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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哈勒姆说的,他不能在电话里无所顾忌地交谈,只是说会带着好消息立刻过去。这可以暂时消除她们眼下的烦恼。他看了一眼手表,现在应该是夏普太太午休的时间,也许他能避开那个古怪的老太太。当然,他也很希望能有机会和玛丽恩·夏普单独谈谈——虽然这个想法在他的脑子里还不是那么明确。
可是,那里没有人接电话。
他没有理睬接线员的不耐烦和勉强,硬是让电话连续响了整整五分钟,仍然没人接。夏普母女不在家。
在他跟接线员僵持的时候,内维尔·本尼特慢慢地走了进来,和平时一样穿着奇怪的粉色绒布衬衫,系着一条紫色领带。罗伯特越过电话筒望着他,不禁又一次想到一个已经想过无数遍的问题:如果有一天自己离开了,事务所由这个姓本尼特的年轻人接手,这里会变成什么样子?他知道这个年轻人很有才华,但那才华在米尔福德却没什么用。这个镇上的人们认为,成年人就应该有成年人的样子。但内维尔似乎对外部世界视而不见,只专注于自己的世界。他身上穿的衣服就是一个明证。
这并不是说罗伯特希望那个年轻人换上严肃的传统黑西服。他自己穿的就是灰色斜纹的,而且他的乡下委托人不信任那种“城里衣服”。(玛丽恩·夏普第一次在电话中无意间批评城市打扮的律师为“那个穿着条纹西装的讨厌的小个子”。)然而,这个小镇有这种斜纹软呢和那种斜纹软呢,内维尔·本尼特穿的是第二种,也就是非常奇怪的那种。
“罗伯特,”内维尔说,这时罗伯特终于放弃了,放下了电话听筒,“我把卡尔索普转移案的文件做好了,如果你没有其他事要我做,下午我想去一趟拉伯洛。”
“你不能在电话里和她谈吗?”罗伯特问——按当下的时尚,内维尔和拉伯洛主教的第三个女儿订婚了。
“哦,不是为了罗丝玛丽。她去伦敦了,要在那里待一个星期。”
“那么是去阿尔伯特厅参加什么抗议活动。”罗伯特说,他想尽快把好消息通知给夏普母女,但电话却没打通,为此他有些不开心。
“不是,我要去市政厅。”内维尔说。
“这次是为了抗议什么呢?动物活体解剖?”
“你有时候简直像上个世纪的人,罗伯特,”内维尔说,带着他特有的庄重和耐心,“如今除了少数几个怪人之外,没有人反对动物活体解剖了。这次活动是为了抗议英国政府拒绝给予爱国者卡托维奇政治庇护。”
“据说这名所谓的爱国者在他自己的国家是被通缉的要犯。”
“对他的敌人来说,是这样的。”
“是对警察而言,因为他犯有两桩谋杀案。”
“那是执行死刑。”
“内维尔,你是约翰·诺克斯<sup><a id="jzyy_1_60" href="#jz_1_60">①</a></sup>的信徒吗?”
“天哪,当然不是。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他相信自封死刑行刑者的做法。据我了解,这种想法在这个国家已渐渐不被承认,如果要我在罗丝玛丽对卡托维奇的看法和政治保安处对他的看法之间作出选择的话,我会选政治保安处的。”
“众所周知,政治保安处只做外交部要他们做的事。而如果我留下来给你详细解释卡托维奇事件的话,我看电影就要迟到了。”
“什么电影?”
“我要到拉伯洛去看的那部法国电影。”
“我想你应该知道,大部分让英国知识分子凝神欣赏的法国电影在它们自己的国家都被认为不过如此。不管怎样,你能不能顺路帮我把一封短笺塞到法兰柴思的信箱里?”
“当然可以。我一直就想看看墙内的景象。现在谁住在那儿?”
“一个老女人和她的女儿。”
“女儿?”内维尔重复着,不觉竖起了耳朵。
“一个人到中年的女儿。”
“嗯,好吧!我这就去拿外套。”
罗伯特在纸上简短地解释了事情经过:苏格兰场没有立案,自己想通知她们却无法联络上,他又必须外出一小时洽谈事务,稍后有空会再打电话给她们。
内维尔闯进房间,手臂上搭着一件可怕的外套。他接过纸条,匆匆说了一句“告诉琳姨妈我可能迟到,她邀请我过去吃晚餐”就消失了。
罗伯特戴上他朴素的灰色帽子,到玫瑰王冠酒店去见他的客户——一个老农夫,也是英格兰最后一位遭受慢性痛风折磨的人。老人还没到,而罗伯特这个通常很有耐心、有点懒散的好脾气的绅士,这会儿却有些心浮气躁起来。他的生活方式显然有了改变。之前,他对接办的所有案件都一视同仁,抱有相同的情绪、付出相同的精力,办案的速度也是一样的。现在,他的兴趣出现了偏移,其他的案子与之相比似乎都不那么重要了。
他坐在大厅里覆盖着印花棉布椅子上,眼睛盯着旁边咖啡桌上皱巴巴的过期杂志。唯一当期的是一份《守卫者》周刊。他极不情愿地拿起来,又一次想着那干硬的纸张让人的指尖感觉多么不舒服,锯齿状的边缘让他不禁咬起了牙。那是一份收集了抗议活动、诗歌和迂腐评论文章的杂志。抗议活动栏里有内维尔未来岳父的文章,他用四分之三的专栏篇幅对英格兰拒绝给予一个逃亡爱国者政治庇护大加指责。
这位拉伯洛的主教很久以前就将基督教哲学扩大到认为处于劣势的人永远是正确的。因此一直颇受巴尔干半岛的革命分子、英国罢工委员会,以及地方监狱中罪犯们的欢迎。(最后这个团体中唯一的例外是那个积习难改的惯犯班迪·布莱思,此人对主教极为藐视,却相当尊重地位与主教相当的郡长;对他而言,眼泪只不过是一滴水,主教讲述的感人故事也只是笑话罢了。)长期关押的罪犯们讥诮地说,主教这个老男孩什么都相信,你可以轻易地取信于他。
要在平时,罗伯特还会觉得主教有趣好笑,今天他却有些烦躁。他试着读了两首诗,一首都不喜欢,于是他把杂志又扔回茶几上。
“英格兰又做错事了?”本·卡利问道,他正经过罗伯特的椅子旁,停下来向刚被扔在桌上的《守卫者》点点头。
“哦,卡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