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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狗的样子很奇怪,浑身布满斑点,吠声尖厉,像人一样充满警觉。我知道它是我们左边邻居达顿家的狗。那位父亲写过一些电影主题曲,我在聚会上听他妻子哼唱过,戏谑地对着一群聚起来的人唱。他们的儿子比我小——他经常在院子里用他的BB枪射击,狗躁动不安地跟着狂叫。我记不起那只狗的名字了。
“她父亲不介意。”
“走。”我说,半心半意地泼着水花,我不想费劲爬出泳池,“去吧。”
“你知道,”她说,“她随时都可以来这儿。你们俩最近在她那儿也待得实在太久了。”
那只狗还是不停地叫。
“挺好的。”她可能真的是这样,看着梅·洛佩斯的牙套上沾满食物残渣儿。
“去。”我又试了一次,但它叫得更凶了。
“康妮这些天怎么样?”她问,扫视着手写的菜谱卡片。
走到达顿家时,我的短裤已被泳衣打湿。在那之前我穿上软木拖鞋,脚印弄得上面泥花花的,发梢滴着水,牵着狗的项圈。泰迪·达顿开的门,他十一二岁,腿上爬满了痂壳和擦痕。去年他从树上掉下来摔坏了胳膊,是我母亲开车送他去的医院。她阴郁地低声抱怨泰迪的父母留他一个人待的时候太多了。我没怎么和泰迪一起玩过,除了在邻居晚会上同为小孩子的熟悉,在那里十八岁以下的孩子都因被迫要达成友谊而聚在一起。有时候我看见他和一个戴眼镜的男孩子在树林防火路上骑车。有一次他还让我抚摸他们发现的一只小农场猫,他把这个小东西抱在衬衣里面。小猫的眼睛流着脓,但是泰迪对它很温柔,像个小母亲。那是我之前最后一次和他说话。
家里很干净,窗户把暗夜分成一个个小方块,我光脚下的地毯毛茸茸的,这里的一切都是农场的反面,我觉得自己应该感到内疚——这么舒适是不对的,想在整洁的厨房里一本正经地和母亲吃饭也是不对的。苏珊和其他人这会儿在干什么呢?这个问题突然间变得无法想象了。
“嘿,”他开门时我说,“你的狗。”
母亲打开厨房里的收音机,放的是我小时候爱听的那类轻缓柔和的歌曲,唱的是钻石戒指、清凉的小溪、苹果树什么的。要是苏珊或者康妮发现我在听这种歌,我一定会很尴尬——这些歌平淡乏味,喜气洋洋的,已经过时了——但我对这些歌有着吝惜的私密的爱。放到母亲会唱的部分,她就跟着唱起来,欢快,带着夸张的热情,很容易就把人带得和她一样轻飘飘了。青春时期多年的马术表演塑造了母亲现在的身姿,那时的她坐在光顺雄骏的阿拉伯马上笑着,场地灯光反射在她衣领的坚硬水钻上。在我小时候,她对我来说是那么神秘,她穿着拖鞋在家里走动,我的目光紧紧跟随着她,心里一阵害羞。还有她抽屉里的珠宝首饰,我让她给我讲它们的来历,一件接一件,像首诗。
泰迪盯着我的样子就像我们一辈子都没做过邻居。我对着他的沉默翻了翻白眼。
“肉丸子就好。”我答应道,不想去注意这让她多开心。
“他跑到我们院子里了。”我继续说。那只狗晃动挣脱着。
我对她的殷勤有些怀疑:通常只有我留字条给她,她从互助组回来看到后,才会去给家里买吃的。我们几乎有一万年没吃过肉了。萨尔告诉母亲吃肉就是吃掉恐惧,消化恐惧会让人长体重。
泰迪过了两秒才说话,但我看见他开口前无法抗拒地瞄了一眼我的泳装上衣,那增大的丰满的乳沟。泰迪发现我注意到后更加慌乱不安。他对那只狗皱眉头,接过项圈。“坏提基。”他说,把这牲畜撵进屋去,“坏狗狗。”
母亲语气软下来:“我只是很开心,因为我想和你一起待待,就我们俩。有好一阵子没在一起了,对不?我可以做点儿俄罗斯牛肉,”她说,“或者肉丸子。你觉得怎么样?”
泰迪·达顿在我身边可能会有些紧张,想到这个,我有些惊讶。上次见到他时我还没有比基尼,现在我的胸部更丰满,连我自己都得意。我觉得他的注意多少有点儿滑稽。曾经有个陌生人在电影院洗手间里向我和康妮露出他的老二——有好一会儿我们都弄不明白他为什么喘得那么厉害,像一条缺氧的鱼,但接着就看见了他的阴茎,从他的拉链里出来就像胳膊伸出袖子。他看我们的样子就像我们是被他钉在板上的蝴蝶。康妮抓住我的胳膊,我们转身边笑边跑,手里抓着的葡萄干夹心巧克力开始融化。我们用刺耳的声调向对方描述那种恶心的感觉,但里面也有骄傲。这种满足感就像帕特丽夏·贝儿有一次下课后问我,有没有看见加里森先生是怎样盯着她看的,我不觉得这很怪吗?
提到康妮,我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被扯回寻常的世界。就连普通的食欲也让我吃惊。我想让世界围绕着改变清晰可见地重组,就像一处修补标明了一处破裂。
“它的爪子都是湿的,”我说,“它会把地板都弄脏的。”
“我不想睡在她那儿。”
“我爸妈不在家,没关系的。”泰迪仍站在门口,窘迫里又带着某种期待。他不会想着我们要一起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