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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去找乔治,他很够意思,主动要求陪我走一趟。我们跳上出租车,到了警局,先是进了接待室之类的地方,坐在一张木凳子上等了一阵,很快一个警察领着西里尔过来了。
“哈罗!哈罗!哈罗!”我说,“怎么?”
根据经验,无论谁从牢房里出来都不会是最佳状态。我在牛津那会儿有个固定的活儿,就是负责保释一位朋友,每逢牛剑赛艇之夜<a id="noteBack_4" href="#note_4">[4]</a>,这位老兄无一例外都得被逮住,而且每次看着都像从土里挖出来的样子。西里尔差不多就是这个形态。他顶着一个黑眼圈,衣领散了,总之这形象不好向家里交代,尤其交代对象是阿加莎姑妈。他这个人高高瘦瘦,一头浓密的淡金色头发,还有一双淡蓝色的鼓眼泡,样子很像什么珍稀鱼类品种。
“我收到你的信了。”我说。
“哦,你是伯弟·伍斯特?”
“对。这是我哥们乔治·卡芬,他写剧本什么的,知道吧?”
我们相互握手,那位警官从一张椅子底下摸出一块口香糖,看来是留着以备不时之需的,然后走到角落里思考宇宙之无穷去了。
“这什么破国家啊。”西里尔说。
“哦,我说不清楚,是吧,知道吧!”我回答。
“咱们尽力而为。”乔治说。
“乔治是美国人。”我解释道,“写剧本的,知道吗?就是那些东西。”
“当然了,这国家不是我发现的。”乔治说,“得怪哥伦布。不过各位有任何改善意见都可以跟我提,我会呈交给有关部门。”
“那,纽约的警察干吗不穿正装?”
乔治瞧了一眼房间一头的口香糖警官。
“我没看出少了什么呀。”他说。
“我是说他们怎么不像伦敦警察那样戴警盔?干吗穿成邮递员的样子?太不公平了,叫人搞不明白状况。我那会儿正站在人行道上四处张望,这时有个邮递员模样的家伙拿着棍子戳我的腰。邮递员怎么能随便戳我呢?跑了三千英里路,难道是为了让邮递员戳的吗?”
“说得有理。”乔治说,“于是呢?”
“我就推了他一下,知道吧?我是个急脾气,知道吧?我们巴辛顿–巴辛顿家的人全是急脾气,知道吗!然后他照着我脸上就是一拳,又把我揪到了这个鬼地方。”
“交给我吧,小伙子。”我说。我掏出一沓钞票,过去交涉,让西里尔和乔治先聊着。不得不承认,我有点忧心如焚,眉头紧锁着,心里还有种不祥的预感。这家伙只要待在纽约,我就得为他担着责任,而且在我看来,他这个家伙,凡是讲理的人,哪怕为他担三分钟的责任都不乐意。当天晚上回家以后,吉夫斯给我端来助眠的威士忌,我全神贯注地思索西里尔的问题,同时情不自禁地想,他这趟首次美国之行,注定要叫灵魂什么的经受一番考验。我翻出阿加莎姑妈的介绍信又读了一遍,不可否认,她无疑以这个讨厌鬼为己任,并且认定我的人生目标就是保护他在我的屋檐下不受一点风吹雨淋。他和乔治·卡芬一拍即合,我觉得谢天谢地,因为乔治这个人很靠得住。我把他从地牢里解救出来之后,他就和乔治一起去看《爸爸说了算》下午场的排练,两个人亲如手足的样子。我还听到他们商量着晚上一起吃饭。有乔治盯着他,我总算放心不少。
我刚思索到这儿,吉夫斯就送来一封电报。具体说来不是电报,而是海底电报,署名阿加莎姑妈。内容如下:
西里尔·巴辛顿-巴辛顿是否抵达?务必叫他不得接触戏剧界。切记。信随后即到。
我反复读了几遍。
“奇怪了,吉夫斯!”
“是,少爷?”
“奇怪,并且叫人心烦!”
“今天晚上是否还有别的吩咐,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