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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能追查这条链接吗?”希多问,“查到原始IP?然后弄清楚这个视频到底是在哪儿直播的?”
无论那里装着什么资料,此时都落入了瑞弗的口袋。这是他真正付诸行动、摘取的胜利果实。
瑞弗忽然想到,全国、全世界有多少漆黑的房间?人们盯着电脑、手机屏幕,看着那幅近乎静止的画面。渐渐地,一些人会变得和他一样焦躁,还有一些人会被猎奇的快感吞没。
就算浏览其中的内容涉嫌越界,他也已经做好了准备。
“那条博客发在他们的新闻版块上,链接和威胁信都发在那里,大家都在转发那个地址,现在肯定四处传遍了。”
麦克斯店里的咖啡还是那么难喝,报纸还是那么无聊。罗伯特·霍布顿翻完了《泰晤士报》,甚至没打开自己的笔记本。他正在盯着《每日电讯报》上的金发美女出神,却突然注意到了咖啡店里正在播放的新闻。他抬起头,麦克斯和一名顾客站在柜台边,两人都盯着角落里的电视。一般情况下,霍布顿会让他们把声音关小一点,但今天他一反常态,让他们把声音调大了。
“是BBC。”他看着希多发给他的链接,忽然大声说道。
“……尚未有人宣称对此负责,屏幕上也未曾播放除青年以外的画面。不过,根据今早四点在BBC实时新闻版块发布的匿名博客,该青年将在四十八小时内被斩首示众……”
瑞弗的目光回到屏幕前,男孩手中的报纸颤抖着。但是他为什么要用报纸的最后几页对着摄像头呢?英格兰大获全胜——说的是昨晚世界杯的预选赛。
麦克斯说:“太离谱了吧。”
虽然是编的故事,但这并不代表它不够真实。
顾客说:“简直是禽兽,彻底的禽兽。真应该把这些人都枪毙了。”
“没错。在我十二岁生日时,他给我买了一套勒卡雷全集,我至今还记得他是怎么说的。”
但是霍布顿完全没注意听他们说话。
“《英国特工阿申登》。”
他知道有一件事即将发生,正在每天的新闻中寻找与之相关的蛛丝马迹。这件事迟早会从深海中浮现,那时他一定能认出来。
“但他给我讲的第一个睡前故事是《基姆》。”瑞弗能看出来,她也知道这本书,所以没再做解释。“那之后是约瑟夫·康拉德、格雷厄姆·格林,还有毛姆。”
就是这个了。就是这条新闻。
“我也没这么说啊。”
麦克斯重复道:“太离谱了。”
“他现在还老当益壮。”他回头看去,她把座椅转了过来,此时正看着他的屏幕,而不是自己的。“而且他也没有把国家机密给我当睡前故事讲。”
但是霍布顿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桌前,拿起钥匙、手机、钱包、笔和记事本,把所有东西都一股脑儿塞进包里,除了报纸。
“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把报纸留在了咖啡厅。
“不是曾经。”
***
“你的外公。”她说,“曾经名震一时的大卫·卡特怀特,是吧?”
