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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利斯很想说是。她实在太小,然而自己无法阻止女儿成长。“你到了约会的年纪,但还不至于发展稳定的关系。”他说。他瞥了珮朵一眼,想看她做何反应。她好像觉得很有趣。兴许这年头的人们已经不再讲什么稳定关系了,他想。
他们到达门前时,伯纳德的福特停在车道上。埃利斯把车停在福特后面,跟珮朵一同进了屋。伯纳德在客厅——一个留着短发的矮个子。他性情温和,但全然没什么想象力。珮朵热情地和他打招呼,与他拥抱、亲吻。伯纳德显得有些尴尬。两人用力握了握手,伯纳德问:“华盛顿的政府运转还正常吧?”
“一如既往。”埃利斯说。他们以为埃利斯在国务院工作,每天读读法国报纸杂志,给法国事务司总结每日情报摘要。
“来点啤酒怎么样?”
埃利斯并不想喝啤酒,但为了显得友好还是没有拒绝。伯纳德进厨房拿啤酒。他在纽约的一家百货公司做信贷经理。珮朵似乎很喜欢他,对他也很尊敬,而伯纳德对珮朵也很亲近。他与吉尔没有生孩子:生育专家没起什么作用。
他拿着两杯啤酒回来,将其中一杯交给埃利斯。“去做作业吧。”伯纳德对珮朵说,“你爸爸走前会打招呼的。”
珮朵再次亲吻他,然后跑开了。等珮朵走远,听不到他们的谈话,伯纳德说:“她平时不会这么亲热。每次你在时,她总是做得很刻意。真不明白。”
埃利斯一清二楚,但他还不愿去想那件事。“别担心。”他说,“生意怎么样?”
“还不错。高利率造成的影响没有我们预计的那么严重。人们貌似还是愿意借钱买东西——至少在纽约是这样。”说着,他坐在沙发上抿着啤酒。
埃利斯总觉得伯纳德在体格上惧怕自己三分——他见了埃利斯总是绕着走,俨然一只不被允许进屋的小狗,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将将不被主人家踢到。
两人聊了一会儿经济,埃利斯尽快把啤酒喝完,接着起身要走。他来到楼梯底层喊道:“再见,珮朵。”
珮朵站在楼梯顶层:“穿耳洞的事呢?”
“让我考虑一下好吗?”他说。
“当然,再见!”
吉尔走下楼梯:“我开车送你去机场。”
埃利斯很意外:“好吧,谢谢!”
路上,吉尔说:“她说不太想跟你一起过周末。”
“是啊。”
“你很伤心,对吧?”
“很明显吗?”
“我看着挺明显。我可曾经是你老婆啊。”她顿了一下,“很抱歉,约翰。”
“是我不好,没考虑周全。在我出现前,她有妈妈,有爸爸,还有一个家——孩子想要的她都有了。我一出现,不光显得多余,还威胁到了她的幸福——我成了入侵者,一个不稳定因素,所以她才当着我的面拥抱伯纳德。珮朵无意伤害我,她只是担心失去伯纳德,是我让她觉得担心。”
“她会想明白的。”吉尔说,“在美国,有两个父亲的孩子多的是。”
“那并不成为理由。是我搞砸了,我就应该面对。”
吉尔拍拍他的膝盖,这又一次出乎埃利斯的意料。“对自己别太苛刻。”她说,“这不是你的长项。跟你结婚不到一个月我就明白了这一点。你不追求房产、事业,也不求都市繁华、生儿育女。你是个怪人,正因如此我才爱你;也是因为这一点,我才毅然放手。我爱你是因为你与众不同,因为你疯狂、刺激、特立独行。你无坚不摧,然而却不是居家男人的料。”
他默默坐着,思考着吉尔的话。这番话的确出于善意——这让他觉得温暖而感激;然而,真是这样吗?埃利斯并不这么认为。我是不想在城里买房子,他想,可我想有个家:摩洛哥的一栋别墅,格林尼治的某个顶楼寓所,或者罗马的一间阁楼。我不求娶个妻子操持家务——每日洗衣、做饭、买东西、给孩子开家长会;可我想要个伴,想与她分享书籍、电影和诗歌,在夜晚聊天。我甚至愿意要个孩子,把孩子抚养成人,让她知道迈克尔·杰克逊。
然而,这些他都没有告诉吉尔。
她把车子停下,埃利斯这才意识到他们已经到达东区航站楼。他看看表:八点五十。如果抓紧时间的话还能赶得上九点的飞机。“谢谢你送我。”他说。
“你得找个跟你性情相投的女人,跟你得是同类。”吉尔说。
埃利斯想到简:“曾经遇到过一个。”
“怎么样了?”
“她嫁给一位英俊的医生。”
“那医生跟你一样是个疯子?”
“我想不是。”
“那必定不会长久。她什么时候结的婚?”
“大约一年前。”
“啊。”大概是吉尔明白了:就是在那个时候,埃利斯回国,也全面进入了珮朵的生活。然而吉尔还是保持风度,没有言明。“听我一句,”她说,“打听一下她过得怎么样。”
埃利斯下了车:“回头聊。”
“再见。”
埃利斯甩手关门,车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