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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因为他提到了蝉,”茉莉说,“他就会直接被扔回国。但他说了,所以他拿到了最低级的待遇。背景调查组确认了他的身份,然后忙着去钓其他更大的鱼了。”
兰姆用嘴叼着圆珠笔,翻阅着卡廷斯基的文件,很快就看完了。“东西不多。”他说。
“生于明斯克市,在当地交通部任职,后被克格勃招募,在莫斯科情报中心工作了二十二年。”
* * *
“安全局第一次得知这个人的存在是在一九七四年十二月,拿到了一份员工轮班表之后。”
“甜蜜的家。”汤米·莫尔特说。
“我们从来没主动接触过这个人物。”兰姆说。
现在他们又回到了这里,回到了这栋倒塌的房屋。他身体里的每一根骨头都在呻吟。但也可能是夜风吹过树枝,枝叶在墙壁上摩擦发出的声音。
“如果真的接触过,这个文件夹肯定会厚得多。”
瑞弗是睡着了吗?这可能吗?肯定是身体分泌了某种天然麻醉剂,让他昏睡了过去。他的身体拒绝承受更多痛苦,脑海中掠过无数噩梦般的画面。其中就有一副凯莉·特罗珀画的速写。画面中是城市天际线,最高的那栋大楼被一道尖锐闪电击中。
“奇怪,理论上应该查一下的。”
所以,他们又回到了这里。
他把文件夹放在茉莉的书桌上,看向阴影中的纸堆。他嘴里的圆珠笔缓缓扬起又落下,扬起又落下。兰姆似乎没意识到这个动作,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对周围的一切都浑然不觉。他的一只手伸进敞开的裤子拉链,开始挠痒痒。
轮椅滑走,她的声音飘了回来。“如果你敢点燃那根烟,我就把你拿去喂鸟。”
茉莉·多兰抿了一口茶。
“是的,现在看到你,我才知道担心是多余的,对吧?”茉莉离开桌边,“我去看看这里都有什么文件,你也别闲着,去帮我烧壶水。”
“好吧。”兰姆终于说道。档案室本来就安静,此时茉莉屏住呼吸,更是鸦雀无声。“如果他不是一个无名小卒呢?万一他是一条大鱼,假装自己是个小兵呢?有这种可能性吗,茉莉?”
“呵。”他低头看去,看见自己沾满污渍、没塞进裤子的衬衫,磨损的鞋和敞开的裤子拉链,似乎在享受这一瞬间的自知之明。“很难想象他们会愿意招募我。”但他还是懒得把拉链拉上。
“但是有点奇怪,为什么会有人藏起对自己有利的信息?冒着可能被遣送回国的风险编出那样的谎话?”
“我是说私企。”
“是很奇怪,”兰姆同意道,“但他能做到吗?”
兰姆好像被冒犯了一样。“中央情报局?”
“装成一个破译员?当然可以,没问题,如果他真的是条大鱼,确实有可能做到。”
她又笑了起来,笑声像蝴蝶一样飞到文件堆之间。“我以前会担心你,你知道吗?怕你到竞争对手那边去。”
两人对视了一眼。
“如果有必要的话。”
“你觉得他是失踪人员中的一个,对不对?”茉莉说,“你觉得他是苏联解体时失踪的一条大鱼。”
“你是在讨好我吗,杰克逊·兰姆?”
当时失踪的人不在少数。有一些可能在不知不觉中进了坟墓,其他人很可能取得了新的身份,此时此刻正披着伪装在生活。
“只有细枝末节。”兰姆说,“还有审问录像。你也知道的,茉莉。小年轻们觉得二十分钟的录像比几千、几万字的报告更有价值,但我们知道根本不是这样,对吧?”
“确实有可能,他可能是其中一个给我们找过很多麻烦的克里姆林宫首脑。战争结束时他想借机逃跑,又不想余生都被赢家取笑。”
“野兽”是茉莉·多兰对安全局许多个数据库的统称,她拒绝进一步区分它们,因为当它们崩溃时(迟早会崩溃的),就不可能分出谁是谁了。只是一块又一块漆黑的屏幕,而她会是那个手执蜡烛的人。
茉莉说:“那他就必须提前很多年把那个名字放到轮班表上。他甚至不能确定我们会看到,”然后她发现了,“啊——”
“野兽系统里没有吗?”
“没错。”兰姆说,“就是这样,你觉得那个名单是怎么到我们手里的?”
兰姆点了点头。这里很暖和,他开始出汗了。“所以我们有哪些关于他的文件?”
“我可以查一下。”茉莉怀疑地说道,“可能吧。”
“是的,亚历山大·波波夫。但那只是莫斯科中心在棋盘被掀翻之前玩的一个游戏。”
他摇了摇头。“现在这不是最重要的问题。”
“亚历山大·波波夫。”
“但还是不能解答我的疑惑,他必须要提前好几年着手准备,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可能会用到这个身份。一九七四年十二月,那时不可能有人预见到结局。不可能那么早。”
“不是边缘的拼图,也不是四角,只是一片天空。”进入正题之后茉莉的表情变了,扑了太多粉的脸颊变得红润,显露出皮肤原本的颜色。“他声称听说过蝉的事,那个由虚构首脑领导的假间谍网。”
“你不用提前预知结局也可以未雨绸缪。”兰姆说,“只要知道有这个可能性就行了。”他看向手里的圆珠笔,好像不明白它是怎么跑到这儿来的。“特工只有在确保了自己的逃跑路径之后才会真正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