九点刚过,湿漉漉的阳光洒向伦敦大地。如果你此刻心情舒畅,就会觉得这是在预示即将到来的好天气。
“我是听着这些故事长大的。”
阳光照在摄政公园附近一栋巨大的白色建筑物上,似乎暗示着他们面临的难题也即将迎刃而解。
“说得好像你经历过一样。”
戴安娜·泰维纳的办公室位于顶层。曾经她还能享受窗边奢侈的风景,但自从伦敦的七七爆炸案后,高层人员的办公室就被移到了建筑中心,远离外墙。现在她唯一的窗户是一扇巨大的玻璃门,方便她监控自己的团队,也方便他们看到她。情报中心也没有窗户,整个房间里充满了柔和的蓝光。某份可供借阅的档案称,这是最接近自然光的人造光。
换成其他时候,瑞弗可能会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是的,”他赞同道,“以前要渗透极端组织还没有那么难。”
泰维纳对此没有什么怨言。她不怪那些年轻人拿走她辛苦争取到的东西,没必要为了一样东西发动两次战争。
“没有线人。”她说。
她接受训练时,冷战正临近结尾。有时她会感慨,那时的世界更单纯易懂。在安全局漫长的历史中,无数妇女牺牲在了敌方战线后,但很少有人身居高位。泰维纳一直在努力打破这种传统。她知道,很多人在背后喊她“戴女士”。如果十年前有人告诉她安全局会拥有一位女局长,那么她觉得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会是自己。
“但可用的实时情报并不多。”
然而历史的发展难以预料。查尔斯·帕特纳去世后,安全局的走廊里也弥漫着改朝换代的气息。“困难时期”这个词反复出现,人们需要一个可靠的领导,也就是英格丽德·蒂尔尼。蒂尔尼是一位女性,这让泰维纳烦躁不已,她本该为此高兴的。
希多差点忘了自己刚才问过这个问题。
不过,这也算是一种进步。虽然不被别人抢先会更好,但她确实向前了一步。虽然新政策下设置了好几位副局长,但泰维纳现在是二把手了。她的团队享受着人体工程学椅子,沐浴着春日阳光,但没关系,因为他们还要面对地铁上背着自杀式炸弹的年轻人。只要能帮他们投入工作,泰维纳都愿意支持。
终于,瑞弗说道:“还有时间。局里花了很多精力和财力打击极端组织。”
今天早晨,他们还要处理一件斩首案。
也许他们期待着视频能发出声音打破这份沉默,但是这份期待注定落空。
网页链接是凌晨四点左右出现在BBC的博客上的。附带的留言精简无比:四十八小时后我们会将他斩首示众。没有标点,用词简洁。极端组织,尤其是宗教极端组织往往会来一次小小的布道:撒旦之子,永恒之火,诸如此类的。如此反常的留言只会让情况变得更加复杂。如果他们只是想设一场骗局,并不打算动手,附上的信息应该会更详细一些。
两人再次陷入静默,只不过和以往不同,这次弥漫在空气中的不是尴尬,而是沉重的气息。
如今这条视频就像任何成功的媒体盛事一样,出现在所有身边乃至全国范围的屏幕上。无论在家中还是办公室,健身房的跑步机上,移动设备和苹果手机上,出租车的显示屏上,甚至整个世界的人都会在一天的不同时刻看到这个视频。他们对此的第一反应会和情报中心一样:这种事怎么会发生在英国?明明世界上还有那么多法外之地。就算你说哈萨克斯坦人至今还用人头玩马球,那些西方人都会点点头相信你,说:“是啊,我也听说过。”但即便在英国最混乱的街区,也不应该有人去砍别人的脑袋——至少不应该是在BBC上。
他们离开的这几分钟里,什么都没有变。
当然,这是不可能发生的。泰维纳这样对自己说道。她不会让他们得逞。阻止这起案件会成为她职业生涯的高光时刻。同样地,这也会成为“混乱年代”的终结,给无数造假的文件、可疑的死亡事件画上句号。然后她、她的上层和手下们都能够摆脱这种僵持的现状,挽回安全局的名誉。他们是这个国家的守护者,危难时刻率先挺身而出,问题解决后却不一定能得到感谢。一年前,某恐怖组织对伦敦发起了袭击,安全局在两天内捕获了该组织的全部人员,收缴了他们的武器。然而事后在法庭上,人们最关注的问题竟然是“为什么这个组织能存活那么久?为什么要放任他们存在,甚至差一点就让他们达成目的?”
过了一会儿,屏幕上弹出了一封邮件。他点进上面的链接,浏览器从安全局的标志变成了熟悉的监控画面:蒙面男孩坐在地窖中。
失败的时刻会被铭记。每年都会有人来到街上,为无辜的牺牲者默哀。成功的时刻却会被遗忘,被明星八卦或者经济下行的话题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