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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八点,伊丽莎白来到费尔克洛思·琼斯那栋豪华的古老大宅。老律师独自坐在门廊上,一手拿着酒杯,另一手拿着雪茄。“伊丽莎白,亲爱的。”他站起来跟她吻颊招呼,皱纸般的皮肤贴着她的脸。“如果你想找我们的朋友,恐怕他已经被时间和某些状况带走了。”门廊上很暗,只有打开的窗子照出的几块亮光,缺乏照顾已久的黄杨树篱紧贴着栏杆生长。在悬崖下,河流发出人群喃喃低语的声音。“要不要喝什么?我知道今天晚上不像我原来保证的那样,不过我开了一瓶很好的波尔多红酒,当然还有雪树伏特加。另外我还有一块很不错的西班牙奶酪。”
“我不明白。阿德里安跑去哪里了?”
“恐怕是回家了,而且是走路去的。”费尔克洛思朝山丘下方点了个头。“如果你顺着河流走小路,没几英里就到了。我敢说他对那些小路很熟。”
伊丽莎白在一把摇椅上坐了下来,费尔克洛思也坐下。“你刚刚提到某些状况。”伊丽莎白说。
“压迫的空间和妄想症,亲爱的。我按照原来的打算带他回家,他却不愿意。他没有任何不礼貌,谢了我好多次,非常周到。不过他不打算留下。显然地,他是打算露天睡在星空之下,另一次擅入私人土地的罪名也阻止不了他。我相信阿德里安是太喜欢那个地方了。”
“而且他有幽闭恐惧症。”
“啊,好极了。”费尔克洛思眯起眼睛,露出微笑。“那可真是想不到啊。”
“我见过他关在禁闭室。”伊丽莎白双手夹在两膝间。“很惨。”
“他以前有一回跟我说过理由,之后我做了一整年的噩梦。”
“告诉我吧。”
“阿德里安有亲人住在宾州那边的一个县城,应该是他的外公外婆。总之,那是个小地方,到处都是玉米田和卡车,还有满身尘土的人打架闹事。当时他六岁吧,或者七岁,乱跑到一个邻居的农场,结果掉进了一口废弃的井里,困在里面。家人直到次日的午餐时间才找到他,然后又花了三十个小时,才把他救出来。如果你想查的话,这事情当时还上了报,登在头版。光是那些照片就能让你心碎。我从来没在儿童身上看过那么空洞无神的眼睛,还有那么饱受精神创伤的表情。事后他一整个月都没讲过话。”
伊丽莎白眨眨眼,脑海浮现出阿德里安关在禁闭室里自言自语的模样,黑暗中脱掉衬衫,露出满是伤疤和汗水的上身。“上帝啊。”
“的确。”
“我想我要喝一杯。”
“雪树?”
“对,麻烦了。”
费尔克洛思拖着脚步进屋,然后拿着一杯伏特加回来递给她。她接过来,“你刚刚提到妄想症。”
“哦,对了。”费尔克洛思坐回椅子上。“他认为有人从拘留所跟踪我们回来。一辆灰色汽车,里头有两名男子。他对这件事情很焦虑,还跟我说他之前已经看到那辆汽车三次了。我追问他动机或起因,他都不肯谈,但是看他的样子,他或许知道是怎么回事。”
伊丽莎白警觉起来。“他说过详细的状况吗?”
“什么都没说。”
“你觉得他的想法可信吗?”
“他的忧虑很可信。当然,他不肯多说,只是急着要离开。他接受了我找给他的衣服,但是我要他多留一下或给他钱,他都不肯。他就在这门廊上换了衣服,要我把他穿过的衣服烧掉,甚至建议我为了安全而离开,去饭店住几天。”
“他为什么觉得你不安全?”
“我只知道我的顽固让他很不高兴。他一直朝那边看。”费尔克洛思往左指。“还骂我是顽固的笨蛋,说我年纪这么大了,该知道谁可以信赖,谁又不行。他说我应该跟他离开。或者不离开的话,就该打电话报警。当时我还以为他蠢到极点了。”
“当时?”
