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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死人睡过的床,也不介意?”伊莉莎似乎一定要吓得史塔克落荒而逃才满意。

“您不会害怕吗?”年轻的牧师听到这里,忍不住问了一句。他是个虔诚的人,虽然收入不高,但为人和善,基尔姐妹还算喜欢他,“您是否想过,有种看不到的力量会侵扰上帝的孩子?”

“邓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伊莉莎脸红了,有点尴尬。

“我想您也不是这个意思。”牧师温柔地说,嘴角挂着那标志性的微笑。

“哈利尔特·基尔小姐是个基督徒,非常虔诚。我不相信一个虔诚的基督徒死后会回来吓唬人。如果是我,我就不害怕,我倒更想住进那个大房间里。就算是害怕,也不会说出来,因为那个房间死过的是一个好人,倘若我听到或看到什么,也是因为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寡妇插话道。接着她对史塔克说:“如果您觉得害怕,我可以跟您调换房间。”

“谢谢,我没有打算换房间,到目前为止,我很满意我的房间。”史塔克还是一副冰冷的态度。

“好。只要您觉得害怕,就来找我。我那间房朝东,可以看到日出。但我并不喜欢,因为那间房热得要命。我宁愿住在死过人的大房间,也不愿意住在热得要命的房间。相比起鬼魂,我更害怕中暑。”寡妇说。

史塔克没有回答,也没有用餐,站起身到了客厅。她走了很远的路,已经筋疲力尽了。她换上舒适的睡衣,摊开信纸,开始写信。没写多久,她就收起了信纸,在心里隐隐觉得,熬夜不会是个好选择。她鼓起勇气走向自己的房间,微弱的光线透过玻璃窗,依稀可以看到房间里的摆设。雪白的床单、雪白的墙纸、精美的画框等,画框上挂着一件黑色的绸缎外套,是她的没错,可她明明把这件心爱的衣服放进衣柜里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真是奇怪。”那种恐惧感又一次让她头皮发麻。

她怀疑是自己弄错了,于是把衣服取下来,准备放到衣箱里。就在她取下衣服的时候,她发现上衣的两个袖子被缝到了一起。她仔细看了看,发现袖口那里有密密麻麻一排针线,是用黑色丝线缝的,针脚细密匀称。

她仔细打量周围,在床边的矮柜子上发现了一个针线盒,还有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小男孩。针线盒边放着一卷黑丝线、一把剪刀和一个顶针,好像是刚刚用完。史塔克小姐觉得应该找人问清楚,可她还没出门就后悔了。如果把这件事情说出去,别人会相信吗?怎样才能让别人相信自己?或者根本是自己做的,而自己却忘记了?

史塔克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能力,她从事教育行业40年,做事是出了名的谨慎小心。她内心的恐惧正在折磨她,让她无法忽视恐惧感的存在。她努力让自己相信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那事情是自己做的。

“我不会像玛莎姨妈那样吧?”她自言自语。

史塔克准备脱衣服睡觉,就在此时,她突然想到了胸针的事情。她鼓起勇气照了照镜子,里面呈现出的还是那枚有金色、黑色头发的胸针,而当她取下来的时候,又变成她的葡萄形胸针。她把胸针小心翼翼地放到一个精巧的首饰盒里,然后把盒子放进了床头柜的抽屉里。

史塔克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她脱衣服的动作都僵硬了。她走到衣柜前,打算把睡衣挂进去。一开门,一股熏衣草味扑鼻而来,同时还从里面掉出一件紫色的睡衣。她定睛一看,衣柜里没有一件衣服是她的,大多是黑色的,还有一些绸缎衣服,上面有奇怪的图案。

她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有人在搞恶作剧,把别人的衣服放到了她的衣柜里,这种把戏孩子们经常玩。她生气地穿回睡衣,朝客厅走去。大家都还在,寡妇和牧师在玩象棋,管理员在一旁看着,阿曼达在做一些针线活。

“你姐姐呢?”史塔克劈头盖脸问阿曼达。

阿曼达大吃一惊,结结巴巴地说:“她在厨房做面包。您……”

史塔克没等阿曼达说完,就径直到了厨房。

索菲亚正在揉面团,弗劳拉正在拿面粉。

“基尔小姐,您为什么拿走我衣柜里的衣服,还把别人的衣服放进去?”史塔克没等索菲亚反应过来,就开门见山地问。

“什么?史塔克小姐,您在说什么?”

“我说我的衣服都去哪儿了,那衣柜里的衣服又是谁的?”

“弗劳拉,你知道吗?我是肯定不知道。”索菲亚像老师质问学生一样质问弗劳拉。

“我不知道啊,姨妈。”弗劳拉紧张地回答。

索菲亚转过头对史塔克说:“别着急,史塔克小姐,我跟您一起上楼去看看。我想这其中可能有些误会。”

“那最好不过。”说着史塔克跟随索菲亚一起上了楼。

索菲亚打开衣柜门,看了看里面,然后又盯着史塔克看。衣柜里都是史塔克的衣服,它们整齐而有序地挂在那里。

“我想一切都很好,不是吗?”索菲亚明显不高兴。

史塔克没办法解释这一切,只有恐惧感。她知道这不是恶作剧,没人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把衣服都换回来,还整整齐齐挂在那里。

