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蒙德·钱德勒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愛看小說網2kantxt.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你在找他,为什么?”

“公事。我找他不行吗?”

“没人说不行。他出城去了。今天一早就走了。”

“我听说了。我有点不太明白。他昨天才回到这里。坐‘超级酋长’号。在洛杉矶,他取了自己的车,一路开过来。而且,他已经破产了。他不得不找人借款去付饭钱。他和一个姑娘在‘玻璃屋’吃晚饭。他喝得烂醉——或者也许是装的。这让他从账单中脱了身。”

“他在这里可以签支票赊账。”杰沃南冷淡地说。他的双眼一直扫视着大厅,就好像他期望看见那些凯纳斯特纸牌戏的玩家中有人会突然拔枪干掉牌友,或者那两位在巨型拼图前的老夫人中有一人会突然开始抓扯头发。他的脸上只有两副表情——冷硬,以及更加冷硬。“米切尔先生在埃斯梅拉达很出名。”

“出名,却不受欢迎。”我说。

他转过头,冷冷地瞪了我一眼:“我是这里的副经理,马洛先生。我还身兼保安主任。我不能和你讨论本酒店客人的声誉好坏。”

“你用不着。我了解情况。我四处去打听过。我已经观察过他的言行举止。昨天晚上他向某人敲竹杠,拿到了足够多的数目,可以离开这座城市。他把行李都带走了,这是我打听到的情报。”

“是谁给你这条情报的?”问这句话时,他的表情显得很强硬。

我没有回答,试图以此让自己也显得强硬有力。“除此以外,我再给你三点猜测,”我说,“第一,昨天晚上他的床没有睡过;第二,今天某个时辰,有人曾向办公室报告,他的房间已经打扫完毕;第三,你们这里值夜班的员工中,有人今晚不会露面了。没有人帮忙的话,米切尔不可能把他所有的行李都搬出去。”

杰沃南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缓缓地扫视了大厅一圈。“有什么东西能证明你就是名片上写着的人?谁都可以印名片。”

我取出钱夹,从中抽出一小张我的侦探执照的复印件,递给他。他只瞥了一眼就还给了我。我把它收了起来。

“我们自己有组织来对付那些逃账的家伙,”他说,“这种事时有发生——在任何酒店里都是。我们不用你帮忙。而且,我们也不喜欢大厅里有枪出现。接待员看见你的枪了。其他人也能看见。九个月前,有人曾在这里行凶抢劫。有个劫犯死掉了。我开枪打死的。”

“我在报纸上读到过,”我说,“吓得我好几天都提心吊胆的。”

“你只读到了其中一部分。接下来的一周,我们损失了四五千块的生意。客人成打成打地退房。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我是故意让接待员看到枪托的。我一整天都在打听米切尔的下落,得到的却全是闪烁其词。如果那个男人退了房,为何不直说?谁都没必要告诉我他欠了账。”

“没人说他欠账。他的账单,马洛先生,已经全部结清了。所以,你还有什么问题?”

“我觉得奇怪,为什么他退了房这件事还得保密。”

他一脸轻蔑之色。“也没人这么说。你耳朵真不好使。我说过他出城旅行去了。我说过他的账单已经全部付清了。我没说过他带了多少行李。我没说过他已经退了房。我也没说过他带走的是他所有的行李。你从所有这些里面到底想得出什么结论?”

“是谁替他付清了账单?”

他的脸微微泛红起来:“听着,老兄,我告诉过你是他自己付的。亲自付的,就在昨晚,全部付清了,而且还预付了一个星期的房钱。我对你一直很耐心。现在该你告诉我一些事情了。你在打什么主意?”

“我没打什么主意。刚才你已经说服我了。我只是觉得奇怪,他为什么要预付一个星期的房钱。”

杰沃南浅笑起来——那丝笑意非常浅,可以管它叫作一笔微笑金额的首期付款。“听着,马洛,我在军情部门干过五年。我一眼就能看穿某人——比如就像我们正在说起的那个家伙。他预付房钱是想讨好我们,因为我们对此会更开心。这样做能够稳定关系。”

“他以前也预付过房钱?”

“该死的!……”

“小心点儿,”我打断他说,“那位拿拐杖的老绅士对你的反应很感兴趣。”

他望向大厅中央,只见一个瘦削、年迈、全无血色的男人,坐在一张十分低矮的圆背垫椅上,用戴着手套的双手撑着下巴,而那双手则撑在一根拐杖的弯柄上。他朝着我们的方向张望,眼皮连眨都不眨。

“哦,他呀,”杰沃南说,“他根本看不到这么远。他已经八十岁了。”

他站起身面对我。“好吧,你守口如瓶,”他轻声说,“你是个私家侦探,你受人委托,有命在身。我唯一的兴趣就是保护好这家酒店。下次把枪留在家里。如果你有问题,来找我就行。不要怀疑我的帮助。要是传出一些流言蜚语来,我们可不会高兴。如果我向当地警察暗示说你是个讨厌的麻烦鬼,你就会发现,他们对你可不会客气。”

“临走前,我能在酒吧里喝一杯吗?”

