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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着和十个小时前离开斯劳部门时一样的衣服,但此刻毛衣上多了些玉米片碎屑。他不记得路易莎和明穿的什么衣服了,但这两人看起来也没睡觉。何不喜欢人,不擅长和人相处,但即便是他也能看出来这两人不对劲。首先,他们是一起来的。他想问发生了什么,但在那之前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因为天知道,他已经受够那种隐形的敌人了。
“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他不想去回忆,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这么做。答案就藏在记忆中,他理应能回想起来。瑞弗想起自己是在执行任务,闭上了骂人的嘴。他在某个十字路口停下,努力集中精神。他现在在商业路,开往陶尔哈姆莱茨,去接凯·怀特。后面的车见他停着不动,不耐烦地按响了喇叭,绕过他向前驶去。他又骂了一声。有个能看得见摸得着的敌人是件好事。
“怎么了?你在躲什么人吗?”
但是他为什么会觉得那张脸很眼熟?
他又重复道:“怎么找到的?”
他不由得感到一丝焦躁,把手机扔到窗外也许能缓解情绪,但他忍住了这种冲动,选择破口大骂。骂出来好,帮他排解了焦虑,让他不去想希多是否还活着。同样可以让他不去想餐桌上的脑袋,或者脖子上参差不齐的断面。
“兰姆说的。”
据说偷车会让人感到亢奋。这话说得不错,但前提是你没有遭遇一系列血案、交火或者目睹身首异处的尸体。瑞弗从路边随便找一台破旧的奥斯汀,他觉得车主看到它遭窃会松一口气。杂物箱里、后视镜背面都没有钥匙,但瑞弗找到了一部手机。手机是灰色的,很有分量,像是他很久以前买过的款式。他花了七分钟搭线,如果有秒表记录的话应该是六分五十秒。点着火后,他沿着来时的路开回去,驶过黑衣修士桥,试图用那部灰色的手机给医院打电话,却发现手机是预付费的,而且话费用光了。
“该死的兰姆。”何说,“我不喜欢他。”
车子再次颠簸震荡,哈桑·艾哈迈德蜷缩起来,试图保护自己。他的精神已经用七十种不同的方式逃离了这里,肉体却仍被困在狭小的后备厢中。
“他多半也不喜欢你,但他派我们来接你。”
你这个该死的巴基佬。
“所以我们就来了。”
我们要把你的头砍掉,放在网上直播。
何摇了摇头。他在想:兰姆怎么会知道他篡改过档案,又怎么会知道他的真实地址?然后他意识到了一个更加可怕的事实:兰姆对电子世界的了解少得可怜,不可能光明正大地用电脑挖出何的秘密。也就是说,世界上还有其他窃密的办法,电子战士很可能不再是无敌的了。
这些绑匪不会放他走,他们会杀了他。
但是何不愿生活在这样的世界,不愿相信这种可能。所以他再次摇了摇头,把这个想法甩到夜空中,天色已经开始泛白了。
所以就算他能讲出来,就算他能把被强行斩首的事迹改成世界上最棒的笑话,他也没有机会讲了。因为哈桑将永远无法开口,更别提讲笑话了。虽然他本来也没讲过多少。严格地说,根据那个不成文的规定,他甚至不算是个好笑的人。他当然可以讲笑话,没错,他甚至能表演出来。他能把日常生活中遇到的东西变得好笑,还写过一些关于老年人购物、青少年发短信、乘客不会在公交车上露出笑容的段子。但这些都只停留在他的脑海中,他从来没在观众面前讲出来过。现在他再也没有机会了,这将永远停留在他的二十岁待办清单上。这个清单永远不会再变短,因为哈桑的二十多岁永远不会到来了。
他说:“我去拿电脑。”
汽车颠簸不停,绑住他双手的绳子却纹丝不动。哈桑无法挣脱束缚,只能忍到车抵达终点。然后他也会抵达自己人生的终点。这是他的最后一段旅程。
达菲说:“什么?”
脑海里那个喜剧演员的声音消失了。有些事不适合用来开玩笑。在学校的脱口秀社团,学生们每周都会把提出这个观点的人批判得体无完肤。只要你提起这个话题,就会被扣上法西斯主义的帽子。言论自由比礼节和品位更重要,哈桑·艾哈迈德是同意的。他怎么可能不同意呢?等轮到他,他就会走上台,拿起麦克风,一切都会顺理成章。他会讲一些大胆而前卫的笑话,百无禁忌。脱口秀演员和观众之间有一个不成文的约定,他们必须要知道你是在掏心掏肺。而现在,哈桑看到了那颗摆在餐桌上的头,立刻明白了一件事:这不是能拿来开玩笑的事。就算他能把这件事改成笑话,也讲不出来了。因为这些人真的会把他的头砍下来。
“他不在那里。”
他尿裤子了,连体服黏在他的腿上。他很想脱掉裤子,擦干身体。他想洗个澡,换衣服,然后找个地方睡觉,最好不要是移动车辆的后备厢里。如果要许愿的话,他就会从这里开始。他应该祈求安全和自由,这样只要他想换,随时都可以换裤子。
“所以他在哪儿?”
你这个该死的巴基佬。
霍布斯说:“不知道。”
我们要把你的头砍掉,放在网上直播。
对话陷入了沉默,丹·霍布斯能听见他的事业土崩瓦解的声音,就像风卷草滚过摄政公园总部的走廊。
他们把他从地窖带到了厨房,那颗头就摆在餐桌上——人类的头颅,在一摊血泊之中。他还能说什么?那是一颗头,哈桑见过电影里被斩首的头颅,还嘲笑过特效做得“太假了”,却从未想过自己也没见过“真货”,根本无从比较。现在他见到了,要说真实的头颅和电影中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它是“真的”。血液是真的,头发是真的,牙齿也是真的。整颗头都是真的。也就是说,那些人威胁他的话也是真的。
然后达菲挂了电话。
这里确实比地窖更小。哈桑又被蒙上了头罩,嘴里还被塞了一团布。他的膝盖蜷在胸口,双手也被绑住。稍微弯一下手,绳子就会勒进肉里。就算他能解开手上的绳索又怎样?他依然在绑匪的掌控下。现在绑匪只剩下两人,因为其中一人死了。他的头被留在了厨房餐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