“您大概是眼花了。”索菲亚对瘫坐在床上的史塔克说。

第二天一早,史塔克请求索菲亚帮她订一张回程的火车票,她觉得自己得了病,要回去医治。索菲亚虽然很不高兴,但还是照办了。

史塔克走了,索菲亚恼火地对阿曼达说:“如果所有客人都像她一样,那我们的生意也做不下去了。”阿曼达没有回答,因为她知道那间房子有古怪。

西南房间空了出来,之前提出跟史塔克换房间的寡妇埃尔维拉·西蒙斯夫人趁机要求搬到西南房间。索菲亚有点犹豫,毕竟那间房死过人,她担心西蒙斯夫人会介意这点。“夫人,我同意您搬进去,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您不能在我姨妈死在那间房这件事上大惊小怪。”索菲亚的态度一如既往的冷漠。

“当然不会。”西蒙斯夫人说。

当天下午,西蒙斯夫人就搬到了西南卧室,索菲亚让弗劳拉去帮忙,但弗劳拉显然不愿意踏进那个房间。

“我让你去帮西蒙斯夫人搬行李,顺便把她的衣服都放到衣柜里,然后为她重铺一床被褥。你怎么还不去?”

“我可以不去吗?”

“为什么?”

“我害怕。”

“怕什么?快去。”

弗劳拉不情愿地上了楼,可没一会儿就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面无血色。她将一顶古老的睡帽递给索菲亚。

“这是什么?”索菲亚问。

“我在枕头底下发现的。”

“哪里的枕头?”

“西南卧室的枕头。”

索菲亚仔细端详那顶睡帽。

“这是哈利尔特姨奶奶的睡帽。”弗劳拉说。

“你去杂货铺帮我买点东西,我去西南房间看一看。”索菲亚把睡帽放到了阁楼,然后去西南房间帮西蒙斯夫人整理行李。

第二天,西蒙斯夫人跟所有人夸赞她的房间如何宽敞明亮。图书管理员伊莉莎问她:“你不怕鬼吗?”

“哪来的鬼?要是真有鬼,我就让它去找你。谁让你住我对面呢?”西蒙斯笑着说。

“那可不必,那以后我就不睡那间房了……”伊莉莎停下来看了牧师一眼。

“那以后?什么以后?”

“没什么。”伊莉莎大声吼道。

“伊莉莎不会相信那些超自然力量的。”牧师插嘴说。

“当然。”伊莉莎赶忙说道。

某天晚上,牧师出门了,只剩下寡妇和图书管理员。西蒙斯夫人问伊莉莎:“你一定看到或听到什么了,对吧?是什么?”

伊莉莎面露难色,沉默不语。

“到底是什么?”西蒙斯夫人追问道。

“我告诉你,你不能告诉别人。”伊莉莎低声说。

“好,我发誓。”

“上个星期的某一天,史塔克小姐还没有搬进来。我想穿我那件灰色的上衣,可又怕会下雨,弄脏了衣服,于是我到西南角的那间卧室里看天气情况,接着……”

“发生了什么?”

“你记得床上和摇椅上都铺着棉布吧?你说上面的图案是什么?”

“蓝色的布料,上面印着孔雀,很漂亮,看过一眼绝不会忘。”

“你确定吗?”

“当然。”

“可我那天在房间里看到的是黄色布料,玫瑰图案。”

“所以呢?或许是索菲亚小姐换的。”

“开始我以为是这样,但过了一个小时后,我再进去,发现还是孔雀图案的棉布。”

“一个小时呢,应该够时间再换回来了。”

“我猜你就会这么说。”

“我出来的时候,还是孔雀图案。”

“嗯。我只能说,那天孔雀图案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黄色玫瑰图案的棉布。”

西蒙斯夫人看着伊莉莎,突然狂笑不止:“这也太有趣了,相比起孔雀图案,我更喜欢黄色玫瑰图案。你一定是眼花了。”

“我只想告诉你,就算你给我1000美元,我也不会住进那间房间。”

“我可不会放弃那么漂亮的房间,我现在就回卧室去。”

这天晚上,西蒙斯夫人特意看了看椅子上和床上的印花棉布,的确是孔雀图案。她开始嘲笑伊莉莎神经过敏,笑话她胆小怯懦。可就在她准备睡觉的时候,孔雀图案却变成了黄底玫瑰图案。西蒙斯夫人用力睁大了眼睛,没错,是玫瑰图案。她站起来在房间里走了一圈,再看那棉布的时候,还是黄底玫瑰图案。

她的坚强和勇敢一瞬间垮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这可比看到鬼还让人胆战心惊。她想冲下楼去,可又放不下尊严。如果伊莉莎知道她被吓着了,一定会挖苦她。算了,就这么睡吧,睡在玫瑰图案上又能怎么样?这床单总不会起来咬人吧?

