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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年,在北京是腊月二十三。陇西堂又进了一批货,秦北洋跟伙计们一起搬运。虽是数九寒天,却搬得大汗淋漓。他脱下棉袄,只留一件贴身坎肩,不慎露出胸口的和田暖血玉。
堂主李博通立即叫住他,用放大镜仔细观察玉坠子:“竟是真货儿,从哪里得来的?”
秦北洋后悔不迭,装傻道:“回掌柜的话,这是小的祖传,生下来就戴在脖子上了。”
陇西堂进出的所有宝贝,包括赝品与废品,都在李博通脑子里清清楚楚,绝无这样的和田暖血玉,并非小伙计在府上偷窃。
“你不是工匠后代吗?哪来这种传家宝?”
“这……人说家丑不可外扬,既然您老想听,我也竹筒倒豆子吧——”秦北洋可不能暴露了白鹿原唐朝大墓,瞬间编好剧本,“小的爷爷年轻时,在北京的王府做长工,跟侧福晋有过男女私情。那位侧福晋身患重病,红颜薄命,临死前将这枚血玉偷偷赠给小的爷爷。”
虽是一头脑筋不转弯的犟牛,但他从小擅长天马行空的想象,更爱看小说、听评话,这样的故事信手拈来。
“要是大清没亡,这偷鸡摸狗的龌龊事传出去,非得杀你全家的头不可!你可知道这血玉的来历?”
“我爷爷没多说。掌柜的,您才是古董行的大拿,给小的指点指点?”
李博通这人好面子,禁不住哄,拿腔拿调起来:“知道玉沁吗?就是玉中带有颜色,又像丝又像棉絮。黄色沁称土沁,白色为水沁,绿色为铜沁,黑色为水银沁,紫红色就是血沁。又叫作血古,多是古墓里的随葬品,玉器受到尸骨、色液、颜料、石灰、红漆、木料、土壤的渗透,久而久之变成猩红色、枣皮红、绛紫斑,至少要经过七百年。”
秦北洋吊起了李博通的胃口,顺水推舟问下去:“您看我这块玉有多少年呢?”
“这块血玉可不一般,我看在一千年以上。而这里头的血沁啊,乃是纯粹的童子血。”
“童子血?”
老秦说过,有的风水师或道士,喜用童子血驱邪避难。农村还有种说法,若能找到八个童男子来抬棺材下葬,那是最为吉利的。
刹那间,秦北洋脑中闪过自己的脸,不,是唐朝小皇子的容颜。
“李隆悌!我想收购这枚玉佩,你开个价吧!”
这让秦北洋始料未及,心头一凉,只能硬扛到底:“掌柜的,这是小的传家宝,万万不能卖给别人,我还要拿它给我爷爷垫棺材板的。”
“呸!那可是暴殄天物!不要给脸不要脸。”
李博通拍了拍桌子,这让秦北洋联想起海上达摩山的欧阳思聪。
“小的恕难从命。”
“五百块银圆如何?你若点头,我现在就从账房取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可在北京城里买个四合院了。”
“掌柜的……”
秦北洋心想这地方待不下去了,李博通买不到便要硬抢,这帮家伙是没王法的。
忽然,门官通报有贵宾到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