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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瑟缩的眼眶不自觉地颤抖。
“第一次看到吧?”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我盯着她看。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
她隐约地微笑着,脸色苍白,也许是因为流了很多血。她最大限度地不使用喉咙,而是像说悄悄话一样低声细语,可能是因为说话时的振动会让她感到疼痛。
“刚开始以为只是被割得很深。”
为了听清楚她的话,我向她弯下腰,立刻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但是过了不久,痛得让我无法置信。好不容易脱掉残破的手套,发现里面有两节手指。”
要想听清楚她低声说出的话语,就必须观察她那开合的口型。失去血色的嘴唇近乎紫色。
“血液喷出来就是在那一瞬间,我突然想到要止血,但之后就想不起来了。”
仁善脸上浮现自责的表情。
“使用电动工具的时候,无论双手再怎么冰冷也不能戴手套,这完全是我的失误。”
听到病房玻璃门打开的声音,仁善转过头来。她从刚才就开始等待的人来了,从她突然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就可以知道。一个六十岁出头、留着短发、围着棕色围裙的女人朝我们走来。
“是我的朋友。”
依然是低语,仁善向女人介绍了我。
“这位是看护我的人,和另一位轮流照顾我,她是白班。”
这位面容温和的看护笑着向我打招呼。她用刺鼻的泵式酒精消毒剂仔细消毒双手后,将放在床边柜子上的铝箱拿过来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几乎像是奇迹一样,跟我关系很好的山下村落老奶奶正好有事要去济州医院,儿子准备开车送她去。”
在仁善继续之前暂时停止说明期间,随着“咔嗒”的声音,看护打开了铝箱。里面整齐地装着两对尺寸不同的针头、消毒用酒精、带有灭菌棉花的塑胶盒和镊子。
“他是开卡车运送大件快递的司机,奶奶说要送给我一箱橘子,所以一起去了我家。当时木工房里开着灯却没有人回答,他觉得怪怪的,走进来之后看到我昏倒在地上。因为流太多血,所以先止血,然后把我放进卡车的后车厢,送到济州医院。我的两节手指就装在手套里,由奶奶拿着。岛上没有能做缝合手术的医生,所以坐上最快一班飞往首尔的飞机……”
仁善的低语中断,因为看护把一根针消毒后,毫不犹豫地刺向仁善血液尚未凝固的食指缝合部位。仁善的手和嘴唇同时颤抖,我看到看护用酒精棉球消毒第二根针,像刚才一样刺入仁善的中指。看护将两根针重新消毒后放入箱子里,这时仁善才松开嘴唇。
医生说手术很成功。
虽然仍在低声细语,但不知是不是为了忍住疼痛而用力,偶尔会有细细的浊音从字词之间漏出来。
“从现在开始,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出血停止。”
由于她尽全力低声说话,从病房门口的电视里传出的新闻主播的声音令人难以忍受。
“说是缝合部位不能结痂,要继续出血,我必须感受到疼痛,否则被切除的神经上方就会彻底死掉。”
我呆呆地反问:
“……神经死掉的话会怎样?”
仁善的脸突然变得像孩子一样明朗,差点儿就笑了出来。
“嗯,会烂掉吧?手术部位的上一节指段。”
她那圆圆的眼睛似乎在反问,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我还是呆呆地望着她。
为了不烂掉,每三分钟像这样扎一次针,看护二十四小时在我身边。
“三分钟一次?”
我像是一个只会重复她说的话的人一样反问。
“那怎么睡觉?”
“我就这样躺着,晚上过来的看护一边打着盹儿,一边用针扎我。”
“这得持续多久?”
“三个星期左右。”
我有些气愤,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随鲜血流下而更加肿胀的手指。因为不想再看,在抬头的瞬间与仁善的眼神相对。
“很可怕吧?”
“不。”我回答道。
“我看着也觉得可怕。”
“不是的,仁善啊。”
我第二次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