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格·泰勒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愛看小說網2kantxt.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我快13岁时就经常逃学,还时不时从家里弄点钱,就是为了逃到伦敦去。我父母当时正准备离婚,而我那比我大11岁的哥哥不仅染上了海洛因,还变得有些精神失常;所以说家里确实不太好过。那时候,我哥哥已经在伦敦,还玩起乐队,而乐队里的一个成员就成了可以借给我肩膀哭泣的人。纽卡斯尔不能给我什么,我感到非常绝望。刚好,那个时候家里人在处理各种破事,没空管我,于是我经常从后门溜出去,跳上往返只需15英镑的大巴车,坐上那些廉价又脏旧的蓝条纹座椅去伦敦。你可以坐在车的最后一排抽烟,一直抽到伦敦。我就经常这么干。
“我倒是会去伦敦。”另一个人说,他的话语仿佛飘浮在空中,“没错,我会去,只不过每次去都是折磨。”
回顾过去真是件奇怪的事。乔和我如亲姐妹般一起长大,我们进进出出对方的家庭,好像从来没分开过。我的妈妈就跟她的妈妈一样,她的妈妈也跟我的妈妈一样。我们都很早熟,聒噪又直率,还特别有主见。我记得我们俩的口头禅好像是:“拜托,我都13岁了。”就好像在说:“别用高人一等的态度对我,我都13岁了,拜托。”我们都非常非常肯定我们什么都知道。
“我们是很土啊。”过了一会儿,离我最远的那个男人说,“我们一点都市气息都没有。”
我14岁辍学,一路逃到伦敦,没有打算回头。那个乐队成员比我大十岁,他们整个乐队都在领失业救济金,几乎一无所有。我搬去跟他一起住了。回头看那段自己对任何事情都毫无考虑的时光,也挺有趣,比如怎么交房租、怎么照顾自己,这样的事我完全没有考虑过。我过生日时,亲戚们给我发的红包钱,加起来应该有150英镑吧。我当时这么想:“啊,这笔钱应该够我们花一阵子的了。”
“我喜欢看猎犬围在猎人脚边的样子。”我后面的一个男人说道。“他得对它们更有控制力一点才行。”他的同伴说,“猎人要让猎犬都离自己近一点。”这两位都是中年人,双双穿着溅了泥点的威灵顿长筒靴,啃着由一个着装亮丽的年轻女孩用金属托盘端过去的香肠卷。
我用一个十几岁女孩的眼光看这个男人,他比我大很多,这看上去很酷。而他们乐队也从一个无人知晓的团体变成大唱片公司争抢的目标。他们飞到纽约,身处唱片公司的竞价战中间。所以说,这个跟我谈恋爱的人,不仅是一个比我大很多、经验也比我足得多的人,还是一个看样子要变成流行歌手的人,这就把整件事又往上拉高了一层。最后,他们签了一个合约,还进行了巡回演出,进了录音棚。我则经常待在阿克顿的一间公寓里,一天抽16支万宝路香烟,眼巴巴地等着他回家。我在他的朋友圈以外,并没有什么朋友。我在那里终日无所事事。
猎犬们在预备好的马和骑手们身边玩耍,互相嗅着对方。它们轻轻咬着装过肉肠卷的碟子,爪子扶在低矮的石墙上,以此吸引人们的注意。
大概过了不到六个月,我母亲就跟父亲分开了,并且来到伦敦,搬来和我们一起住。我们三个人一起挤在这个一居室的房子里。我觉得,我母亲当时只是单纯地这么想:“史黛丝在伦敦。她好像混得不错。我也去伦敦,我只有她了。”于是她也跳上那辆有蓝色条纹座椅的大巴,坐在后排抽烟,然后出现在伦敦。那是一个炎热的夏日,我去国王十字车站接她。我穿着一条超短裙走来走去,觉得自己看起来特别酷。结果,我母亲一下车就说:“天啊,你好瘦、好瘦。”我想,对啊。那个时候情况就是这样。那个瞬间就这样永远定格在我的记忆里。我们的悲惨境况好像在那时离我们远去了。
那是一个晴朗的三月天,我们在建于19世纪的比弗城堡打猎,那是鹿特兰公爵的家。一排排运马车在停车场停着,用加粗字体刻着“注意:马出没”的指示牌随处可见。还有一块图示牌,指示着前往比弗冒险项目操场、骑马比武区以及玫瑰园的方向;不过重点在于今天是这个猎季的最后一天啦。猎人们都穿着闪闪发光的黑色长靴和马裤,穿过路边盛开的雪滴花,一路小跑着上山。持枪眼镜在桌上一字排开,供猎人们挑选。最有挑战性的事就是持枪时以优雅的姿势坐好,在马低头的时候不能大喘气。
◇◆◇
“人们都说,20世纪70年代的伦敦特别糟糕。”在我们开车前往格兰瑟姆镇外猎狐的路上,芭芭拉这么说,“有一段时间,都买不到汽油。但我记忆中的伦敦是一个美妙的地方。总是有谁的哥哥还是同学什么的,可以帮你在安娜贝尔餐厅订到位子。我们出去玩的时候,都穿着长裙,去干什么都穿长裙。他们说我们这么打扮挺土的。我记得一清二楚呢。我想,那时我们确实是挺土。”
一年半以后,我和那个大哥哥终于分手。那时候,乐队的主唱是一个比他还大一点的男人,他有点把我收到他的翅膀下保护着的意思。我在街上晃荡着,那是12月,下着雪,我却无处可去。那个主唱用唱片公司的预付款在塔桥附近买了一套顶楼公寓,在里面打开窗就可以将伦敦尽收眼底。他对我和我妈说,我不想让你们俩在街头流浪,这都快要过圣诞节了。他那个乐队第二天要去巡回演出,他跟我们说:“来吧!”就这样把我们带到他的房子里,然后出去给我们买了大约8,000支白金万宝路和一柜子的食物,就赶赴他为期两周的巡演了。真是相当奇怪。那一年的圣诞节,伦敦下着雪,而我就跟我妈在一起。那个时候,我已经快16岁了。我们没有钱,没有工作,没有朋友。我很心碎。我的哥哥差不多是个疯子了,不知流浪在几百公里以北的哪个地方,而我们住在这个奢侈的顶层公寓里,看着窗外的塔桥和优美的风景。这真是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