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重回原点 (第1/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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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木真微笑,主儿扯歹说的是实话,自从铁木真征战以来,兀鲁兀部永远是冲锋在前,战绩喜人。他正要任命先锋官,突然听到一声大喊:“等等!”
话音一落,兀鲁兀部酋长主儿扯歹从人群中挺身而出,说:“猛冲猛打,没有比我们兀鲁兀部更合适的了!”
众人循声一看,喊话的人正从人群中挤出来,一面挤一面叽里咕噜地说:“这种活怎么能少得了我!”
铁木真接着说:“他们以为我们人少马瘦,只能采取守势,我们要出其不意,先给他来次有质量的冲锋。你们看,谁有能力担任此重任?”
铁木真看准了挤过来的人,正是忙兀部酋长忽亦勒答儿。忽亦勒答儿矮胖的身躯站在那里如一口青铜制造的钟,他环顾了下众人,然后对铁木真说:“我们忙兀部比他们兀鲁兀部差劲吗?”
众人说:“这还用说,我们把这条命拼了!”
铁木真微笑摇头说:“不差,不差。”
他的忠诚战友们都说,打吧,再后撤的话,咱们就要到原始森林中和狼虫虎豹为伍了。铁木真在一棵杨树下闭目沉思,许久才睁开眼,望着湛蓝的天空。人们发现他的焦虑渐渐消失,他把战友们聚拢到一起,语气格外沉静格外严肃地说:“这次战役和以往大不相同,我们处于极端劣势,要想取得胜利,大家必须要团结协作,猛打猛冲。”
“铜钟”扯高嗓门:“那先锋官就应该我来当!”
铁木真看着挺拔的杨树和美丽多姿的桦树,又看到婀娜的柳树和活泼的小榆树,心思突然烦乱起来,他不知道现在该把战场放在哪里,是放在撤退路上经过的盐碱沼泽地,还是放在森林中。无论放在哪里,这次战役都没有必胜的把握。他和王汗的骑兵多次合作,互相都知道底细。铁木真喜欢用什么样的战法,王汗心知肚明,王汗喜欢用什么样的战法,铁木真也了如指掌。所以出奇制胜是不可能的,只能是硬碰硬,谁的人强马壮,谁获胜的几率就高。
主儿扯歹急了,一肩膀把“铜钟”撞到一边,说:“都说好了是我来,你不要起哄!”
情报人员在他后撤之时就已派出,陆陆续续有人回来报告情况,危急情报很快送来了:一支庞大的骑兵沿着“红柳林”正向这里推进。
“铜钟”也用肩膀回敬主儿扯歹,站到中央说:“我会把咱们的军旗插到敌人的后方高地上,为了表示我不胜即死的决心,我请求铁木真在我战死后抚恤我的家人!”
虽然是匆匆地撤退,但秩序井然,铁木真分出多股部队担当后卫,一直安全地撤到了兴安岭斜坡的合阑真沙陀(今内蒙古东乌珠穆沁旗北),再东撤就是兴安岭原始森林。铁木真下令下马休息,等待情报。
铁木真看着两个争先恐后的蒙古亲王,大为感动,趁势对众人做思想教育:“看看啊,咱们草原人就该这样!”
铁木真所以要从老营逃跑,就是因为阿勒坛、忽察儿、答里台三位亲王逃跑时带走了很多人,削弱了他的力量。王汗的骑兵最近几年屡经战阵,战斗力进步神速,他的全线后撤正是没有把握的心理表现。
众人正想鼓掌叫好,主儿扯歹马上发现先锋官不能独吞,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于是说:“那就让我和忽亦勒答儿一起做先锋吧!”
生死恶战
铁木真点头:“很好,你二人赶紧去准备。”
考虑到这两个人是被迫离开自己的,铁木真厚赏了他们,使他们成为了上等人。然后下达命令,放弃一切有碍于急行军的东西赶紧上路东走,向塔塔儿人的原住地兴安岭山林急奔而去。
两人一路小跑,召集他们的骑兵去了。铁木真陷入沉思,因为这只是他计划的第一步,这一步能否走好,能走出多远,他心中没底。他如果可以知道王汗的部署情况和进攻计划,那就非常完美了。可他的情报网在此关键时刻突然失灵,没有人来传递消息。天空起了一阵大风,杨树、柳树、桦树、榆树像中了魔一样乱舞起来。
两人风尘仆仆地抵达铁木真营盘,把这个重要情报告诉了铁木真。铁木真先是不信,后来想到最近札木合烧他的牧场和桑昆设下的圈套两件事,终于相信。
当他忧虑到极限时,突然有人来报告说,对方阵营里来了两个情报员。
两人说干就干,他们牵出最好的两匹马喂上,又去厨房烤了一只羊羔当作路上的食粮。这一切准备就绪后,后半夜,两人跨上马背,一溜烟地向铁木真的营盘奔去。
铁木真险些跳起来,推开人群就奔那两个情报员冲去。两个情报员鬼鬼祟祟,缩着脖子,看到铁木真冲来,不自然地向后退了两步。铁木真在离他们三步远的地方站稳了,问:“你们是哪个部的人,送来了什么?”
两人弯腰弓背地远离了帐篷,蹲下来互相望着对方。他们用有限的智慧思索这件事的利弊,最终觉得把情报透露给铁木真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惊喜。因为铁木真这么多年来始终对传递情报的人厚赏,而且明里暗里鼓励各部落的人充当他的奸细。铁木真重视情报曾让他多次提前得到情报,反客为主,击败敌人。良性循环下,铁木真的情报网络已不建而建,扩展到整个草原世界。
其中一人壮起胆子说:“我们是札木合大人派来的,札木合大人要我们告诉你克烈部的部署和进攻计划!”
