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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丽莎白的房子向来是她的庇护所。这栋维多利亚式房屋小巧而整齐,位于旧市区一小片狭长的土地上,广阔的树荫笼罩着屋子和绿色的草坪。她独居,但从不觉得孤单,因为这个地方完全代表了她所喜爱的生活。无论是手上的案子、局里的政治斗争或是连带的伤害,只要踏进家门,总是能让她把工作抛在脑后。她可以仔细欣赏墙上的油画,手指抚摸着一排排书籍和她从小收集的木刻版画。这栋房子一直是她的避风港。这是定律,而且在她成年生活的每一天都是如此,但现在却失效了。
现在,这栋房子给人感觉就只是一堆木头、玻璃和石头。
现在,这里只是一个地方而已。
这样的想法害她大半夜睡不着,想着房子和她的生活,想着那两名死去的男子和地下室。到了四点,她所有的思绪都围绕着倩宁打转,而且主要集中在自己做错的事情上。
她犯了好多错。
这是难以面对的真相,而这个真相一直纠缠着她,直到最后,到了黎明时分,她终于睡着了。但接下来,她还是梦到,然后大叫着醒来。那叫声简直像动物,把她自己都吓坏了。
五天……
她摸索着来到浴室的洗手台,掬水泼在脸上。
该死的。
梦魇退去后,她坐在厨房的餐桌前,瞪着一个牛皮纸档案夹,里头的纸页又旧又皱,而且要是被人发现她家里有这东西,可能会害她被开除。她昨天花了三个小时看这些档案,再之前的那个星期花了十二个小时。自从阿德里安·沃尔被定罪之后,她就收集了这个档案。除了一些剪报和她自己拍的照片之外,其他的资料跟地方检察官里所存的那份朱莉娅·斯特兰奇谋杀档案一模一样。
她翻着一叠照片,抽出其中一张。上头是穿着警察制服的阿德里安,当时的他比她现在还年轻。英俊,她心想,有坚定的清澈眼神,那是大部分警察工作没几年后就会失去的。下一张照片是阿德里安穿着便服,然后是他在法院前的台阶上。这张是她在他出庭受审之前拍到的,她很喜欢阳光照在他脸上的样子。照片中的他颇像她现在的感觉,有点疲乏,有点厌烦。但还是英俊而挺拔,她心想,依然是她向来佩服的那个警察。
伊丽莎白翻阅剪报,找到了朱莉娅·斯特兰奇的解剖照片。这位年轻女子的谋杀案引起了县上罕见的轰动。她活着时年轻而优雅,但解剖台上的她全身苍白,颈部有挤压伤,加上停尸间明亮的灯光,把她的美剥夺殆尽。但她曾经美丽动人,而且顽强地对抗凶手。打斗的痕迹遍布整个厨房:一张摔坏的椅子和翻倒的餐桌,砸碎的盘子满地都是。伊丽莎白翻着那些厨房的照片,但看到的都是她早已看过的:橱柜和瓷砖地板,角落有一个儿童游戏安全围栏,冰箱上贴着家人的照片。
档案里还有一些常见的报告,她早已看熟了。鉴识工作,指纹,DNA。她浏览着这个家庭的历史:妻子早年当模特儿的生活,吉迪恩的出生,丈夫的工作。从各个方面看来,这都是一个完美的家庭:夫妇二人年轻而有魅力,虽不富裕,但还过得去。家庭朋友在访谈中说朱莉娅是一位很棒的母亲,而她先生很爱家人。档案里只有一个目击证人的证词。是一位邻居老太太,在那天下午三点左右听到了争吵,但她长期卧病在床,身体很衰弱,所以除了协助建立起基本的时间线之外,其他帮助并不大。
谋杀发生时,伊丽莎白才刚当上警察四个月,还只是个菜鸟,但她在城外七英里一家教堂的祭坛上发现了朱莉娅的尸体。那是伊丽莎白童年的教堂,不过这个事实无关紧要,只是让她有点不舒服罢了。这个犯罪现场就跟其他被弃尸的建筑物没有两样。当时伊丽莎白不知道,发现这具尸体将会对她的人生产生后续影响。那天她要去探望母亲,结果就发现了朱莉娅·斯特兰奇的尸体。她是被勒死的,身上没穿衣服,放在祭坛上,一块白色亚麻布盖到她的下巴。没有性侵犯的痕迹,不过她指甲底下所发现的皮肤物质有阿德里安·沃尔的DNA。进一步调查后,发现朱莉娅家厨房里的一块碎玻璃上,以及教堂附近路边水沟里所发现的一个啤酒空罐上,都有阿德里安的指纹。然后法院下令阿德里安接受身体检查,发现他的颈背有抓痕。一旦检方确定阿德里安认识被害人,他很快就被定罪。他没有不在场证明,也没有解释。就连他警局搭档的证词都对他不利。
只有伊丽莎白不相信他有罪,但她当时才刚满二十一岁,没有人把她当回事。她设法私下调查,但是被严厉警告不准碰这个案子。你有偏见,大家都这么告诉她。你没搞清楚状况。但伊丽莎白对阿德里安的信任程度远远不是那么单纯。她第二度想找目击证人谈话时被逮到,就被暂时停职过。第三次,她被检方威胁说她妨碍司法。于是伊丽莎白只好放弃。审判期间,她天天都坐在法院里,双眼往前看着阿德里安,直到陪审团做出阿德里安有罪的判决。没有人明白她为什么关心阿德里安·沃尔,只有她自己知道。没有人懂,也不可能懂。
就连阿德里安都不懂。
她又花了三十分钟看那份档案,然后听到有人敲门,正想去开门时,走到一半才发现自己身上只穿了内裤。“等一下,马上来。”她说,赶紧进入狭窄的走廊,从衣柜门后抓了一件浴袍穿上,这才回到客厅,此时外头的人已经敲了第三次了。她凑在门上的窥视孔,看到贝克特的太太站在门廊上。她是个活泼而丰满的女子,正拿着一面小镜子检查自己的脸。伊丽莎白打开门。“卡罗尔,嘿。你怎么跑来了?”
卡罗尔露出微笑,举起一个蓝色的小旅行包。“我来帮忙的。”
“对不起,什么?”
“我老公说你要找我帮忙弄头发?”卡罗尔的声音扬起,似乎有疑问。
“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