西蒙斯夫人吹了灯,念完祈祷词,就睡着了。她虽然害怕,可是生理上却不会因此而失眠。她活了这么大,还没有因为什么事情失过眠。现在即便是躺在一张奇怪的床上,她也一样睡得着。

大概半夜时分,西蒙斯夫人依稀看到有个老太婆出现在她床前,并且用双手紧紧卡住了她的喉咙,她努力睁开眼睛,发现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没有什么老太婆。可她的喉咙的确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而且脸和耳朵也被蒙住了。她伸出手在自己脸上乱摸,发现一顶睡帽在她的脸上,还裹住了脖子。西蒙斯夫人再也冷静不下来了,她尖叫着扔掉睡帽,然后跳下床想逃出去。可刚到门口,她停下了。她在想,会不会是伊莉莎搞的鬼?可能是她趁自己睡着的时候放了顶睡帽在自己脸上。因为她没有锁门,任何人想搞恶作剧,都可以轻松推门进来。

她松了口气,想开门出去透透气,可门怎么都打不开,她仔细看了看,发现门竟然是锁着的。她提醒自己,是自己锁的门,只是忘了。但理性告诉她,自己平时没有锁门的习惯,如果是有人进来过,不可能从里面锁上门,然后再离开。

西蒙斯虽然害怕,但她依旧不相信鬼魂之说。她更相信是有人在折磨她,这让她很恼火。“我要扔掉那该死的帽子,不管是谁干的,我都要看看你接下来还要干些什么。”她一边说一边去捡帽子。

帽子不见了,是的,刚刚还在地上,但现在不在了。她点上灯,找遍了房间的每个角落,都找不到那顶帽子。找了几分钟后,她放弃了,因为实在太疲倦了。她躺到床上,又沉沉睡去。可没过多久,那感觉又出现了,她伸手去摸,又在脸上摸到了那顶帽子。她怒不可遏,抓起帽子扔到了窗外。可一会儿,那帽子又回来了。她要气疯了,一种被愚弄的厌恶感涌上心头。她现在已经顾不上害怕了,她只想跟捉弄她的这股力量斗下去。她跳下床,点好灯,又开始在卧室里寻找那顶帽子,可帽子又不见了。

她找了很久,还是找不到帽子。西蒙斯夫人躺到床上,打算看看这帽子到底是怎么出现的。她尽量克制住强大的睡意,眼睛看着窗外。一会儿,那帽子又缠到了她的脖子上。她愤怒地拽着帽子,拿起剪刀,将它剪成碎末。“我看你还怎么缠着我。”她一边剪一边说。

她把碎成破布的帽子扔到废纸篓,然后上床睡觉。可就在她的脑袋刚刚挨着枕头的时候,那帽子又来了,还是缠着她的脖子。她再也没有力气战斗下去了,她扯下帽子,冲出房间,回到自己原先的房间。这一夜,她没有睡着,心里的恐惧感不断增加。

天亮后,西蒙斯夫人悄悄回到西南房间,拿了几件衣服,然后再回旧房间换好,若无其事地下楼吃早饭。她不想让大家看出她被吓着了,于是表现得异常镇定。

伊莉莎问她昨晚睡得如何,她说睡得很好。可伊莉莎明显不相信,她说:“你不用撒谎,看看你的神情,就知道昨晚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有。”

“真没有?”伊莉莎带着一脸获胜般的骄傲质问道。

“我不想说这么没意义的话题。”

吃完早饭,西蒙斯夫人还是向索菲亚提出要回原先的房间。这件事已经不需要再多说,她的反应已经足以让大家有所怀疑了。索菲亚让弗劳拉帮助西蒙斯夫人搬回了原先的卧室。

当天下午,牧师约翰·邓找到索菲亚,说他想到西南卧室去住。“我不是要换房间,所以不需要搬行李,我只是想去住一晚,好打消大家对那间卧室的恐惧感。”索菲亚感激都来不及,当然不会反对。

“有理智的人一定不会相信什么闹鬼的传闻。”索菲亚说。

“我也很好奇,为什么信仰上帝的人也会相信有鬼?”牧师说。

这天晚上12点左右,牧师做完祷告后拿着油灯打算到西南角的卧室去。可非常奇怪,他穿过走廊的时候,好像有什么东西挡住了他的去路,他怎么都无法靠近西南卧室。真不敢相信,前面明明什么都没有,可就是走不过去。他甚至可以看到月光从西南卧室里透出来,还能看到床,但就是走不过去。他用尽全身的力气,跟这股力量抗衡。可无济于事,他根本无法冲破那道无形的墙。

牧师挣扎了约有半个小时,一直进不了房间。他已经无法再坚持原先的说法了,恐惧从他的每个毛孔里散发出来。他想,会不会是遇到了魔鬼。虽然他是个牧师,可毕竟还年轻,这么一想,他吓得赶紧往自己房间跑。

第二天早上,牧师将昨晚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索菲亚,还恳求她不要说出去,担心不会再有人信上帝。

“索菲亚小姐,我无法解释这一切。我只能说,那房间里确实有种莫名的邪恶力量。我无法用信仰来解释,也无法用科学来解释。我根本控制不了那种力量。”

索菲亚听牧师这么说,心里多少有点担心,可她还是愿意相信,自己的房子没有问题。“为了证明那房间没问题,我晚上自己去睡。”索菲亚说。

牧师瞪大眼睛,说:“您确定要这么做吗?虽然我很敬佩您的勇气,但这不一定是个明智的决定。”

“我已经决定了,晚上去那个房间睡觉。”索菲亚说这番话的时候,显示出一股凛然正气,威严十足。

索菲亚晚上告诉了阿曼达她的决定,阿曼达哭着央求她别去那个房间,可她决定的事情,谁都无法改变。大概10点,索菲亚拿着灯进了西南卧室。她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然后放下窗帘,铺好床准备睡觉。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想起了一些往事,或者说,这些陈年旧事突然闯进了她的脑子。可奇怪的是,这些往事她一定不记得,因为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她还没有出生。

