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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农场的存在证明了你可以过另一种罕见的生活。你可以从琐碎的人性弱点中脱身而出,进入更广阔的爱中。我的这种爱,我以青少年的方式相信它的绝对正确和优越。我自己的感觉形成了它的定义。那种类型的爱是父亲甚至塔玛永远无法理解的,我当然得离开。
愤怒让她有些语无伦次:“你不能待在这个房子里还满嘴鬼话。”
我在父亲公寓炎热憋闷的阴暗中整天看电视的时候,农场的情况在一天天变糟,尽管到后来我才知道糟到了什么地步。问题是那桩唱片交易——交易不会发生,而这是拉塞尔不能接受的事情。米奇告诉拉塞尔,他也爱莫能助,他没办法强迫唱片公司改变主意。米奇是一个成功的音乐人,一个颇有天赋的吉他手,但他确实没有那样的权力。
“没有人。”我像个求爱者似的照料着我坚毅的沉默,内心洋溢着崇高感。在苏珊和唐娜消失之前,我试图向苏珊闪去一个信息:我会担起责任,她不必担心。我理解她们为什么丢下我。“只有我。”我说。
这是真的——我和米奇的那个夜晚因为这个原因而显得可怜,是车轮转动中无依无凭的嗖嗖风声。但是拉塞尔不相信米奇,或者说这已经不重要了。他觉得全世界都是令人恶心的,而米奇是这种恶心就近的宿主。拉塞尔的斥责在频率和时长上不断升级,他把这全怪到米奇头上——那个喂得太饱的犹大。22口径手枪被拿去换了班特林长管手枪,拉塞尔把被背叛的狂怒渗进其他人的心。他甚至懒得再去隐藏自己的愤怒。盖伊分发兴奋剂,和苏珊跑去水泵房,回来时眼睛像浆果一样黑亮。他们把树当靶子进行练习。虽说农场从来都不属于那个更大的世界,但它现在越来越孤立了。那里没有报纸,没有电视,没有收音机。拉塞尔开始谢绝访客,每次跑垃圾都把盖伊和女孩们派出去。这个地方长了渐渐变硬的外壳。
“朱迪看见和你一起的有两个女孩,”她说,“可能是三个。她们是谁?”
我能想象到,在那些早晨苏珊醒来,对过去的日子毫无知觉。食物供应情况变得岌岌可危,一切都染上了轻微的衰败色调。他们吃不到多少蛋白质,大脑只靠碳水化合物和偶尔出现的花生酱三明治维持运转。兴奋剂抹掉了苏珊的感觉——她从自身麻木的电流网中移动,一定如在深海中潜行。
母亲做出了痛苦的、受挫的声明:我是一个废物。我有病。她把危机的气氛披戴在身上,仿佛穿了一件讨人喜欢的新大衣,怒气的洪流扮演着隐形的陪审团。她想知道是谁和我一起闯进了达顿家。
农场里相关的人在那种情形下还能待下去,这在之后所有人看来都难以置信。但苏珊没有别的,她将整个生命都献给了拉塞尔,那时它成了拉塞尔股掌之中的东西,他可以随意翻转,估摸分量。苏珊和别的女孩已没有能力做出确定的判断,她们的“自我”肌肉没有锻炼,变得松弛而无力。长久以来,她们的世界里不再有以任何真实方式存在的对与错。不管曾拥有怎样的直觉——良心上微弱的刺痛,担忧的啮咬——即使这些直觉曾被发现过,现在她们也听不见了。
达顿太太在厨房地板上喊出我的名字,像喊出一个正确答案。我犹豫了一下——对听到自己名字做出的发蒙的、像牛一样迟缓的反应,想到应该帮助摔倒的达顿太太——但苏珊和唐娜已经远远跑在了前头,等我回过神的时候,她们几乎不见了踪影。苏珊回头看了会儿,正好看到达顿太太用颤抖的手钳住我的胳膊。
她们离坠落并不遥远——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只是身为女孩,就会妨碍你相信自己。感觉似乎是完全不可靠的,如同占卜板上擦掉的充满谬误的胡言乱语。小时候去看家庭医生总让我压力很大,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他会轻声问我一些问题:我感觉如何?怎样描述那种痛苦?是尖锐一些还是分散一些?我只是绝望地看着他。我需要的是被告知,这就是看医生的全部意义——接受检查,让射线精确扫描我的身体内部,然后被告知真相是什么。
我被抓住了,我当然会被抓住。
那些女孩当然没有离开农场,她们能忍受的远远不止这些。我九岁的时候,从秋千上掉下来摔断了手腕。令人惊厥的碎裂,眼前一黑的痛楚。但即使在那时,即使我的手腕肿胀,袖口沾了凝血,我还是坚持说自己没事,没什么大不了的。父母立刻相信了我,直到医生把X光片给他们看,骨头断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