老律师的双眼在黑夜中发亮。“你是从城里来的,对吧?过了那条河?”他往右边的下坡指。“你过了桥,直接转进我的车道?”
“没错。”
“嗯——”他抽着雪茄,两条瘦腿在膝盖处交叠。“如果你往左看,”他指着树林间一道缝隙,“就会看到一路是上坡,直到山岭顶端的马路。很远,我承认,但在那里有个岔路口,可以看到我这栋房子。偶尔就会有观光客发现那个景点,秋天叶子变色时,从那里往下眺望,景色非常美。”
“你说这些,到底重点是什么?”
“我们等待时,不必说太多话。”
“等待什么?”
“那个,听到没?”
一开始她没听到,然后听到了:路上有一辆汽车。声音一开始很小,接着逐渐变大,开到桥上。此时老律师用雪茄指了左边一下。“看着那道缝隙。”她照做了,听到那辆汽车的声音,看到上坡时车灯掠过树林间。“你看到了吗?”
车灯转了个弯,上升,然后又变平了。车子开到山岭上,车灯照着马路。有整整三秒,她就只看到这些。然后,那车子加速驶过缝隙,伊丽莎白看到第二辆车停在路边。
“看到了吗?”费尔克洛思问。
“看到了。”
“还有里头的人?”
“或许吧,我不确定。”
“那辆车是什么颜色的?”
“我想是灰色。”
“感谢老天。”老律师往后靠坐,喝完杯里的酒。“喝完三杯调酒,又瞪着那座山丘两小时之后,我开始觉得我那位焦虑朋友的妄想症是会传染的。”
伊丽莎白一直没开车灯,驶到车道尽头。转入外头的马路时,她才打开大灯,然后左转。到了山岭顶端,看到那辆停下的车,她就踩下油门,开了闪示警灯。那是一辆福特轿车,从烤漆看起来相当新。她逐渐驶近,看到前座两名男子的轮廓,然后他们回头看。她一直开着大灯,警灯也在闪着,同时她把前面那辆车的车牌号码输入笔记本电脑。查到的结果让她觉得没什么道理,但反正就是这样。
那个车牌号码,还有登记资料。
伊丽莎白拿了枪,打开车门下去,她一手举高手电筒,另一手握着手枪放低,在车后隔一段距离停下来。车子里头的两名男子都没动,她可以看得很清楚。两个人都戴着深色棒球帽,肩膀壮硕,穿着蓝色牛仔裤和深色衬衫,大概三十来岁,或是四十出头。驾驶人的双手一直放在方向盘上,乘客的双手则看不见。于是伊丽莎白举高手枪,看着车窗降下。“有什么问题吗,警察大人?”
她站在驾驶员的左后方,看着他下巴的轮廓线,还有他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我要看到乘客的双手,快点。”两只手从黑暗中举起来,放在膝上。伊丽莎白检查了后座,凑得更近些。没有酒味,没有什么明显的违法之处。“证件拿出来。”
那驾驶人挺直身子,低着头让帽舌挡住刺眼的灯光。“我想没这个必要。”
那态度让她觉得不对劲。那张脸也是,有一部分看不清楚,但显然有种傲慢,还有种软趴趴的感觉。“驾驶执照和行车执照。快点。”
“你是市警局的警察,可是这儿进入县里已经五英里了。你在这里没有司法管辖权。”
“市警局和县警局必要时会彼此支持。我可以找个县里的警员五分钟之内赶到这里。”
“我可不这么认为,因为你正在停职接受调查。县警局可不会听你的话赶过来。我想他们根本不会接受你的支持要求。”
伊丽莎白更仔细审视那两个男人。头发剪得很短,皮肤苍白。手电筒把他们的五官照得一片白,但那个驾驶人的脸似乎很面熟:圆圆的下巴,灰白的眼珠,半干的汗让他看起来黏答答的。“我认识你吗?”
“任何事都有可能。”
他话中带着笑意,还有傲慢与自大。伊丽莎白思绪飞转着,就是想不起来。“这辆车登记在监狱名下。”
“我们马上就走了,布莱克女士。”
“你们在跟踪阿德里安·沃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