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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仇。”

——那么……

“母亲的仇?”

无论有没有在现场逮住他,迟早还是会捉到他,就算他销声匿迹,也只会徒增嫌疑。再加上小夜子、海棠连续遇害,校内应该会有大批警力进驻,搜查也会更加严密吧。不管怎么样,校内都会变成不适合杀人的环境。

“没错,喜市的行动是一种复仇。姑且不论是否有意杀人,喜市都强烈地憎恨着前岛八千代,这似乎是事实。不仅如此,喜市憎恨的还不止八千代一个人。”

但是这个时候杉浦已经遭到怀疑了。

“难道……其他的被害人也是……”

——八成是吴美由纪……吗?

“是的。喜市所憎恨的对象,全都是溃眼魔的被害人。这么一来,要说喜市无意杀人,就有点……”青木说到这里,沉默了。

那么将会如何呢?下一个会有危险的……

的确,如果只有八千代一个人,或许还有辩解的余地,但是如果还有其他受害人,大部分的借口都行不通了。

海棠会死,杉浦会逃亡。

“所谓母亲的仇……指的是……”

那么……如果不管怎么发展,对结果都没有影响的话,海棠这个人不管是死还是活都无所谓。

“是的。接下来我要说明的内容,都是新造从喜市口中问出来的事实。但是这番话警方尚未查证,也不能说没有被恣意隐蔽、窜改的部分。不过基本上川岛新造的陈述十分流畅,而且坦率……”

就算在那种状况下无法逃亡,但是如果榎木津没有撞见杉浦掐住海棠,想要逮住杉浦,或许不是件易事。杀人所需的时间不多,如果榎木津不在,益田等人赶到现场之前,海棠肯定已经死了。

对于木场刑警的质问,新造路出沉痛的表情,淡然地告白。

假设杉浦没有被捕。

姑且不论新造获得的情报是否值得信赖,但从他真挚的态度来看,青木认为他没有说谎。

这种计划真的有可能吗?

“……新造说,川岛喜市在去年初夏再次造访了千叶。造访的理由不明,但是以时间来看,大约是最早的溃眼魔事件发生后不久。在那里,喜市从某个人口中听到母亲已逝的消息……”

益田思考着。

——弟弟说他一直不知道母亲已过世的事。

在这个计划里,无论关系人选择了哪一个选项,都只有快慢之分,而不会对结果造成任何影响……

——弟弟的母亲在战争结束那一年自杀了,是上吊自杀的。弟弟震惊万分。

意思是说,碧和杉浦都是一样的吗?那么无论提早或延迟,那都不是终点,只是个中继点罢了。尽快通过那里,也只是加快计划整体进行罢了。

——他被派到南方战线,所以复员时间比我早,但还是不可能赶得及回来。

——原来是这么回事。

——弟弟的母亲自杀的原因,似乎是因为她屈辱的遭遇。

——你也是棋子啊。

——喜市的母亲芳江女士,我也见过一两次,是个感觉非常纤细温柔的人。但是听说她被许多人当成娼妇对待,最后死了……

“我才不要为真凶效力。”中禅寺说道,拉回了身子。

听说新造说着说着表情都纠结了。

“咦?”

“……喜市在战败后首次回千叶时,连母亲的生死都无法确认。母亲过世后八年,母子离别后十八年,喜市才总算得知母亲死亡的真相。可能是随着时移事迁,村里人的口风也松了吧。但是喜市究竟是从谁那里听说的,依然不明,关于消息来源,喜市完全不肯透露给新造知道,所以无法锁定作证的人究竟是谁……”

“你是在叫我……扮演你发现杉浦隆夫时扮演的角色吗?”

青木说,现在芳江的传闻已经不再是禁忌了,虽然知道的人不多,但是只要调查,任谁都可以知道。

“换言之?”

获知真相后,喜市极为苦恼。

店主把声音压得更低了,益田将身体探得更出去。“是啊,只是织作碧被告发的时期提早了一些罢了。换言之……”

为什么母亲非得过着有如娼妇般的生活不可?

益田也探出身体。“这……继杉浦之后,下一个凶手——织作碧会被告发……不是吗?”