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母亲背叛了自己的家族,嫁给了一个穷小子,家族对她下了驱逐令,把她挡在了大门之外。索菲亚此时涌上的情感不是对母亲的怜悯,而是厌恶。她好像小时候就开始厌恶母亲,厌恶妹妹,甚至厌恶自己,她小时候并不记得这些。她开始对阿曼达和弗劳拉充满了憎恨。可瞬间又有另一个念头仿佛在告诉她,这些厌恶感和憎恨感是属于另外一个人的。索菲亚用强大的意志告诉自己,她被鬼魂附体了。

这个鬼魂显然不了解索菲亚,她是一个坚定勇敢且努力生活的女人。没什么能够将她打败,那种坚强的意志几乎是与生俱来的,强大到令人惊讶。越是在逆境之中,她的意志力越强大。很快,鬼魂似乎离开了索菲亚,她又能重新控制自己的意识了。

她还是不相信什么超自然之说,她坚信自己是太累了。索菲亚走到镜子前,放下自己盘着的长发,准备睡觉。可她从镜子里看到的不是自己乌黑的头发,而是灰白的长发;脸也不属于她,而是属于一个长满褶皱的老人;眼睛也不是她的蓝色眼睛,而是一对邪恶的黑色眼睛,深不见底;她的嘴唇变得干瘪,好像连牙都没有了。镜子里的不是她,而是一个愤怒的老太婆。这个老太婆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姨妈哈利尔特。

索菲亚没有再在房间里多作停留,而是回到了她和阿曼达的房间。阿曼达紧张地看着突然出现在门口的索菲亚:“索菲亚,你怎么了?”索菲亚一只手拿着油灯,一只手用手帕捂着脸。索菲亚没有吭声,只是紧紧捂着脸。

阿曼达几乎要哭出来了:“怎么了?脸受伤了?索菲亚,我去叫人。”

“不用了,阿曼达。”索菲亚取下手帕。

“怎么回事?你的脸没事啊,为什么用手帕捂着脸?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你了啊。”

“我?”

“对啊,现在你不就站在我面前吗?还能看到别人吗?你以为我看到了什么?”

阿曼达一脸的不相信。索菲亚接着说:“听着,阿曼达,我这辈子都不会告诉你我看到了什么,你也不能问我。”

“我不问你。”阿曼达已经泪流满面,“你还去那间卧室吗,索菲亚?”

“不去了,我要把这房子卖了。”索菲亚坚定地说。

幽灵五号

〔美国〕罗伯特·谢克里

虽然发现了不少新行星,但适合人类居住的寥寥无几。地球相关部门因此加大了对新行星的消毒工作,希望能多发掘一些适合人类居住的环境。格利高尔和阿诺尔德是一对从小长大的好朋友,他们抓住商机,创建了“AAA行星消毒公司”。可惜的是,业内有几大消毒公司,几乎垄断了这个项目,弄得他们几个月没有开张。

“有客人,有客人!”格利高尔小声对阿诺尔德说,“装得我们很忙的样子!”

阿诺尔德迅速收拾起扑克牌,穿好工作服,装着干活。

客人进来了,是个矮个子中年人,头发稀疏,眼神犀利。他盯着两个小伙子说:“你们是做行星消毒工作的?”

“是的,”格利高尔回答,“我是格利高尔,这位是阿诺尔德博士,我们是公司的老板。”

阿诺尔德装着很忙的样子,只是敷衍地跟客人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鼓捣桌子上落满灰尘的仪器。

“我叫费伦。”客人说。

“费伦先生,请问您需要我们做什么?我们什么都可以做,可以控制火山、地震,可以在行星上种植合适的植物,可以对大气层进行消毒,可以对土壤进行灭菌,可以提供饮用水,总之可以让您的行星变成理想的居住地。”

费伦支吾了半天说:“我前不久买了一颗行星,让我伤透了脑筋。”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继续说:“这颗行星的平均气温是21℃,土壤肥沃,空气清新,上面布满了森林,河流交错,还有漂亮的瀑布,而且没有动物。”

“这不是挺好吗?”

“我原本也认为挺好。我买它的时候,购买目录上写着它叫YL-5,可买下后,大家说它叫幽灵五号。”

“幽灵五号?有什么问题?”

“它上面有幽灵。”费伦叹了口气。

“或许只是传言吧?”格利高尔说。

“我起初以为是谣言,因为我曾亲自坐飞船到那颗行星上考察过,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后来我很放心地将行星租给一家公司。这家公司派了八个人到上面工作,可从第一天开始,这八个人就不断往总公司传讯息,说行星上有僵尸、魔鬼什么的,请求增援。等到增援队伍到达的时候,那八个人已经死了。这家公司没法继续经营,就把行星转手租给一个移民组织。这个组织派了三个人去考察,结果他们也死了,死之前还传回总部一段可怕的号叫声。现在已经没人敢租用那颗行星了,我实在没办法,想请你们上行星去消消毒。报酬一定会令你们满意。”

格利高尔和阿诺尔德实在无法拒绝这个诱惑,而且他们一向不相信有鬼怪,所以一口答应,当即签了合作合同。

三天后,格利高尔租了一艘破旧的飞船到了幽灵五号。船长死活不愿意降落,只让他用降落伞下去。格利高尔没办法,只能抱着设备,背着降落伞跳了下去。他刚着陆,飞船头也不回地开走了。

格利高尔先跟地球联系上,告诉阿诺尔德他已经安全着陆,然后带着设备和手枪朝之前移民组织的营地走去。

格利高尔察看了每个房间,没什么不对劲,只是地板上扔着一些小孩玩的玩具,像积木、水枪什么的。

夜幕快落下的时候,格利高尔已经在营地装上了报警系统,随时等待幽灵的到来。

入夜后,这个行星还真是安静,不过并不可怕,反而令人心旷神怡。格利高尔不知不觉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房间里响起一阵窸窣声,似乎有人进来了。奇怪,报警系统没有响。格利高尔警觉地摸出手枪,慢慢坐了起来。他仔细看着不远处,真的有个人,一个男人。

格利高尔立刻举起枪,大喝一声:“不许动!”

