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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看来,或许我不该将自己在阿尔甘达卜山谷中的冒险吐露给福尔摩斯听,至少不该在那个夜晚,在他还未能完全从他自己粗暴的觉醒带来的创伤中恢复过来的时候。这是我的自私选择。倘若要为自己辩解,我得说疲劳和紧张耗尽了我的精神。这一天对我而言,过得可不只是难受那么简单。它磨损了我沉默寡言的性子,也降低了我的自控能力。福尔摩斯刚刚成为一个徒步旅行的伙伴,而他走着的那条道路,是我原本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孤独前行的。也难怪我忍不住要向他吐露这一切。

这一切始于我们从迈万德撤退。我们被阿富汗的酋长阿尤布汗的势力击溃了。尽管阿富汗人的伤亡比我们更大,我们依然被打败了。三小时的炮战之后,伊斯兰教徒压制了我们左翼的印度陆军,并向右准备如法炮制给伯克郡66师团来这么一套,而这个兵团,就在我配属的诺桑伯兰第五燧发枪团边上。皇家孟买工兵团还坚定地留在原处殿后,以掩护战友撤退,并因其勇敢无畏而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几乎全员战死。这场灾难的原因主要是乔治·巴罗斯准将缺乏经验,对战术也不敏锐,但同样也得归咎于我们刚抵达战场时过于自信。我们在佩瓦山口、喀布尔、艾哈迈德·海勒和其他地方取得了一系列胜利,因此自认所向无敌,阿富汗人在我们面前一定会如同麦穗遇上镰刀一般地倒下。阿尤布汗更是故意让我们加深了这样的印象。

我们士气低落,队形更是拖拖拉拉,脚步沉重地经迈万德隘口撤退。这已经很糟了,但更惨的还在后面。因为某种原因,阿富汗人没有追击并将我们彻底歼灭。他们在战场上取得胜利之后,似乎就失去了兴趣,因此我们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地离开。我没有受伤,便坚守了自己作为医师治疗伤者的职责。在我们蹒跚回到坎大哈的路上,我给他们抹了药膏,绑上绷带,取出子弹,甚至还在路边做了两起紧急截肢手术。第二天清晨,我们在柯克兰遇到了救援的部队,也就是在此时,罗德里克·哈罗上尉准备开一场小差。

罗德里克·哈罗是一名业余考古学家,是海因里希·施里曼和阿瑟·埃文斯爵士作品的热心读者。他父亲是一名克里米亚的老兵,在父亲的坚持下,他参了军,但他内心渴望的却是发掘古董和遗物。在战役中,他常常谈起阿富汗和兴都库什地区发现的伟大考古学遗迹,还常常哀叹说他本该好好探索它们,而如今却不得不在这地方,把时间浪费在与本地土著的冲突上,只为了控制一个对英国来说几乎没有什么战略意义的国家,而我们的政府之所以要这么做,只是因为不想将它割让给俄罗斯,这不过是对所谓的“大博弈”的棋盘上一小块方格子的争执和占有罢了。

除了偶尔会说这样一些离经叛道的话之外,哈罗总体来说,是个迷人而善于说故事的人,他谈起那些久已失落的城市,它们隐藏在沙漠中,在地图上没有标画的岛屿上,在山谷深处,他还谈起过灭绝的文明的传说,这些都拨动了我心头罗曼蒂克的和弦。在营火堆旁,他时不时会向我描述前苏美尔人时代的景象:巨石构筑成大都市,学识渊博的居民对天文学和医学等科学的知识,至少能与我们相提并论。他也提到过亚特兰蒂斯和利莫里亚,它们远不止是哲学家和神智学者所钟爱的神秘土地那么简单,它们是沉没于波涛之下、真正存在的大陆,只等有心人来让它们再度现世。他提到那时的其他文明——科摩利奥姆、乌祖尔达罗姆、奥拉索尔、伐鲁希亚——尽管我过去从未听说过它们,但它们的名字依然令我惊奇而不安。他提起过一场全球性的灾难,可能是大洪水,它扫平了那个纪元留下的几乎所有痕迹,只剩下稀少的一点点证据。

