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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生命中的第一个男宠销声匿迹后,张易之、张昌宗兄弟迅速崛起,成为武则天的新宠。这兄弟俩不但模样俊俏,而且出身也好,富有艺术才华,少了冯小宝身上的俗气。那么,这两个人会不会接受冯小宝的教训,安分守己呢?他们的所作所为,又会给武则天的统治带来怎样的影响?
一、莲花似六郎
张昌宗是唐高宗时代的宰相张行成的族孙,是官宦人家出身,风度翩翩,温文尔雅,吹拉弹唱样样精通,跟冯小宝一比,有一种别样的风情。更难得的是张昌宗对兄弟特别友爱,自己得宠之后不忘提拔兄弟,又向武则天推荐了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张易之,兄弟俩一块儿伺候女皇。武则天晚年心境改变,开始沉湎于享乐,这两兄弟的到来可以说是恰逢其时。根据《资治通鉴》的记载,这小哥儿俩涂脂抹粉,身着锦绣,小鸟依人一般陪伴在武则天的身边,老太太特别开心,给兄弟两人都封了三品官。
张氏兄弟既然已经取代了冯小宝的位置,一帮小人自然又是趋之若鹜,争着为他们牵马执鞭。当时仆人称呼主人为郎,张易之行五,张昌宗行六,这帮趋炎附势的小人就管他们叫五郎、六郎,赤裸裸地表明甘心当他们的奴才。武则天的侄子武三思本来就是拍马屁高手,一看现在这帮人都像苍蝇一样围着二张兄弟转,他也不甘落后,这时候奏上一本,说张昌宗他不是人。不是人,是什么呢?是神仙王子晋的后身,那是神仙啊。武则天晚年特别喜欢神仙,也想当神仙,一听这话特别高兴,当即就让张昌宗穿上羽毛做的衣服,骑在木鹤上吹笙,样子真是飘飘欲仙啊,武则天先过了一把眼瘾。
圣历二年(699年),为了让更多的美男子汇聚到自己的身边,也为了让张家兄弟再过一把当官的瘾,武则天设置了一个机构叫作控鹤监,后来改名奉宸府,让五郎张易之当长官,张昌宗当然就是首席成员。武则天本来就是风雅之人,奉宸府不仅吸收美男子,还吸收文学之士,一时间也是人才济济。当时人人都明白,奉宸府在老太太心目中那可是非同寻常的,有些利欲熏心的人为了巴结武则天,削尖了脑袋也要钻进奉宸府,甚至公开向武则天毛遂自荐,有的说我比张昌宗还漂亮,有的说我比冯小宝还结实。这么一来,奉宸府的名声自然就大受影响了。有的大臣就给武则天上书说,男宠有这么几个人就可以了,不要整天海选美少年啦,这样影响多不好啊!
武则天想想,这也有道理,怎么办呢?为了掩人耳目,武则天就让张易之兄弟领衔编书,书的名字叫《三教珠英》,实际上是一本诗歌集,表现的是儒、释、道三家的思想。因为编诗歌集需要有一些诗人参与,所以当时好多文人就汇聚到二张兄弟的麾下了,像著名诗人宋之问、杜审言(杜甫的爷爷),都是《三教珠英》编辑部成员,在二张手下做事。后来也因为有这么多文人在身边,所以二张的人脉越来越广,甚至连宰相也开始巴结他们。当时有位宰相叫杨再思,人称“两脚狐”,狐狸不是四只脚嘛,杨再思跟狐狸一样狡猾,但是他站着走路,两只脚,所以就管他叫两脚狐。杨再思怎么巴结张昌宗的呢?他听别人夸说六郎张昌宗长得齿白唇红,面似莲花,当时他就跟人家急了,说:“应该是莲花似六郎,你怎么能说六郎似莲花呢!”极尽谄媚之能事。可见二张当时在朝廷里头势力之大。
