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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赢他一回,他是不会死心的。”上条不耐烦地说,“还得再赢他十九盘才行啊。”
医生闭起他那对眼角下垂的眼睛,说:“不过是一盘棋而已。”
吃过早饭,两人在旅馆周围散了会儿步。一条小路从旅馆的门前向着树林蜿蜒延伸。估计是昨晚又下了场雪的缘故,路上积起了十公分左右的新雪。
“昨晚最后谁赢了?”
穿着防滑靴的脚踩在路上,积雪沙沙作响。眼见前方并无脚印,估计她们是不会与江波和大木相遇了。
菜穗子一脸吃惊地望着医生。
“你是怎么想的?”
“就是和医生之间的那盘棋,还胜负未分呢。”
真琴一边用脚尖踢着积雪,一边问道。
“棋?”
“什么怎么想的?”
“得先把昨晚那盘棋分出个胜负来。”
听菜穗子如此反问,真琴满脸难以启齿的表情,把手放到了头上。
菜穗子冲着医生两口子问道,可回答她的人是上条。
“就是有关你哥哥的那件事嘛。据医生两口子的说法,当时他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精神崩溃的症状。”
“那大伙儿今天都打算干什么呢?”
“是啊。”
真琴在菜穗子的身旁缩了缩脖子:“的确是个积极分子。”
菜穗子把两手插进夹克的衣兜里,默不作声地向前走着。踩到雪堆时,脚底的那种触觉让她的思维中断了下来。
“说起来,大木君昨天还踌躇满志地说今天要带你俩四处走走呢。他那人向来是个积极分子。”
“我也希望事实就是这样。如此一来,我觉得哥哥他并非自杀而死的想法也就能够得到验证了。而且如果他直到临死时都处在精神崩溃的状态中,感觉似乎也怪可怜的。”
听真琴说还没决定,之前一直在默默地喝着咖啡的上条突然露出一脸猛然想起些什么似的表情。
真琴什么也没说。过了好一阵,她才自言自语似的喃喃说了句“的确”。
夫人啜着剩下的汤汁说道。菜穗子还在替她担心那汤是不是凉了,却见太太美美地喝光了汤,开口问道:“对了,今天你们打算上哪儿去溜达呢?稍微走远一些的话,还可以去溜冰哦。”
“不过最让人觉得不对劲的人还是大木啊。只有他一个人说当时你哥哥有点精神崩溃,这一点实在是让人感觉有些蹊跷啊。他这样做的目的,会不会是为了让自杀的论断更为可信?”
“的确如此。”
“你的意思是说,是他杀了公一?”
见菜穗子默不作声,真琴赶忙圆场道:“嗯,人在旅途,自然少不了会发生些事情。如果发生的都是好事就好了。”
“我也不大肯定……但他给人的感觉的确有些奇怪。昨晚不也一样吗?三更半夜的,怎么可能会跑出去散步嘛。还有,刚才我还在想,大木不是在我上床之后回房的吗?如此一来的话,我藏在柜台后边时,从后门进来的人就不应该是他。这样一来……”
当真如此吗?菜穗子心中暗想。大木那样说会不会其实另有目的?
“那就是说,大木并非独自一人了啊。”
“……”
“你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啊?”
“倒也还没到那地步。他那人头脑灵活,曾经在众人面前展现过他的博学多才,让大伙儿都对他感到钦佩,所以靠身体吃饭的大木君或许会看不惯他。大木君那人挺喜欢标榜自己的,所以才会赞成精神崩溃的说法,借此来诋毁死者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
菜穗子不满地嘟起了嘴。
“大木先生觉得死者当时的确有些精神崩溃吗?”
小路与通往旅馆门前的车道并排延伸着。只要沿着它向前走两百米,就能走上主干道。说是主干道,实际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沿着主干道而上,最终通往的也不过是条越走越窄的登山道;往下走的话,也只能到达那处马厩似的车站。
上条的话听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太深的含义,却在菜穗子的心里留下了影子。
来到与主干道交汇的地方,两人转身返回。不管走到哪里,眼前都是同样的景色:积雪,白桦,穿过树林的缝隙间洒下的阳光和耳畔那若即若离的小鸟叫声。
“这里的人只有大木君赞同精神崩溃的说法,我也同意太太的意见,觉得他是个不错的小伙。”
往回走到一半,两人便遇上了高濑驾驶的面包车。高濑郑重地停下车子,打开车窗。
“我也这么觉得。”太太说,“那小伙子感觉挺不错的。当时他还和我们一起打过牌,只不过牌技很一般。”
“我去迎接客人。”高濑说,“总共有四位。这下子就全到齐了。”
“以我这个医生来看,当时他的精神状况应该没什么问题。警方告诉我这事的时候,我甚至还大吃一惊。至少在我的面前,他从没有表现出精神崩溃的样子。”
“都是些怎样的客人啊?”
