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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腊月的雪很大,老辈人说西安几十年都没下过这么大的雪,荒野的雪有半尺厚。雪下得这么大,高兴了种庄稼的主,麦子盖层被枕着蒸馍睡。苦了要饭吃的叫花子,大雪天谁家的门都不开,叫花子在门口咋着哀求,里面的人都听不见。还苦了在道上挣扎的头牯车户,古道上积了那么厚的雪,车轮子很难滚动,不滚动又不行,车户们说啥也得在年前赶回家,就殷勤地用鞭子抽打头牯。车户的婆娘娃子,看着屋子外头的雪,想着男人在外头的艰难,担心能不能在年前赶回家。要是年前赶不回,这年有啥过头?
腊月二十八祭灶时,马车帮还是回到了村里。在外奔波了一年的吴老大,又长了一岁。他大把车吆进门时,吴老大坐在车辕外首,腿脚都冻僵了,无法跳下车,就娘呀娘呀地喊叫。翠花从房里跑出来,又亲又急地喊:我的娃呀,想死娘啦!就朝马车跟前扑去,一把抱住吴老大,紧紧搂在怀里,把脸贴在儿子的脸上,一边哭一边念叨:我的娃呀,我苦命的娃呀……
翠花把儿子抱到热炕上,又跑出来帮男人卸牲口,牵着头牯打滚,拉进槽里头,给它们饮过温水,把草料在槽里拌好,才跑到厨房给男人和儿子下饺子。吴骡子没见儿媳妇秋菊出来帮忙,心里有了狐疑。
翠花把饺子煮好了,端到炕桌上,又把吴老大摇醒。吴老大揉着眼睛问:娘,俺姐哩?翠花啥话都没说,眼泪却流出来了。吴老大又问了一遍,翠花还是啥话都没说,还是一个劲地流眼泪。吴骡子把筷子朝炕桌上一拍,冲着翠花吼:你说呀,咱娃的媳妇干啥去啦?翠花这才嚎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吼叫:我苦命的女子呀!吴骡子见婆娘提起儿媳妇就哭,越发着急地问:咱娃他媳妇到底咋啦?翠花这才停住嚎哭,用手帕擦了眼泪,把儿媳妇的事情给男人和儿子说了。
秋菊是走上十里八里挑不出的俏女子,人长得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条有身条,胸脯胀胀的,尻蛋圆圆的,腰杆细细的。张富财只要想起秋菊,心里就起窍,又不敢招惹她。这女娃是吴骡子的儿媳妇,吴骡子当过大脑兮,和马车柱是铁杆兄弟,可又禁不住秋菊的吸引。秋菊看出了张富财的心思,百倍提防,只要看见老骚驴,就赶忙朝婆婆房里钻,不让他有得手的机会。秋里时,秋菊和婆婆在谷草地里拔草,婆婆渴了,就回家喝水。张富财悄悄从旁边的苞谷地里钻出来,秋菊只顾低头拔草,尻子对着张富财,看不见有人走过来,听见后边有响动,急忙扭过头,张富财已经离她几步远了。她刚要叫,张富财一个恶狼扑食把她扑倒在地……
翠花喝过水回来,在谷草地里发现奄奄一息的秋菊,谷草都被打斗得伏了一片。
当天夜里,秋菊挣扎起来,对着婆婆的房门磕了三个头,又跑到古道上,对着西岸子的方向磕了三个头,还念叨:大呀,媳妇不能孝敬您老人家哩。又给吴老大磕了三个头,也念叨:弟呀,姐不能再给你暖被窝生娃子啦,姐没有守住给你的身子,姐对不住你呀。然后,从怀里掏出白布,挂到村门口的老槐树上,挽了一个环,搬来石头站在上边,把脖子朝环里一钻,脚把石头一蹬,人就悬到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