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二张得势,他们的亲戚也都跟着沾光了。我们知道,唐朝也好,武周也好,官吏都是由吏部来选拔,这些官员的候选人都集中到首都,吏部再去挑选。当时有资格当官的人很多,但位置空缺少,僧多粥少,所以有一个姓薛的候选人就打起了张家兄弟的主意。张昌宗的弟弟张昌仪当时担任洛阳县令,有一天在上班的路上,这姓薛的候选人就拦路行贿,塞给张昌仪五十两金子,对他说,张大人,您给我帮个忙,我今年想当官。张昌仪也是见钱眼开,很高兴,一下子就答应了,把写着薛某人个人简历的条子交给天官(吏部)侍郎。谁知道这天官侍郎是个马大哈,把字条给弄丢了。他赶紧再去问张昌仪。张昌仪一听就火了,说我就见过这人一面,我怎么能记住他叫什么名字?拿了人家的钱就得办事呀,反正他姓薛,这样吧,你把姓薛的都录取上不就得了?天官侍郎没办法,回去数了数,姓薛的候选人一共六十多个,得了,都当官吧。
二、面首也干政
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二张兄弟贵宠一时,倒不完全是老女皇的感情因素所致。事实上,老太太把这对宝贝当眼线用了。武则天晚年多病多灾,已经很难像当年那样对外廷明察秋毫,二张也算是替她多长了两双眼睛和四只耳朵。老太太还是不愿放权呀!有了这种身份,二张逐渐突破男宠的限制,自然就参与到朝政中来。他们参与的大事一共有三件。
第一件是重立庐陵王李显当太子。这件事我们前面讲过。张家兄弟受宠太过,而武则天年事已高,他们恐怕自己在武则天死后受人报复,于是听从了吉顼的主意,向武则天吹枕边风,劝说武则天放弃自己的侄子,召回庐陵王李显,立他做太子。武则天也就真听了这哥儿俩的话,最后把自己的亲生儿子李显给接回来了。当然,狄仁杰等宰相也劝过武则天召回庐陵王,不过二张说话其实是最管用的,对李显绝对有拥立之功。二张兄弟这样做固然说明他们当时头脑还比较清楚,知道为自己的将来打算,但是,立谁当太子是当时武周政权的头等大事,张易之兄弟能够在这个问题上发挥作用,可见他们的政治能量已经是相当了得。
张易之兄弟做的第二件大事是间接杀死了太子李显的嫡长子李重润、女儿永泰郡主和郡主的丈夫武延基。怎么回事呢?史料中主要有四种记载。
第一种见于《资治通鉴》:“太后春秋高,政事多委张易之兄弟;邵王重润与其妹永泰郡主、主婿魏王武延基窃议其事。易之诉于太后,九月,壬申,太后皆逼令自杀。”按照这种说法,是武则天亲自下令,逼迫三个年轻人自杀的。
第二种说法见于《旧唐书·武承嗣传》,说李重润兄妹和妹夫武延基“话及张易之兄弟出入宫中,恐有不利,后忿争不协,泄之,则天闻而大怒,咸令自杀”。
第三种说法见于《旧唐书·张易之张昌宗传》,说武则天让太子李显处置他的儿女和女婿,李显逼迫他们自杀。
第四种说法见于《唐永泰公主墓志铭》,说公主是因为早产而死。
那么,到底哪一种合理呢?我觉得四种记载都对,把它们拼到一起就是一个完整的故事了。长安元年(701年),李重润和妹妹、妹夫私下议论二张兄弟出入宫廷参与朝政的事,言辞之间非常不屑。几个年轻人的私密话,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就说戗了,声音越来越大。被同父异母弟弟李重福听到了。李重福娶了张易之的外甥女,大概就是通过这个渠道,这些话传到二张那里去了,哥儿俩就一起找武则天倾诉委屈。上了年纪的人脾气本来就阴晴不定,何况武则天又是一个从来不允许别人挑战她的权威的强人,一听二张告状,血压一高,火腾地就上来了,这不是针对我吗!刚把你们的父亲扶上太子之位,你们难道就想翻天!她马上把太子李显叫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让他回家好好教训孩子。其实,到这时候,我觉得无论是二张兄弟还是武则天,都没有真的想把这几个年轻人怎么样。二张只是不想让别人欺负他们,武则天在气头上也只想让儿子好好教训一下孙子孙女,但是,对太子李显来说,可就不一样了。回首幽禁在房州的十五年,他真是不寒而栗啊,好不容易熬出头,他怎么敢再触怒母亲?而且,万一他娘就是用这个事情来考验他的忠诚度呢?必须要有所表示!
