗案,追到甘市,来回差不多一千公里,终于抓到人了。”

“那嫌疑人,抓得完吗?”

林宇婧端着水,坐到沙发上,余罪像个撒娇的孩子一样,头一枕,枕在她腿上,抱着媳妇深嗅,笑道:“媳妇……你今天怎么了?”

一反常态哦,没有怨一身汗臭,没有骂久不着家,更没有追问本月工资及外快剩余几何,余罪有点儿紧张,觉得眼前好像都不是自己媳妇了。

“你觉得是怎么了?”林宇婧笑眯眯地,凑着香喷喷的脸,促狭地问。

“我觉得……”余罪仰面凝视着,狐疑地看着,然后诚恳地说,“我真没有小金库了,我都交给你了。”

啧……似乎错了,气得林宇婧把他推过一边,愤愤地斥着:“一点儿情调都没懂,白挑了件这么贵的裙子……你坐着啊,我给你开洗澡水去,瞧你身上臭的,又是几天没洗澡了?”

推搡了一把,摸了摸脑袋,揪了揪领子,一如教官训学员一样,这才是她正常的表现。看着媳妇笑吟吟地起身进了卫生间,余罪长叹一口憋着的气,一仰又躺回沙发上了,情调倒是懂,就是没有激情哪,公粮可比公务还要累。

在卫生间里,调好热水器的林宇婧,悄悄地伸头出来看看老公的样子,又缩身回去,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自己今天的装扮。很靓,粉底掩住了颊上的暗色,唇膏增添了几分亮色。她其实刻意地对着自己婚妆的那幅照片打扮的,因为这是一个特殊的日子,结婚纪念日。

日子过得并不是十分顺心,工资都不高,房贷还要很多年才能还清, 两人又要强,都不愿意朝家里伸手。她默默地回味着两年的婚后生活,这暴脾气把家里的碗碟摔了几茬儿,有时候吵急了一打起来,会下意识地用上特警的训练技能,每每败北的余罪总是和被抓捕的嫌疑人一样,鼻青脸肿。而每一回,又是他在曲意地来觍着脸道歉,再把她哄高兴。婚姻能改变一个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林宇婧想着两人曲曲折折的婚姻,想着相聚无多的时日,想着他每月还完贷只剩几百块的羞涩囊中,总有着一种深深的歉意萦绕在心头,当然还伴着一丝甜甜的幸福味道。

于是在这个结婚纪念日,她刻意穿上了新娘的盛装,想重温那种幸福的感觉……是什么?是热情激吻?还是……她脸色慢慢地潮红一片,拉开门,大声嚷着:“嗨,起来洗澡……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你是不是都忘了……”

她走到沙发边上时才看到真相,不是忘了,而是已经睡着了,一瞬间她脾气又上来了,踢了两脚喊着余罪去洗澡。

余罪翻着身嘟囔地说:“去去,不洗了,困死了,我睡会儿……你去床上睡吧,我就在沙发上睡……”

翻了个身,仰趴着又睡下了。哎哟,林宇婧顿觉像是一盆凉水从头上浇了下去,她愤愤地甩掉了高跟鞋,愤愤地脱掉新裙,愤愤地拿起准备的礼物,“嘭”地扔进了垃圾桶里,然后枯坐在小小的阳台前,看着睡得死沉的丈夫,莫名地生着一股子闷气。

这个纪念日,只剩下林宇婧对着两人那幅亲密的婚纱照,一遍又一遍缅怀着曾经的激情。

婚姻也许就是这样真实,他清醒的时候你不在他身边,而当你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却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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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迷雾中的真相

渡尘蔚然
关于寻找迷雾中的真相: 顾清萱一直觉得自己的记忆有问题,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就像进入迷雾一样。在一次的偶然机会,她得知了遗忘之城这个与记忆有关的地方。遗忘之城中出现了一个怪人,别人都想从这里望去,而她却想找回。在这光怪离奇的经历中,她是否能得到自己的记忆,记忆的回归,她又该如何去面对?全程无刀,各位友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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