那男人果真一动不动,格利高尔壮着胆子走近几步,那个男人整个身子松弛了下来,原来只是格利高尔放在椅背上的衣服。他太紧张了,才会产生这样的错觉。突然,衣服动了一下。一定是风,格利高尔告诉自己。

可衣服突然从椅背上站了起来,伸出双臂朝他走来。他吓得不断后退,摔倒在床上。衣服加快了前进速度,眼看就要靠近他。他举起枪对着衣服拼命开枪,可碎了的衣服依然扑到了他的身上,紧紧缠着他,勒得他难以呼吸。他疯了一样跟衣服扭打在一起,把那些碎布撕得更碎。

终于停下来了,格利高尔慌忙打开灯,立刻将事情告诉了阿诺尔德。阿诺尔德听起来并不太相信,他说这一切还有待证实。格利高尔整夜没睡,天一亮便开始检查营地。

这次检查依然是一无所获,这颗行星上没有生物,也没有会移动的植物。

到了晚上,格利高尔无心睡眠。突然,前面出现了一个人影。格利高尔打开灯,那不是人,或者说长得有点像人。它有鳄鱼的脑袋和人的四肢,浑身的皮肤是粉红色的,还长满紫色的条纹。它拿起一个罐头盒冲着格利高尔摇了摇,说:“嗨!”

“嗨!”格利高尔恐惧地回答。

“你是谁?”格利高尔鼓起勇气问。

“我是什么都吃的贪吃鬼。”

“贪吃鬼?”格利高尔隐约想起了小时候听的关于贪吃鬼的故事。

“我最喜欢吃格利高尔,还要配上巧克力沙拉。”贪吃鬼兴奋地说。

“你要吃我?”格利高尔一边说,一边摸到了手枪。

“对啊。”

格利高尔突然拿出枪,对着贪吃鬼的胸膛开了一枪。

“手枪对我没用,什么都伤害不了我,我很厉害。”贪吃鬼得意地说。

格利高尔有些绝望。

“不过我今天不吃你,明天再来吃你,明天是6月1日。这是规矩。”贪吃鬼说完这句话后就消失了。

格利高尔立即跟阿诺尔德联系,哆哆嗦嗦讲完了刚才发生的事。

“紫色条纹、粉红色皮肤的贪吃鬼,只在6月1日吃人。看来我猜得没错。你怕鬼吗?”阿诺尔德问。

“怕。我小时候都不敢把衣服挂在椅背上,就怕醒来误以为是人或鬼,吓着自己。可这跟贪吃鬼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你记得吗?在我们八九岁的时候,我们曾编过一个贪吃鬼的故事。那个贪吃鬼只吃咱们俩,还要伴着巧克力沙拉。但是只在每个月的第一天吃,咱们念一些咒语,它就被打败了。”

“啊,我想起来了。我说怎么这么熟悉,原来是咱俩编的。”

“这个世上没有幽灵,你看到的那些,不过是幻觉而已。我在《外形物质检索》里发现有几种气体是可以令人产生幻觉的,其中最特别的是伦格-42。这种气体无色无味,密度高,可以让人产生幻觉。想象力越丰富的人,幻觉越真实。”

“你是说这颗行星上有这种气体?”

“有可能。伦格-42能够直接刺激到人的潜意识,让人把已经遗忘的童年恐惧苏醒,形成幻觉。”

“就是说只是幻觉,不会有危险?”

“也不是,这种幻觉对于幻想者来说是真实的,具有危险性。不过我已经找到了中和这种气体的办法。”

“等等。如果这种幻觉只对幻想者有危险,那那些人都是怎么死的?”

“可能是幻觉干扰了他们的意识,让他们相互残杀。我尽快坐飞船过去,你别紧张。”

第二天晚上,格利高尔正准备睡觉,突然听到咳嗽声。

“嗨!”贪吃鬼站在他面前。

“嗨!老伙计。”格利高尔一点恐惧感都没有。

“瞧,我带来了巧克力沙拉。”贪吃鬼摇了摇手里的罐头。

“得了,伙计。我知道你是幻觉,不是真的,不能伤害我。”格利高尔笑着说。

“我不想伤害你,只想吃了你。”贪吃鬼步步逼近。

格利高尔不打算反抗,因为根本不需要反抗,反正都是假的。他老老实实让贪吃鬼咬了下来。

“啊,该死!”格利高尔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他看看自己的手,真的被咬破了。他突然想起催眠表演。催眠师对被催眠者说,你被点燃的香烟烫了手背。其实催眠师只是拿着铅笔在被催眠者手背上碰了一下,可被催眠者手背上真的出现了烫伤。幻觉也是可以杀人的。

格利高尔慌忙往门口冲,可贪吃鬼一把抓住了他。

“咒语,咒语。得念咒语。该死,咒语怎么念来着?阿帕霍伊斯塔!”

