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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隔着两人的肩膀对我说道:“你就打算这样躺着,让他们蒙混过关,老伙计?这实在是厚颜无耻的行为,真的。他们应该好好学学,而我们则应该是给他们上这一堂课的人。”
此时整间屋子都骚动起来了,鸦片瘾君子们或是从床上爬起,或是直接站在地上,懵懂而愤怒,摇晃着拳头,因为极乐的幻梦受到这般粗暴的打扰而愤怒不已。
我不知道所谓“给他们上一堂课”到底指什么,只是跌跌撞撞地跟在福尔摩斯身后。但随后他猛地扭动了一下,想从那两名俘虏了他的人手中挣脱,而我明白了他的意思。
接下来发生的便是一场我见过的最像芭蕾舞的战斗。它让前一夜里福尔摩斯与那两名印度水手之间的冲突变得好像笨拙的争吵。那次交锋完全一边倒,而这一次,双方实力相差无几,因此也就显得更为讲究,也更惊人。
福尔摩斯凶猛地击向李,对方迅速一抬上臂,封住了这道攻击,而福尔摩斯似乎对此毫不意外。那中国人回以旋身侧踢,福尔摩斯膝盖以上的身体向后翻折,躲了过去,接着他向李的腹腔劈掌,结结实实地打中了李,李不由得喘了几口大气。
李弯下腰来咳嗽的时候,张扑向福尔摩斯,他的双手高举过顶,仿佛两把阔刃匕首。两人之间的攻击和反击都极为迅速,几乎难以看清。出拳紧接着出拳,脚踢紧跟着脚踢,手肘和脚胫都成了攻击性的武器。这场交锋中用上了一切,唯独只有昆斯伯里规则缺席,它的力量和速度都带着催眠的力量,我仿佛在看着两条眼镜蛇争夺领地。福尔摩斯和张的面孔都带着极为专注的神情。两个男人的视线也完全没有离开对方。在我看来,他们的对战不仅仅在肉体上,同样也在精神层面上,这是一场智识与身体两面同时展开的较量。
我全神贯注地看着,直到我看到李从福尔摩斯身后站起来,手里抓着一把短匕首。我没多想,就直接从房间的这一头向他扑了过去。就在我跑动之际,我已将手伸入口袋,去拔我的左轮手枪。李的手里拿着武器,所以我便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也该和他一样。
李看到我跑过来,转身朝向我,他将匕首向上抛起,接着捏住了刀尖,而后将手臂向后高举,准备把匕首朝我掷来。我终于将韦布利拿了出来。我知道留给我开枪的时间不过一秒,而后匕首就会向我投来。于是我举起枪,用拇指顶开后击锤,然后开火。
这一枪打得毫无准头。我确实没有瞄准的时间。子弹没有射中李,直接嵌入他身后的墙壁,但他还是被吓着了,退缩着避开了子弹行进的方向。这给了我机会,而这正是我需要的。此时我还在跑动,几步跃过我们之间的短短距离,然后将左轮手枪当作棍棒,把匕首从他手里砸了下来。
我抬起枪管,对准他的脑袋,让他别动。“不然我就把你的脑浆打出来。”我加了一句。我的威慑显然起到了作用,虽然他不知道我说什么。
此刻,不只是这个房间,整座建筑内部都骚动起来。枪声让所有人都陷入恐慌,在我们身边的瘾君子们争先恐后地跑向屋门,而其他房间、其他楼层的所有地方,都传来了纷乱的脚步声和惊慌的叫喊。福尔摩斯和我成功制造了一场骚乱。
福尔摩斯还在与张搏斗。我在眼角的余光中瞥到他们战斗时的进退交手,不断重复的突刺与格挡、撞击和回避。汗水让福尔摩斯的眉间多了几分光泽,而张的脸上也多了一层难以置信的神色,似乎完全不能接受对手与自己不相上下的事实。张很精通某种东方武术,但很显然,一个西方人对此同样熟练让他极为惊讶。福尔摩斯的巴顿术在实战中与他的武术不是同一种风格,却同样有效,而且,由福尔摩斯这样一个训练有素的格斗家施展开来,更是每一招都能与之匹敌。甚至张还有可能会落败,因为福尔摩斯比他高一个头,能够到的范围也就因此比他更大。为此,张只能近身攻击,以此来抵消身高的差距。但这一点对福尔摩斯来说也同样有好处,因为——我事后才知道——巴顿术也吸收了一些摔跤和柔道的元素,无论是近身攻击还是隔着一段距离,都能发挥出致命的威力。
福尔摩斯就这样伺机抓住了张衣襟的翻领,打算将他拖倒在地。张竭力挣扎着维持平衡,福尔摩斯则踢腿横扫张的下身,试图让他撞在地板上。张迅猛而精准地朝福尔摩斯腹部打出几拳,几乎就要挣脱,但我的同伴紧紧贴着他,始终坚持控制着这名中国人。
最后,福尔摩斯的勇气和决心帮助他取得了成功。尽管张的那几下攻击毫无疑问伤到了他,他最终还是让自己的腿钩住了张的双膝内侧。张倒了下去,福尔摩斯用力压住他,让他背部着地猛地摔在地上。
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张似乎彻底输了战斗。他茫然地躺着。福尔摩斯弯下腰,抬起拳头来准备发动致命一击。看起来,胜利似乎已属于他。
唉,我忽视了李。我本以为自己已经用左轮手枪压制了他,但我关注的焦点一点一点地转移了。我越来越关心福尔摩斯和张之间的冲突。他们打得如此激烈,我怎么能不去看?而当我全神贯注地看着的时候,我就向李露出了破绽,而他毫不犹豫地抓住了。
突然,他抓住我持枪的手,掰开我的手指,轻轻松松地从我手中夺走了韦布利。接着李用一条手臂勒住我的喉咙,又把左轮手枪抵在我的太阳穴上。就在一瞬之间,我便从拘束者变成了人质。
李喊了几句中国话,让福尔摩斯注意到自己。而福尔摩斯见到我的窘境,站直身子,从张面前后退了一步。能将张彻底击溃的一击终究没有落下。地上的中国人跳着站起身,得意洋洋地咧嘴一笑,福尔摩斯则放下双手,缩起肩膀来,做出投降的姿态。
“好极了,”他说,“你们赢了。请不要伤害我的朋友。我们会静静地离开的。”
李似乎明白了福尔摩斯表达的意思,却反而将韦布利的枪口更用力地抵在我的脑袋上,更强调了他的优势和我的无助。他一把拉住我的领子,扯着我向前,于是我们四人便这样走下楼梯,进入接待区。
“金莲”的客人们都聚在这里,愤怒地挤来挤去,那位老妇则劝说着他们。她挨个儿地安抚他们的情绪。“没什么好担心的。请镇定一点。没问题的。回到房间里去吧。一切正常。”
但她的这些话没有起到什么效果,因为一个粗壮的中国人正立在门口,挡住了所有人,不让他们离开,此外,还有两个人站在她面前,坚定地保护着她,形成了一道人肉壁垒。聚集在一起的瘾君子们不乐意被围在这地方,毫不在意地说出了他们的不满。急速分泌的肾上腺素消解了吸食鸦片带来的缓和作用,愉快的迷醉也被愤怒和谩骂取而代之。
“到底怎么回事?”一个人吼道,“叫喊声。枪声。大骚乱。真是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