人被逼急了就会失去理性。干脆,让他们去死吧!可是,怎么下得了手呢?李重润才十九岁,尚未娶妻生子,永泰郡主年仅十七,新婚一年,已经怀孕,即将临产。但是,如果不让他们死,自己恐怕就地位难保了!思前想后,李显最后还是狠下心肠,下令赐李重润和武延基自尽。永泰郡主即将临产,让她生下孩子再死吧。可是,永泰郡主听说哥哥和丈夫同时毙命,一下子承受不了打击,早产了一个死婴,自己也死了。真是一句戏言,四条人命啊。怪谁呢?《旧唐书·武承嗣传》点出了这种私下里的话是怎么被二张兄弟知道的。《资治通鉴》认为元凶是武则天,所以直接说武则天逼他们自杀。《旧唐书·张易之张昌宗传》则指出了具体执行者,惊弓之鸟太子李显。而永泰公主的墓志,则交代了这个可怜的十七岁少妇的具体死因。可是,无论怪谁,死去的人永远不可能再活过来。而且,这两个自杀的男孩子地位都很重要,李重润是李显的嫡长子,如果没有特殊变故,以后就是李显的帝业接班人,而武延基是武则天的大侄子魏王武承嗣的儿子,对于武家来讲,也是长房长孙。现在因为二张兄弟的一句话就死于非命,谁能不恨他们呢?二张对李显本来有拥立之功,现在却变成功不抵罪了。
第三件事是陷害大臣。武则天虽然逼死了李显的一双儿女,也是自己的亲孙子孙女,但还政李显、回归李唐的决心并没有变。就在李重润兄妹死后一个月,武则天重返长安,大赦天下,改元长安。李显作为皇太子随行护驾。最小的儿子李旦也被委以重要军职,先是知左右羽林军事,这是当时北衙禁军的最高统帅,接着担任并州牧,这是李唐龙兴之地的最高军政长官,最后又被任命为雍州牧,直接护卫京畿之地。政治重心重返李唐的旧都长安,两个儿子也都做了妥善安排,回归李唐的态势已经相当明显。武则天甚至下令:“自今有告言扬州及豫、博余党,一无所问,内外官司无得为理。”不再追究参与扬州徐敬业叛乱和李唐诸王起兵的罪过。人也老了,相逢一笑泯恩仇,得了,过去的是非恩怨武则天都不再追究了,当时的政治气氛显得相当好。投桃报李,李氏三兄妹李显、李旦和太平公主联合上表,请封武皇最宠爱的张昌宗为王。可因为张昌宗的资历和功绩还不够格,受封异姓王实在太扎眼了,最后改封国公。但是无论如何,儿女的态度是好的,所以一时之间也确实是母慈子孝,其乐融融。李显这时候真是松了一口气,他觉得,他付出了那么大代价,经受了那么多考验,看来没白忙活,总算快等到接班这一天了。可是就在这个当口,二张又捅娄子了。怎么回事呢?
长安三年(703年)九月,张昌宗忽然向武则天递上一张状纸,告宰相魏元忠和太平公主的情夫司礼丞高戬,说他们私下议论“皇帝年老,不如侍奉太子长久”。这个话当臣子的可是绝对不该说的啊,再说了,武则天虽然老了,对权力可是毫不放松,这样的言论当然犯了她的大忌。武则天反应非常激烈,就问,你们怎么知道的呀?张昌宗说,我是没听见,不过有人听见了,张说听见了。这张说大家肯定还有印象,他就是武则天第一次举行殿试时录取的第一名,武则天对他一向高看一眼,张说也因此被视为武则天的嫡系。另外,张说还是《三教珠英》编辑部成员,跟二张私交也不错,张易之兄弟就拿出他来做证。老太太一听还有人证,就信以为真了,马上把两个被告抓起来审问。
但魏元忠根本没说过这话,哪里肯认?这是要掉脑袋的呀。最后武则天就下令,第二天早晨上朝的时候,双方在朝堂对质,张昌宗和张易之兄弟作为原告,魏元忠和高戬作为被告,叫张说前来对证。张昌宗一听非常高兴,因为他早就和张说做好扣了,张说帮他做伪证,他帮张说升官。明天只要张说一出来,魏元忠就没有好果子吃了,等着定罪杀头吧。张昌宗这么恨魏元忠,是因为魏元忠把他们哥儿俩得罪透了。武则天有一次想让二张的弟弟张昌期当雍州长史,其他宰相都随声附和,说“陛下得人矣”,只有魏元忠不给面子,说“昌期少年,不闲吏事”,原来在岐州当刺史已经搞了个乌七八糟,老百姓都逃光了,现在怎么能再让他到雍州为害一方呢?就这样,魏元忠几次三番阻挡人家兄弟当官的路。另外,魏元忠为人耿介,老早就看二张不顺眼,在武则天面前提到他们俩时,左一个小人,右一个小人,二张怎么受得了啊?魏元忠既是宰相,又是太子左庶子,也就是东宫官僚,张易之兄弟想到自己因为间接杀死了太子的一双儿女,已经把太子得罪了,以后太子继位,魏元忠又是东宫的官僚,肯定还得接着当宰相,到时候君臣联合修理他们两个,这日子可怎么过呀?干脆,制造一个案子,把魏元忠给拖进来,顺便也把太子拖下水,一箭双雕不就得了?