“不是这句。”贪吃鬼说。

“福尔斯贝尔哈丹巴!”

“也不是这句。你完蛋了。”

“里克皮斯和加!”

贪吃鬼一声惨叫,消失得无影无踪。

格利高尔瘫坐在椅子上,总算是念对了咒语。

可他还没喘过气来,就又听到一些不同寻常的响声。他回头看看壁橱后面的黑暗角落,脑子里出现了他9岁时幻想的暗夜精灵,名叫夜魔。夜魔会躲在黑暗的角落里或者床底下,关灯后,它就会出来索人性命。

“快把灯关了。”夜魔怒吼着。

“决不。”格利高尔大声回应,果断且干脆。同时他拔出枪,只要灯亮着,夜魔就拿他没办法。

“我再说一次,把灯关了。”

“决不。”

“好吧,你们去把灯弄灭。”话音刚落,黑暗角落里跑出三个小精灵,迅捷地扑向天花板上的灯。灯变暗了,格利高尔立马朝着精灵开枪,然后是灯泡碎了的声音。紧接着,精灵挨个扑在灯上,格利高尔则朝着灯逐个开枪。没一会儿,屋里的灯全都熄灭了,只剩下一片漆黑。他这才反应过来,幻觉是没办法把灯弄灭的,是他自己亲手打灭了灯。

夜魔趁黑蹿了出来,扑向格利高尔。格利高尔一边后退,一边拼命回忆有没有什么咒语可以赶走这个家伙。完蛋了,没有咒语。格利高尔不知所措,只是不断后退,夜魔就在他的面前谨慎地前进。他突然碰到了一个柜子,上面放着一把玩具水枪。他拿起水枪,夜魔吓坏了,急忙后退。格利高尔连忙把水枪吸满水,朝着夜魔喷去。夜魔在一声怒吼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怪物竟然害怕水枪,格利高尔苦笑了一声。

黎明时分,阿诺尔德赶来了。他带来了一些仪器,可以检测空气成分。经过几个小时的忙碌,总算是可以确定空气中含有大量的伦格-42。他们商量一番后,决定先回地球去取中和这种气体的药物。

上了飞船后,格利高尔总算是松了口气。他正准备休息一会儿,却看到阿诺尔德从驾驶舱匆忙回来。

“我觉得驾驶舱有人!”阿诺尔德说。

“什么?不可能,我们已经起飞了……”

周围突然响起一阵低沉的说话声,唠唠叨叨说个不停,弄得人心烦意乱。

“糟糕,飞船降落的时候,我忘了关舱门了,那气体全都进来了。”阿诺尔德大喊着。

就在这时,舱门口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怪物,有点像水母,长了许多触角、手脚、牙齿和爪子,背上还有一对翅膀。

“唠叨鬼!”两人异口同声地说。这是他们俩小时候吓唬对方的鬼怪。

格利高尔以非常快的速度关上了舱门,将那怪物关在门外。

“好了,应该安全了。飞船的隔板具有极强的密封性。驾驶舱不会有麻烦吧?”格利高尔说。

“自动驾驶仪可以应付。可这个怪物该怎么对付?”阿诺尔德说。

“快看,那是什么?”阿诺尔德突然惊慌失措地嚷道,眼睛盯着舱门。舱门的缝隙里正挤进一缕缕烟雾。

“很显然,是唠叨鬼。你忘了吗?我们小时编的唠叨鬼可是什么地方都能去,没有东西可以阻挡他们。”格利高尔无奈地说。

“我记不清了,它吃人吗?”

“不吃。”

“太好了。”

“可它会把人撕成两半。”

“该死,我们小时候怎么会想出这么多鬼玩意儿?”

烟雾越来越浓,慢慢形成了唠叨鬼的样子。两个人立即退到另一个舱体,关上舱门。可很快,烟雾又出现了。

“这算什么?我们被自己想出的怪物吓得半死!水枪管用吗?”阿诺尔德一边说,一边用水枪喷唠叨鬼,可是一点用都没有。

“这鬼空气能换掉吗?”格利高尔问。

“我已经换了,可伦格—42残存的效力能持续10个小时。”

“你不是可以中和吗?”

“可我没带着药。”

唠叨鬼已经完全现形了。

“我们真是自讨苦吃。让我想想,唠叨鬼可是被我们赋予了不死之身,什么东西对它都无效。”格利高尔说。

“那该怎么办?”

唠叨鬼向他们扑来,他们只能退回到最后一间舱体里。

“求你了,格利高尔。孩子们想出来的怪物一定是可以被打败的,不然我们哪来的成就感?你快想想,当初我们怎么对付这东西的?”

