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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贝卡早已在厨房里抓住了那只骷髅头形蛾。
那只鹿角锹甲虫死得很慢(约翰在收集甲壳虫)。即使到了第二天,它的腿仍然很柔软。而蝴蝶们已经死了。一股臭鸡蛋味熏走了那群浅斑黄蝴蝶,它们冲过花园,飞上道兹山,涌向荒原,消失在荆豆花丛后面,又在炽热的烈日下匆匆飞走了。罗马堡垒里,一只豹纹蝶落在白石头上晒太阳。河谷里传来了教堂的钟声。斯卡伯勒的人都吃着烤牛肉;雅各在离家八英里的三叶草堆里捕捉那些浅斑黄蝶时,正值星期天。
一股刺鼻的樟脑味从蝴蝶盒里散发了出来。
雅各掏出一条相当脏的手帕擦了擦脸。他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和樟脑味混合在一起的明显是海藻的味道。黄褐色的丝带悬挂在门口。阳光直晒其上。
“可怜的老黄玉,”佛兰德斯太太叹道,而老猫正在太阳下伸着懒腰,她不禁莞尔,想着她是怎么把它阉了的,想她为何不喜欢红头发的男人。她浅笑着走进厨房。
毋庸置疑,雅阁抓着的飞蛾前翅上长着黄褐色的肾型斑点。而后翅上没有弦月斑。他捕到它的那晚,那棵树已经倒了。树林深处突然响起一阵枪声。当他夜深归家时,母亲还把他误当作盗贼。她说,他是唯一一个从不听话的孩子。
“可怜的黄玉,”她说道(因为此时弗洛伊德先生的小猫已经老了,耳朵后边长了一块疥癣,可能这几天就要死了。)
莫里斯称之为“一只在湿地或沼泽地发现的土生土长的昆虫”。但有时莫里斯也会出错。雅各偶尔会挑一只极细的钢笔,在书页的空白处做些改正。
佛兰德斯太太起身走到壁炉的围栏旁,抚摸着黄玉耳朵后边脖子上的毛。
树倒了,尽管当夜无风,搁在地上的提灯照亮了碧绿依旧的树叶和枯死的山毛榉叶。那是一个干燥的地方。有一只蟾蜍。那只红色羽翼的蛾子绕着灯光飞舞,忽闪一下,就消失了,它没有再回来,尽管雅各一直等着。十二点过后,他穿过草坪,看到他的母亲坐在亮堂的房间里打发时间。
淡淡的忧伤笼罩着餐桌。雅各自顾自地抹着果酱;邮递员正在厨房和丽贝卡讲话;一只蜜蜂在那朵朝着敞开的窗户点头的黄花上嗡嗡起舞。也就是说,当可怜的弗洛伊德先生被任命为玛蕾斯菲尔德学院的院长时,他们都是鲜活的。
“你吓到我了!”她惊叫道,还以为发生了什么糟糕的事情。他弄醒了得早早起床的丽贝卡。
“天哪,”佛兰德斯太太说道,当她在《斯卡伯勒和哈罗盖特信使》上读到安德鲁·弗洛伊德牧师如何如何,并被任命为玛蕾斯菲尔德学院的院长时,她说:“那一定就是那位弗洛伊德先生。”
他脸色苍白地怵在那里,刚从黑暗深处出来,进到热烘烘的屋子里,灯光晃得他直眨眼睛。
但第二天早上,弗洛伊德先生起床后在桌子上发现的信却不是以“我非常惊讶”开头的,那是一封洋溢着母爱,语气谦恭,逻辑不太连贯,深深抱憾的信,弗洛伊德先生将其珍藏了许久;在他和安多弗的威姆布什结婚很久之后;在他离开村庄多年以后。他申请到了菲尔德的一个教区;他派人去请阿彻、雅各和约翰过来道别时,说他们可以在他的书房里任选一件他们喜欢的东西,作为留念。阿彻选了一把裁纸刀,因为他不想选太好的东西;雅各选了一册拜伦诗集;约翰太年幼,做不出合适的决定,就选了弗洛伊德先生的小猫,他的哥哥们都觉得这个选择很不靠谱,但弗洛伊德先生把约翰举了起来说道:“它有着和你一样的皮毛。”接下来,弗洛伊德先生谈到皇家军队(因为阿彻想去参军);讲到拉格比公学(因为雅各要去那里就读);第二天,他收到了一个银制托盘就离开了——先到设菲尔德,他在那里遇到了威姆布什小姐,她前去拜访她的叔叔,然后到哈克尼——接着去了玛蕾斯菲尔德学院,他当上了那里的院长,最后成为了著名的《传教士列传》的编辑,退休后他和妻子儿女搬到了汉普斯特德,经常被看到在羊腿池边喂鸭子。至于佛兰德斯太太的信——有天他怎么找都找不到,也不好问妻子是否把它扔了。日后他在皮卡迪大街上遇见雅各,愣了两三秒才认出来。而雅各已经长成了一位青年才俊,以至于弗洛伊德先生不想在大街上叫住他。
不。那不可能是一只浅黄色翅边的飞蛾。
“亲爱的弗洛伊德先生,”她写道。——“我是不是忘了奶酪?”她寻思着,放下她的笔。不,她已经告诉了丽贝卡那块奶酪在大厅里。“我非常惊讶……”她写道。
割草机总是要上润滑油。巴尼特把它拖到了雅各的窗户下面,它咔吱咔吱地嚷着,轰然穿过草地,又开始咔吱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