第二天,朝堂之上,气氛是相当紧张。因为这个案子涉及面太大了,第一,涉及宰相魏元忠,第二,因为魏元忠说什么“不如奉太子长久”,其实还涉及了太子李显。如果张说真的这么一做证,太子的地位可就又危在旦夕了。此时,那些拥护李唐王朝、希望李唐王朝的子弟顺利接班的大臣,在大殿外面可就着急了。武则天一宣张说进殿,他们就把张说围上了。凤阁舍人宋璟紧紧拉住张说的手,说:“名义至重,鬼神难欺,不可党邪陷正以求苟免。若获罪流窜,其荣多矣!”(《资治通鉴》卷二〇七)什么意思呢?这是在激励张说:做一个人,名节是最重要的,你可以欺骗人,但是你不能欺骗鬼神,你干什么事鬼神都在那儿看着呢,所以,你千万不能依附奸佞来陷害正人。如果你因为这件事得罪了皇帝,即使被流放边疆,那也是很荣耀的事啊。这是要张说珍惜羽毛,流芳史册。宋璟刚把张说放开,另外一个人又出来了,这个人也很有名,是大名鼎鼎的史学家刘知几,刘左史说:“无污青史,为子孙累!”说你千万不要让自己的行为玷污了历史,让你的子子孙孙都跟着你蒙羞。什么意思?刘知几等于在威胁张说,这笔杆子在他这儿握着,如果张说敢做什么对不起魏元忠的事,他就要把这件事记载在史书里头,让张说家世世代代都为此觉得羞辱。我们知道,张说虽然不是传统儒家意义上的耿介之士,但也是一个识大局顾大体的聪明人。他也明白,张氏兄弟虽然权倾朝野,但他们的富贵全部依附于武则天,没有根基,而武则天已经老了,大臣们又这么恨他们,如果现在党附于他们,一旦武则天死去,自己的下场可想而知。经过群臣这么一番激励,张说临时变卦了。
进殿之后,武则天问:“张说,据说魏元忠口出大逆不道之言的时候,你也在场?”张说一时没有回答,魏元忠这个铁打的硬汉也着急了,忍不住叫了起来:“张说,你难道要和张昌宗一起陷害我吗?”张说马上不高兴了,皱起眉头说:“魏元忠身为宰相,怎么也像街头巷尾的小人一样听风就是雨,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吗?”这时候张昌宗等得不耐烦了,催张说快点说。张说下了决心,脸色一变,对武则天朗声说道:“陛下请看,在陛下面前,张昌宗尚且如此逼臣,可想而知他在背后有多嚣张!然而今日臣面对朝廷百官,不能不据实而言,臣实不闻魏元忠曾有此言,完全是张昌宗威逼臣做伪证!”张易之与张昌宗兄弟没有想到张说忽然反水,一下子蒙了,本能地大叫起来,说:“张说和魏元忠一同谋反!”一时间满朝哗然。
这下子连武则天都觉得奇怪了。你们刚刚说张说可以为你们做证,现在又说他谋反,这是怎么回事呀?张易之兄弟本来是脱口而出,并没有想清楚理由,现在武则天这么一问就有点着急了。不过张易之也算聪明,眼珠一转就想出一条罪状,说:“臣曾亲耳听到张说把魏元忠比作伊尹、周公,伊尹放太甲,周公摄王位,这不是想造反是什么?”说完理由以后还挺得意,心想自己怎么这么聪明,临时想出这么一句话来,伊尹和周公可不就是犯上的例子吗?张说一听心里就笑开了,小张就要吃没文化的亏喽。张说马上说了:“不错,当日魏元忠初登相位,臣前往道贺,确曾勉励他以伊尹、周公为己任,只因伊尹辅商汤,周公辅成王,皆事君至忠,古今敬仰。陛下用宰相,不学伊、周,又该学谁呢,我这样说有什么错吗?”