没过一会儿,烟雾又挤进了船舱,并慢慢形成唠叨鬼的轮廓。

“这真是场噩梦。”阿诺尔德哀叹道。

“噩梦?对,噩梦。孩子们做噩梦的时候会怎么办?”格利高尔兴奋地说。

“把头蒙在被子里。”阿诺尔德说。

两人二话不说,打开舱体里的被子,紧紧裹住自己。唠叨鬼围着被子找了多次,都找不到他们俩。

飞船终于到了太阳系,快要到月球轨道了。格利高尔打开一个小缝,窥视外面的动静。唠叨鬼不见了,烟雾也没有了,唠叨声消失了。

“好了,阿诺尔德,结束了,唠叨鬼消失了。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被子。”格利高尔苦笑着说。

飞船就要在地球降落……

欢迎仪式

〔美国〕罗伯特·谢克里

埃克诺鲍勃气喘吁吁地来到第一歌手的房间前,手舞足蹈,尾巴在地上不断打击节奏,这是一种表示有大事发生的舞蹈。第一歌手走出房间,双手交叠放在胸前,尾巴耷拉在肩头,这表示他在认真听。

“外面有艘天神的飞船,就要降落在咱们村了。”埃克诺鲍勃一边跳舞,一边说。

“真的吗?”第一歌手兴奋地问。

“是的,天神飞船是金属质地的。”埃克诺鲍勃同样兴奋地回答,一边跳出富含相应信息的舞蹈。

第一歌手满意地看着埃克诺鲍勃,这样的舞蹈符合传统礼节,并且十分大气。

“感谢天神,他们终于来了。你快去召集村民。”第一歌手说。

“是。”埃克诺鲍勃欢快地跑了,到村里的广场跳起舞。

第一歌手在尾巴上擦了点沙土,这是传统的清洁仪式,然后急忙去村里的广场举行欢迎仪式。

飞船缓缓降落,的确是金属质地,但看上去有些陈旧。村民们早已排好队,准备举行欢迎仪式。

在万众瞩目中,飞船的舱门打开,从上面走下两位只有双手双脚、没有尾巴的天神。

第一歌手曾经读过村里留下的有5000年历史的《天神巨著》,里面详尽描述了各种种类的天神。有大天神、小天神,有长两只手的天神,有长一只手或者三只手的天神。有的天神有翅膀,有的天神长蹄子,有的天神有长须,有的天神有尖角。总之,什么样的天神都有。

按照《天神巨著》的记载,只要有天神降临,整个村子都要按照传统的欢迎仪式来迎接,不得有误。第一歌手让大家按欢迎队形站好。

这时,从后面跑来一位年轻人,他叫格拉特,是个辈分较低的歌手。

“您要用哪种欢迎仪式?”他小心翼翼地问。

“当然是欢迎降临之舞啊。”第一歌手说。

“是吗?”格拉特的尾巴在脖子上蹭了蹭,这代表轻蔑,“可阿尔霍纳的书上写着,所有仪式开始前都要先举行宴会。”

阿尔霍纳在第一歌手眼里是异教徒,是对传统的侮辱,只要他还是领袖,就永远不会采用阿尔霍纳的任何理论。他对格拉特做了个否定的手势。格拉特只好悻悻地回到队伍里,心里埋怨第一歌手保守老套。

两位天神往前走了,他们只用两条腿走路,有点走不稳。其中一个差点摔倒,另一个想扶一把,也差一点一起摔在地上。他们费了好大劲才站直、站稳。

“天神在跳他们的舞蹈呢!”第一歌手高喊着,“让我们跳起欢迎降临之舞吧。”

话音刚落,人们便开始跳起舞来,他们的尾巴在地上击打节奏,嘴里发出一声声尖叫。几个人抬着一个用神树树枝编织成的座椅,将两位天神抬到了神坛。

格拉特不甘心,他又找到第一歌手,说:“我们是不是该谨慎些?这毕竟是几千年来天神的第一次降临。我觉得还是用阿尔霍纳的仪式比较妥当……”

“不行,这些仪式都是《程序古典》里记载的,不能被取代。”第一歌手坚定地说,同时用六条腿在地上欢快地跳着。

“可是……”

“别说了,不行就是不行。设宴要等到欢迎降临之舞、清理场地之舞、欢迎进入之舞、卸载货物之舞和医学检验之舞完成后才能开始。”第一歌手说。

两位天神坐在椅子上,不住呻吟,显得十分痛苦。格拉特明白,这是天神在效仿人们的痛苦,以表示对人们的悲悯。这些在《最后降临之书》里记载得清清楚楚。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他们要饿死了。“他们学得可真像。”格拉特心想。

“我们不能重蹈覆辙,犯下跟祖先一样的错误,不是吗?”格拉特对第一歌手说。据史料记载,这个民族在5000年前十分富庶,天神非常喜欢这里,经常成群结队降临。可有一次,一个仪式的某个环节出了错,激怒了天神。从那以后,天神再也没有降临过。

“当然。”第一歌手说,“如果这次仪式完美无瑕,那么天神一高兴,就又会重新眷顾我们。”

“是啊。您想想,阿尔霍纳是最后一个见到天神的人,他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也知道天神喜欢什么样的仪式,所以他才会在记载中强调,一定要把宴会设在欢迎仪式前面。”

“住嘴,阿尔霍纳的学说完全是胡说八道。”第一歌手愤怒地说。

格拉特很想自己号召村民们按照阿尔霍纳的仪式来办,他知道村里有很多人都暗中信奉阿尔霍纳。可他现在不能这么干,因为第一歌手的势力还很庞大,最好还是等天神自己决定。他看看椅子上的天神,他们还在模仿人们饥饿难耐、濒临死亡的样子,心里又生出一股敬佩。

天神被抬到了神坛,欢迎降临之舞还在继续。没一会儿,台下聚集了更多的村民,其他村的人也都来了。

这绝对是件喜事,天神降临,意味着富饶和欢乐。村子里的妇女在准备宴席,嘴里哼着欢快的曲子,心里充满了对幸福生活的向往。

天神躺在神坛上,继续痛苦地呻吟。其中一个费力地坐了起来,颤抖着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天神同意了。”第一歌手欢呼着,所有村民跳得更加卖力。

此时另一个天神也艰难地坐了起来,一只手指着自己的喉咙,一只手在空中挥舞。

“快,天神让我们卖力跳。”第一歌手兴奋地解释天神手势的含义。

格拉特还是觉得不太妥当,于是又对第一歌手说:“您真的要跳完所有的欢迎舞蹈吗?”