“先扣好你的夹克衫。”

“在军情部门待的那五年让你经验丰富啊。”我抬头看着他,钦佩地说。

“对付你应该够用了。”他简单地点点头,然后穿过拱门漫步离去,腰杆笔挺,垂肩挺胸,下巴收紧,一个硬朗、精瘦、四肢匀称的男人。一个精明熟练的老手。他已经摸透了我——从我名片上印的所有信息中把我给摸透了。

接着,我注意到,坐在矮椅上的那个老头从拐杖弯柄上抬起一只戴手套的手,弯起一根手指朝我示意。我用一根手指指着自己的胸口,用眼神发出疑问。他点点头,于是我便走了过去。

他上了年纪,没错,但离衰老虚弱、昏聩眼花还远得很呢。他的白发梳成了整齐干净的分头,鼻子又长又尖、布满血丝,一双黯淡的蓝眼珠依然锐利有神,眼睑却无力地耷拉在眼睛上方。一只耳朵里塞着助听器的塑料按钮,呈灰粉红色,和他耳朵的颜色很接近。他手上戴着的绒面革手套在腕口处翻折起来。他穿着擦得锃亮的黑皮鞋,外面套着灰色的鞋罩。

“拉把椅子过来,年轻人。”他的嗓音又细又干,如竹叶般沙沙作响。

我在他身旁坐下。他眯起眼睛看着我,嘴角上浮现出一丝微笑。“我们这位了不起的杰沃南先生曾在军情部门待过五年,这一点他肯定已经告诉你了。”

“没错,先生。在陆军的反情报队<a href="#m004"><sup>[4]</sup></a>,其中一个分支机构。”

“‘军情部门’这个短语本身就隐含着一种荒谬<a href="#m005"><sup>[5]</sup></a>。这么说,你想知道米切尔先生是怎么付掉账单的?”

我盯着他。我朝那个助听器瞅了一眼。他拍了拍胸前的口袋。“在他们发明这些玩意儿很久以前,我的耳朵就聋了。拜一个在篱笆前鬼鬼祟祟的猎人所赐。是我自己的错。我想抓住他,下手却太早了。那时我还是个小伙子。我可见不得自己戴个耳喇叭,于是我就去学了读唇术。下了一番苦功才学会的。”

“关于米切尔呢,先生?”

“我们会说到他。不要着急。”他抬起头点了点。

一个声音说:“晚上好,克拉伦登先生。”一个行李员从他身边经过,朝酒吧走去。克拉伦登的目光跟随着他。

“别理那家伙,”他说,“他是个拉皮条的。我已经花了很多很多年的时间,待在世界各地的酒店里,在酒店大堂内,在休息室和酒吧中,在门廊、露台和华丽的花园里。在我的家族里,我比所有人都长寿。我会继续这样当个废物、好管闲事下去,直到有一天,我被人用担架抬着送进一家医院,待在某个舒适通风的僻静房间里为止。那些穿着上浆白大褂的可怕女护士会来服侍我。我的病床会被人用手摇转轮升起来,降下去。端来的托盘上是那种难吃的医院伙食,一点爱意都没有。我要频繁地去测脉搏、量体温,在我累得想睡觉时也得这样做。我会躺在那儿,听她们浆硬的衣裙的沙沙声,橡胶鞋底踩在无菌地板上的模糊声,还要看医生的笑脸,体味那种无声无息的恐怖。不久以后,他们就会在我的身上搭起氧气帐,在我那张小小的白色病床周围拉起屏风,而我就会在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去做世界上任何人都不用做两次的那桩事儿。”

其他小说推荐阅读 More+
逍遥小家丁

逍遥小家丁

红油添香
回到古代,成为一个小小的家丁,楚尘开始了自己的逆袭之路。 啥?被人当做童养夫,媳妇还不待见? 无妨,无妨,第一才女还在痴心等候呢,要不然考虑给一次机会? 啊?番国国师还要来登门辩经? 不怕,不怕,丢给一本《西游记》让他参悟,没准就能白日飞升了。 咦?燕国女帝又来密信要讨论人生哲理? 何必,何必,陛下要不我们还是躺下聊吧。 一剑转身三千里,一言可退百万师。 哥虽然不在江湖,但江湖上处处都有哥的传说。
其他 连载 0万字
摄政王独宠:惊世凰妃

摄政王独宠:惊世凰妃

独为我倾心
关于摄政王独宠:惊世凰妃: 他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一次初见,便对这个小丫头动了凡心她是丞相府的三小姐,一个平平无奇的少女她只想在这个乱世之中好好的活下来。然而这位深情的摄政王牵着她的手说道:从此一生一世一双人。其中最着名的便是,小说讲述的是一个少女,从一个亡国公主怎样做到了权倾朝野的故事?
其他 连载 10万字
侯爷,夫人还是想杀你

侯爷,夫人还是想杀你

繁华落尽
她原是名动京城的世家贵女,却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一朝魂归,竟成了三朝元老家的长房嫡女。 薛家老太爷忠肝义胆,救下颜家稚女,却损了自己的亲孙女儿。 自此,薛兰兮每天都活得很愁苦,因为仇人实在太多。 听说卫陵侯位高权重,杀人如麻,多年前抄了未婚妻的家,连眼都不眨一下。 薛兰兮卯着劲地想做侯夫人,为的就是能杀掉枕边人。 谁料,在她这个深闺女子算计着朝堂时,有一个人,用尽了一切,在算计着她。
其他 完结 0万字
爱在末日审判时

爱在末日审判时

五星下士
关于爱在末日审判时: 爱在末日审判时最新章节列:小说《爱在末日审判时》五星下士/著,爱在末日审判时全文阅读爱在末日审判时是五星下士写的都市生活类小说....丧尸、生化病毒——它们真的存在么?一个失去母亲的爱好射击的男孩、一个失去双亲的喜好狩猎的女孩,他们之间纠葛不清。在末日来临前,他们算得“上娇生惯养”,“无忧无虑”,“挥金似土”。而当末日审判来临之时,他们又该如何?坚持人性与泯灭人性之间到底该如
其他 连载 0万字
工地男女的秘密

工地男女的秘密

你能奈我何
其他 连载 0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