而这些“稀少的一点点证据”之一,就在离我们战斗的地区不远处。哈罗知道一个地下秘密城市的地点,就在阿尔甘达卜山谷北部,与喜马拉雅山麓交界之处。他是在一本名叫《无名祭祀书》的书里读到它的,作者是弗瑞德里希·威尔赫姆·冯·容兹,1845年在英国布莱德维尔出版,他那本是在离查令十字街不远的一家古董书店里买的。在这本一千多页的书里,描述了一条峡谷,它通往一个洞穴,里面坐落着一座被称为塔奥的城市,它未受人侵扰,街道与房屋都保存完好,也没有被风雨侵蚀。冯·容兹没有亲眼见过这个地方,他只是引用了一些其他原始资料中的报道和古书里的模糊文字。不过,他很确定这座城市真实存在,哈罗也相信这一点。

当我们在救援部队的陪同下,准备行军去坎大哈时,哈罗来找我,提了一个建议。

“看,华生。我们都走得累了,被战争搞得精疲力尽,我们该休息一下了。我有个想法。我们当然得回坎大哈去,但假如我们去时稍稍绕点路,你觉得怎么样?有几个人打算一起去。你很可靠,在必要时会发挥作用,而且有个外科医生跟我们一起去也挺有意义的,可以以防万一。”

“你这么说是打算做什么?让我们逃跑?”

“小声点。不是逃跑,就只是……改个道。如果我的计算没有错误,那都要不了我们一个星期。最多也就十天。我们可以说是不小心掉队了,然后弄错了方向,最后迷了路。等到周日之后,我们再去坎大哈,只要装出一副羞愧的样子,没人会多想。如果上面追究,我会把所有责任都扛在自己身上。我爸是罗伯茨陆军元帅的好朋友,所以如果我们真碰上了什么大麻烦,我也能动用关系把事情压下去。你怎么说?”

“我想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打算带我们绕道去哪儿?”

“你猜不出来?”

我猜得出。答案显而易见。

塔奥。

于是我答应了。我说不上来为什么,要么就是哈罗说的那些故事,尤其是塔奥的故事迷住了我。离这城市如此近,却不抓住机会去瞧一瞧,这让我觉得有点有悖常情。

就这样,冒着上军事法庭的风险,我们一组人在大部队重新起程时故意掉了队。我们在部队前进时徘徊不前,走路极慢,直到马蹄、人靴、马车轮和大炮弹药车扬起的尘云将我们彻底遮蔽。而当这些灰尘终于落下时,大部队的其他人早已跑远,根本看不到了。

我们将阿尔甘达卜河富饶的河段留在身后,沿着这条河一路向前,进入贫瘠而嶙峋的丘陵地带。我们有水,有储备粮,我们相信哈罗上尉的调查,也有越野识图的技巧。七月的骄阳似火,空气炽热得犹如剃刀,只不过三天时间,我们热切的小小越轨冒险行为变成了艰难跋涉。普通部队里来的人开始抱怨,甚至连我都担忧起来。哈罗劝说我们继续向前,像条史宾格猎犬似的充满活力,但他对探险的热情已越来越难感染他领导的这些人了。或许,我们在想,这一切都不过是个错误。哈罗看起来像是很确定我们要往哪儿走,但是仔细想想——失落的地底都市;一本讲述早已不复存在的宗教的书;更糟的是,这本书还是个德国人写的。谁又能保证,上尉带我们干的一定不是徒劳的?能证明这个塔奥确实存在的证据极其有限,不过是一本大书里的几行文字,而这本书,光看它的书名,就让人忍不住要怀疑里面内容的真实性。

到第五天早上,我们这支小小远征队的气氛已接近暴动。全体六个士兵都很疲劳,又沮丧,嘴里不住念叨着阴暗的喃喃自语。我试着给他们打气,但我说的话也不是出自真心。甚至连哈罗本人都有些垂头丧气,似乎就要承认自己的失败了。我们已经攀过一座又一座山,跨过一个又一个峡谷,却完全看不到目的地。按照冯·容兹所说,在这里应该有一个绝不会弄错的地标,可以指出通往塔奥的峡谷所在之处。它是一根花岗岩石柱,从底座到柱头大约有一百英尺那么高,顶上则是一个饱经风吹日晒的雕像。只要我们找到它,就会知道自己已离那座城市不远了。