或许是她的说法太过有趣的缘故,医生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往常那种平静的表情。
真琴问。
菜穗子在不经意间抬高了嗓门。当她发现自己的情绪有些激动之后,又压低嗓门继续说道:“也就是说,死者当时已经开始有些精神崩溃了吗?”
“一对住在‘呆头鹅与长腿叔叔’房间的夫妇,另外两位是来滑雪的男客。”
“那医生您自己是怎样认为的呢?”
“住哪间房?”
“警方当时也曾找相关人员询问过各种情况,但最后他们还是只能认定将门上锁的就是死者本人。而且死者当时正处在精神崩溃的状况下,完全具有自杀的动机,因而警方也就顺便以此结案了。”
“‘启程’那间。”
太太刚闭上嘴,医生便立刻开口说道:
说完,高濑再次踩下了油门。面包车笨重的车身稳稳地在路上飞驰了起来。
太太两眼放光,洋洋自得地说。
菜穗子和真琴走出小道,之后就像昨天一样绕到了旅馆背后。旅馆背后倒是留有着不少脚印。然而两人却并未对此发表任何的看法。
“当时房门是从屋里上的锁。”或许是不想让丈夫独占风头的缘故,医生太太也抢着说道,“而且备用钥匙保管得很严密,并非轻易就能弄到的。如果是被杀,那么这案子就是一场密室杀人了。”
石桥依旧断在半空之中。在菜穗子看来,这座从中间断开的石桥仿佛一对龙头凑在一处窃窃私语的巨龙父子。
“是一厢情愿。也可以说我相信是这样的。当然了,正如你所说的,警方还没有天真到会把我们的一厢情愿记录到搜查笔记中去。当时起到关键作用的,还是现场的状况和一些与死者相关的情报。所谓状况,指的就是房间的门锁……”
“之前都没发现啊。”
或许是早就对上条的这种冷嘲热讽习以为常的缘故,医生不动声色地冲着他说道:
真琴望着东边说道。菜穗子也跟着扭过头去。
“与其说是意见,倒不如说是一厢情愿。”
“大山居然离得那么近。”
“那是当然。只不过我也曾经向他们表达过自己的意见,认为他杀和事故死的可能性不大。把毒药误当成药服下的可能性很小,而且我们这些人中,似乎也没有哪个会疯狂到对刚认识的人痛下杀手的地步。”
“是啊。”
“那就是说,自杀这结论是警方做出的判断?”
其实那山也算不上很高。两人的东面耸立着两座样子很相似的山,而太阳此刻正挂在两座山的正中央。
上条端起咖啡杯来说道。菜穗子瞅了他一眼,之后便不再理会他,扭头望着医生。
“感觉就跟驼峰似的。”
“听起来就像首诗似的。”
真琴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感想,菜穗子也表示赞同。
“客观来说,我只能说不清楚。尸体的身旁放有毒药,很明显,死者是喝下了那毒药而死的。但能清楚判断的也就仅止于此。死者究竟是自己喝下的毒药还是被人给强行灌下的,再或是误服了毒药,这一切全都无从考证。当时我的面前就只有一具一动不动、默无声息的尸体。”
菜穗子战战兢兢地走到崖边,朝谷底望了一眼。沐浴在旭日的晨晖下,断桥的残影静静地匍匐在谷底。巨龙父子的影子似乎比空中的巨龙要凑得更近一些。
听到如此一针见血的问题,菜穗子不禁扭头看了看真琴的侧脸。医生一脸有苦难言的表情,连连摇头。
要是再往前走上一步,估计身体就会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菜穗子赶忙往回退了几步。她害怕高处,既冷又高的地方更是让她感到恐惧不已。
“那,最后得出的自杀的结论,是医生您做出的判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