二张这下可傻眼了,张说是越说越来劲了:“臣岂不知今日附张昌宗立可拜相,附魏元忠立致族灭!但是,臣畏惧元忠冤魂不灭,不敢妄奏诬告。”话说得慷慨激昂,滔滔雄辩,恐怕连他自己都忘了曾经答应过二张兄弟做伪证的事。可是,武则天是多聪明的人啊,马上就猜到这事的前因后果了。看着自己的小情人被人耍弄,武则天又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大怒道:“张说,你这个反复无常的小人!也该一起治罪!”
最终,魏元忠被贬为从九品下的高要尉,从宰相被贬为副县长,到南方当县尉去了,张说和太平公主的情夫高戬也都被流放岭南。按道理,武则天已经够给两个小情人面子了。但是,二张不是被宠坏了的孩子吗?受人欺负,哪能就这样善罢甘休啊?没过几天,又找上魏元忠的麻烦了。魏元忠曾是太子左庶子,是东宫官僚的头儿,这次含冤被贬,东宫的几个下属就一起给他饯行。这本来是人之常情,可是二张不正找碴儿吗?一听说这件事,马上叫人化名“柴明”,诬告这几人与魏元忠谋反。
事情本来没那么复杂,闹到这一步,性质已经发生了几次变化。开始是诬告魏元忠身为大臣而有异心,打击对象主要是魏元忠;可是因为魏元忠的话是跟太平公主的情夫说的,所以又扯上了太平公主;而魏元忠本身是太子的人,又说了“不如奉太子长久”这样的话,那太子李显也就有干系了。到朝堂对质的时候,因为张说不肯做证,二张气急败坏,说魏元忠和张说谋反,这时候,案子已经升格为谋反大案。这个谋反案因为证据不足,最后含糊处理了,可是到了东宫官员为魏元忠饯行,又被重新提了出来。而且既然都是东宫官员,恐怕又会牵连太子。武则天会怎么处理呢?
既然谋反案已经报上来了,那就审吧。武则天让监察御史马怀素负责审理,而且,在二张的请求下,武则天还特地当面嘱咐马怀素:“此案铁证如山,只要随便审审就可以了。”马怀素刚审没一会儿工夫,武则天就接连好几次派宦官来催促结案。这皇帝也做得太过分了,马怀素不干了,说必须找到原告“柴明”和被告对质才能结案。所谓的“柴明”,本来就是子虚乌有,这不是给武则天难堪吗?武则天气坏了,质问马怀素:“你是不是想包庇叛逆?”马怀素回答:“臣不敢包庇叛逆。魏元忠以宰相之尊被贬,几个朋友为他饯行,若说这就是谋反,臣实在不敢这样定案。陛下手握生杀大权,欲加之罪,圣衷独断即可,如果要臣来审理,臣不敢随便定罪。”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武则天也明白了,指望马怀素妥协是不可能的了。怎么办呢?换个听话的大臣重新审?武则天倒是没少干过这样的事,可是,那都是在她统治不稳定的时候,为了建立政权、维护政权,她不得不杀人立威。现在,她不想仅仅为了两个不懂事的小情人就滥杀大臣。酷吏时代结束了,她也希望所有的官员都像马怀素这样奉公守法。最后,武则天妥协了,没有再追究下去。
可是,这次魏元忠的事情也确实把武则天的心情搞坏了。这次回长安,本来是想留下来,就在这儿实现政权交接的,没想到魏元忠一案,搞得自己和太子、大臣们的关系都很紧张。武则天很生气,说我还没死,你们就想和我叫板,我要让你们看看到底谁厉害!老太太一气之下,带着政府班子离开长安,又重返洛阳了!要知道,长安和洛阳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两个城市,在当时人看来,那就是李唐和武周各自的象征啊!盼着武周政权顺利回归李唐的人们一下子都傻了眼,百转千回,女皇的心思难道又有变化?回到洛阳,武则天到底想做什么?她是不是又对太子心存疑虑了?太子究竟还能不能顺利继位?谁都没有把握。在这种情况下,二张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都是这两个坏小子搞的鬼!看来不把他们除掉,谁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那么,大臣们会采取什么行动呢?在大臣和男宠之间,武则天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