一个路过的牧羊人给我们带来了救赎——或者,按照后来发生的事看,也可以称之为诅咒。哈罗用蹩脚的普什图语向他致意,问他是否知道附近有这样一根石柱。那人立刻表现出了非常不安的样子。他想装作没听懂,但哈罗一直逼迫他,甚至还用枪威胁他,不过我认为哈罗不会真的开枪。那牧羊人核桃般满布皱纹的脸上写满了惊慌,他喘着大气的嘴露出了没有牙齿的牙床,他终于承认自己知道有这样一根石柱。他给我们指了路。用不了半天,我们就能到那儿。他后来还说了一段,但哈罗不想给我们翻译,我们缠了半天,才从他嘴里撬了出来。那段话的意思如下。牧羊人说,我们应该转身回去,甚至连想都别去想找到那座城市的事。没有哪个阿富汗人会去那地方附近。所有从那座城市回来的人都疯得厉害,还有些人,则根本没有回来。那是个邪恶的地方,但更重要的是,它会置人于死地。

哈罗向我们坦白的时候,我们已经走了一半的路程了。我们认定这不能阻挠我们的行程。愚蠢的土著迷信。无知的异教徒。穆斯林根本理解不了常识。我们可是英国人。我们是战士。我们有枪。我们能克服任何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危机。

那石柱就矗立在地平线上。看到它时,我们轮流用哈罗的双筒望远镜看了它顶上的雕像。那是个蹲伏的庞然大物,雕着人类的身体、蝙蝠的翅膀和乌贼似的脑袋,令人望而生畏。它制作的目的,似乎是为了让误入的人进入它放哨的峡谷之前,三思而后行。但在这荒凉而偏僻的地方,又有什么人会误入其中?此处距任何有人烟的地方都至少有几英里。我们经过上一个村庄,是在当天很早的时候,而那村庄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木屋聚落,里面只有四分之一的房屋住着人。毫无疑问,我们就在一片无人之地,我们周围除了脚下的赭石斜坡和头顶蓝色的天空之外,什么都没有。这雕像的恐吓姿态显然不是为我们准备的,我们不是不小心闯入这里的人,我们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地点的。

我们就这样走进峡谷,哈罗在前面领路。我们脚下的路是一条鹅卵石小径,两边则是陡峭的石垒墙壁,小径常常变得极为狭窄,我们只能一个接一个地通过。这条路至少有三英里长,我们越走,就越是感到压抑。周围有什么东西压迫着我们,或许是地形本身。人身处其中,会觉得自己被包围了,而且极为脆弱。小径的地势渐渐向下,两边的墙则越来越高,这给人一种印象,好像自己进了老虎钳的钳嘴里,而螺丝正在拧紧。越往前走,这种受困的感觉就越明显。

最后,让我们松了一口气的是,峡谷的前方又变得宽敞起来,在穿过一片看起来像是自然形成的庭院后,就是通往洞穴的入口了,那是一道裂隙,周围环绕着大量雕塑。它们极为精细而繁杂,描画的依然是石柱顶上的那种长着蝙蝠翅膀的生物,在它身下胆怯地蜷缩着许多长着蜥蜴脑袋的人。在其他雕塑群里,这种蜥蜴脑袋的人则屠杀普通人类,撕扯他们的喉咙,砍下他们的脑袋,用爪子般的手扯出人类的内脏。不少画面中,取出的内脏被放在盘子上,献给长蝙蝠翅膀的生物,作为它的食物。在其他画面里,则是那些蜥蜴头的生物在吃内脏,除此之外,他们也吃人类的四肢和其他器官。

哈罗用了将近一个小时欣赏这些雕塑,还在日记中画下了它们的速写。他表示,这是本世纪最伟大的考古学发现之一,而我们都是这场大发现的参与者。他承诺说,等他回到英格兰,他要就此事做出官方的正式报告——当然是写给皇家学会,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地方?——我们每一个人都会因此而得到应有的赞誉。我自己倒并不怎么介意,我是不是第一批见到这些雕塑,乃至塔奥这座城市的西方人之一。哈罗觉得这些画面十分迷人,我却觉得它们令人厌恶,让人心生畏惧。而我不是唯一一个有这种感觉的人。我们这些男人都很大胆,粗鲁地对雕塑评头论足,特别是所有雕像都裸体这一点,还有这怪异的大剧场展现的杀戮细节。但大家的声音都带着颤抖。在粗鄙的嘲弄之下,隐藏着忧虑和不安。不管是什么人制作了这些雕塑,你都不会想和他们打交道。这些画面邪恶而令人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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