仆人就把偷听来的话说了一遍,两人便蹑手蹑脚地来到阿勒坛弟弟的帐篷前。此时,帐篷里的人正在磨刀,嘴巴不闲着,说:“揍铁木真我是乐不可支,我要用刀砍了他的头,然后当靶子每天都射上一万箭!”
铁木真的战友们早已跟了上来,听到对方的话,大叫:“两人是来传递假情报的,杀了他们!”
朋友惊骇道:“他们不是盟友吗,怎么要打架?你是怎么知道的?”
铁木真制止了众人的激动,平静地问两人:“札木合和我不共戴天,为什么要帮我?”
两口子谈话时,想不到隔墙有耳。一个仆人端着马奶酒来到门口,听到了二人的谈话,这个仆人是被主子逼着从铁木真那里跑出来的,对铁木真心怀敬畏。他听到这个消息后,连马奶酒都不送了,像犯了羊痫风一样跑到马圈,叫起他的朋友,说:“大事不妙,克烈要和铁木真摊牌,咱们主子也要参加!”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摇头,说:“不知道。”
他的妻子是个谨慎的人,急忙捂住他的嘴巴说:“你这惹祸的嘴,小心被人告发,你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两人不知道的事发生在铁木真挑选先锋官时。他挑选先锋官时,王汗正在挑选统帅。
此时,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阿勒坛的弟弟回到帐篷,对他的妻子和几个儿子谈到这件事,最后他开玩笑说,现在如果谁能把这个消息传给铁木真,那就是铁木真的贵人,必得重赏。
王汗这次随军而来,用他的话说是给儿子坐镇。他早和儿子桑昆说过,自己不想和铁木真为敌,这是个悖论,不想和铁木真为敌的人却成了铁木真最大的敌人,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此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可能希望亲儿子能把干儿子打败,又因为他和干儿子有誓约,所以又有心理包袱。于是,他试图用高级智慧解决这个心理障碍,于是,他要札木合当统帅。
桑昆和札木合空欢喜一场,他们知道圈套已被识破,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先下手为强,突袭铁木真。桑昆集结克烈部精锐,札木合也勉强凑起了一支偏师,两人在了解铁木真虚实的阿勒坛、忽察儿的帮助下,制订了作战计划,计划的执行时间就在第二天凌晨。
王汗的想法是,要札木合当统帅,他就能置身事外,兵的确是他克烈部的兵,但草原上借兵的事稀松平常,只要统帅不是他王汗或者他儿子桑昆,他和铁木真就没有刀兵相见,誓约未违背,他的心里可就好受多了。
铁木真认为这是个好主意,所以只派了两人去见桑昆,说春天马瘦,财力不够,等攒够财礼再来。
札木合的心机比他要高出十倍,他一眼就看穿了王汗的把戏,所以坚决推脱。他对桑昆说:“我和铁木真现在已不在同一个重量级上了,要我做统帅,这是玷污了克烈部的威名。况且,咱们草原上的传统不应被挑战,我和铁木真是拜把子兄弟,兄弟之间不能起冲突。”桑昆头脑简单,就把札木合的话原封不动地传给王汗。王汗冷笑说:“札木合这畜生想置身事外,这场仗明明是他挑起来的,他现在又要坐山观虎斗。你们把他给我拿来!”
蒙立克说:“很简单,札木合刚烧了您的牧场,您就说马没草吃,太瘦,等马肥了再说。看他们再出什么招。”
桑昆去拿札木合,扑了个空。札木合早已逃出军营。在逃出军营前,他派了两个人来到铁木真军营报告消息。
铁木真问:“我该怎么办?”
两人把王汗的作战部署情况说给铁木真听,最后还捎带了札木合本人给铁木真的话:“王汗的本事还不如我,所以我坚信你能取得胜利,一定挺住!”
蒙立克笑道:“您是被幸福冲昏了头脑,越是在幸福来临时越要保持冷静。”
铁木真的部下坚决不相信札木合,连带着就不相信札木合的情报。铁木真扫了众人一眼,坚定地说:“我相信。”
铁木真如醍醐灌顶,说:“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众人大吃一惊,铁木真分析说:“札木合是想坐山观虎斗。他让我挺住,是想让我和王汗拼个你死我活,他坐收渔人之利。所以我相信札木合给的情报是真的。”
铁木真急忙洗耳恭听。蒙立克老成持重,在昏黄的灯下,神情如精神导师指点弟子一样:“您当初求婚时,他们轻视我们,断然拒绝,现在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请您去吃喜宴,这不符人情。所以我说其中必有诈。”
札木合的情报指出,王汗这次是倾巢而来,主攻分为四个梯队,作战计划则是以攻为主,各个梯队陆续上阵,把敌人压缩到固定地点后,中军分出四路从四个方向包围,打歼灭战。
路过那个父亲般的人物蒙立克的帐篷时,他住了下来。他把桑昆的前倨后恭说给蒙立克听,脸上泛着光辉的颜色。蒙立克毕竟比他社会经验丰富,吃的盐比他多,认真地思考一会儿就叹息说:“我的可汗,您尝尽人间艰辛和狡诈,怎么还如此天真无邪啊,这件事有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