“当然,这是严格按照《最后降临之书》上写的流程进行的。”

“可是所有舞蹈完成要八天的时间。”

“是啊,我知道,这中间只要出一点小错误,就得从头再来。这样的话,八天都不够。”第一歌手自豪地说。

“我还是觉得,应该按照阿尔霍纳的做法,先举行水仪式,然后……”

“你给我滚回队伍里去。难道你没有看到天神的手势吗?他们这是在对我们的欢迎仪式表示赞同。”第一歌手愤怒地说。

格拉特无奈地回到队伍里,心想,如果是自己指挥这场欢迎仪式该多好。在几千年前,第一歌手的做法无可厚非。格拉特清楚记得《最后降临之书》里记载的仪式过程:先是清理场地,那时还不叫舞蹈;然后天神们会跳起模仿人们饥渴的痛苦之舞;接着是入境检查,包括货物检查和医药检查。在所有仪式完成之前,不能给天神食物和水。可就在天神最后一次降临的那天,所有仪式停止后,有一位天神突然模仿起人们死亡的样子,其他天神把他抬到飞船里,离开了这颗星球。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天神来过。

天神到底为什么再也不来,那场仪式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没有一个人能说清楚。有人认为是仪式的某个环节出了错,导致天神愤怒而去。也有人认为,真相应该是像阿尔霍纳记录的那样,应该把进献水和食物的仪式放在前面。

大多数人不赞同阿尔霍纳,因为天神是没有感觉的,不知道饥与渴,所以没必要先把水和食物进献给天神。

但格拉特是阿尔霍纳学说的忠实拥护者,他希望有朝一日能证明这种学说的正确。

就在这时,舞蹈突然中断了。格拉特赶紧挤到前面去看发生了什么事。原来有人把水罐落在了神坛附近,一位天神看到了,就去拿水罐。幸好第一歌手先一步抢回来,否则又会激怒天神,后果不堪设想。

天神好像真的发怒了,他大声吼叫着,用手指着那个水罐。另一位天神无动于衷,躺在那里,好像睡着了一样。愤怒的天神一边指着水罐,一边指着自己干裂的嘴唇,他艰难地站起来,可只走了两步就又重重摔倒,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吼叫声。

“快跳互惠协议舞。”格拉特大声喊着。

村民们立刻点燃神树的树枝,在天神面前挥舞。天神们开始大声咳嗽,呼吸变得急促。大家知道,这是天神在表示认可。

“你还挺聪明的,能想到这个舞。你怎么想到的?”第一歌手言不由衷地赞扬格拉特。

“因为它的舞蹈名字实在令人震撼。我觉得天神需要一些刺激的东西。”格拉特说。

“好,很好。”第一歌手又夸赞了两句,然后回到领袖的位置继续指挥大家。

格拉特满意地笑了笑,他迈出了珍贵的第一步,接下来他要想着如何让阿尔霍纳的仪式得到认可。

此刻的天神们在剧烈地咳嗽着,就像要死了一样。村民们还在继续跳着互惠协议舞,表示对天神的尊敬。天神急促地喘息,表达他们的宽容。

舞蹈快要结束了,一位天神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紧接着他又缓缓跪倒在地,就像一个浑身没有一点力气的人。

“快看,天神在给我们神谕。”第一歌手说。

天神举起双手,第一歌手兴奋地向大家解释:“天神要给我一个大丰收。”

天神攥紧拳头,大声咳嗽着。

“他在表达对我们贫困和缺水的怜悯。”第一歌手继续解释。

天神松开拳头,伸出手指着自己的喉咙,眼神里透出绝望。

“他让我们继续欢迎仪式,快点,大家排好队。”第一歌手说。

“不对,他不是这个意思。”格拉特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他大声吼着,“天神要水。”

村民们沉默了,他们知道格拉特说的是阿尔霍纳仪式,是第一歌手一直反对的学说。不过第一歌手年事已高,也许将来会是格拉特的天下。

“不行,我不同意,水仪式是宴会仪式之后才进行的,而宴会仪式要在所有舞蹈结束之后进行。如果不按照传统程序,我们就无法摆脱诅咒。”

“不,先进行水仪式。”格拉特大喊着。

两个人看向天神,希望得到天神的指示。但天神此时眼神迷茫,没有任何反应。突然,另一位天神又咳嗽起来。

“看,天神同意了我的说法。”格拉特抢先第一歌手说。

第一歌手想反驳,却太晚了。

“快,给天神递水罐。”格拉特指挥道。

人们逐个将一个水罐递到了天神跟前。一位天神虚弱地爬到水罐跟前,伸手拿水罐。另一位天神也爬过来,跟他抢水罐。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下面小声议论着。

两个天神扭打了起来,水罐被摔到了地上。

“看吧,我说过,水仪式不能进行,天神发怒了,他们把水都洒了。快把水拿开。”第一歌手说。

最前面的两个村民捡起水罐,慌忙跑开。天神绝望地呼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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