难道……这是迫于贫穷的选择吗?

中禅寺探出身体。“……就算我出面做了什么好了。你觉得结果会怎么样?”声音压低了。

喜市判断这不太可能。

“确实就像你说的,警方和学院似乎都被那个女孩玩弄在股掌之中。由我这样的第三者出面了结或许比较快,可是,益田……”

在喜市的记忆中,与母亲的生活是非常俭朴的。

“可是中禅寺先生,就连刚才说的那些只要稍微冷静想想,任谁都明白的事,却连警方在内,没有任何一名当事者发现啊。”

芳江虽然没有固定工作,但大作在世时,一直都会送钱给她,而且芳江也会做一些家庭代工,或帮忙村人,赚些小钱糊口,所以每个月的生活费几乎都存下来了。而且喜市被带走时,川岛家的人也给了芳江一小笔分手费。芳江应该有不少积蓄才对。最重要的是,在母亲生活的时代,就算想奢侈浪费,也没有地方花钱。喜市实在不认为母亲会穷到非卖身不可的地步。

“你仔细想想。她们的计划一个接一个失败了不是吗?说穿了只不过是基于幼稚的思想做出来的粗糙计划啊。现况会如此混乱,是因为对手画的图太糟糕才引发的混乱。所以用不着那么担心。警方不用多久就会查到织作碧,碧会因为杀害麻田夕子的嫌疑遭到逮捕,卖春组织也会被揭发吧……”中禅寺断言道,“……所以没有我出面的必要。”

那么……是母亲生性放荡吗?

“是吗?”

这绝对不可能,喜市觉得这无论如何都不可能。

“益田,蜘蛛的仆人不足为惧。”

关于这一点,新造的意见也相同。过去,新造曾经通过亲戚的口中听到有关芳江的传闻,但评价都不差。

“什么意思?”

芳江这名女子非常洁身自爱,大作在世时,她从来没有把其他男人带进家里。亲戚对芳江的评价是:不就是个妾,还守什么贞,这么守身如玉的,想赶也赶不走,反倒棘手。所以说她生性放荡绝不正确。只是,不能保证应该为之守贞的对象大作过世后,芳江在数十年之间都没有变节——新造这么说。

中禅寺装傻说了声“不晓得”,然后明白似的点了点头说:“原来如此,也就是破绽百出,总而言之,这是小孩子画的图哪。”

但是喜市相信母亲的贞洁。

“海棠不是学院的人,所以不知道学生的名字。他说如果看到,可以认得出来,可是总觉得太凑巧了,那是蜘蛛的仆人的同志吗?”

所以……

“拿那张纸过来的女学生是……”

喜市认为,芳江会被村人当作娼妇对待,背后一定有什么理由。

柴田质问海棠为什么甚至在会议中离席,也要去见渡边同学,但海棠含糊其辞,只是傻笑打马虎眼。感觉无可救药。

喜市烦恼无比,而且极度憎恨村里人。他为了雪清母亲芳江的憾恨,展开调查。但是要找出逼死母亲的人十分困难,而且要报复不特定多数的对象也是一件难事。但是喜市不放弃,不断地寻找,终于查到了某项事实。

“是的,他呆呆地过去一看,结果突然被怪物给掐住脖子……”

他查到有三名娼妇曾经出入母亲居住的小屋。

“所以他就呆呆地去了?”

据说有三名年轻女子在战争中因为空袭烧毁了住处,辗转流离到千叶,住进芳江的小屋里,开始卖春。

海棠这么供述:他想去找渡边小夜子,但小夜子不在房间,于是他在学院里到处寻找,结果一名女学生过来,说是小夜子托她转交的,把一张纸交给海棠。纸上写着小夜子在礼拜堂后面等他……

喜市推测,会不会就是这些可恶的娼妇,教唆母亲去做那样的事?

“那个人实在糟糕……”

之后,有个人出现在喜市面前,做出足以印证他的推理的证词。那么证人说,芳江似乎被那三个人逼迫卖春,恰好在芳江过世时,那三个人也销声匿迹了。

“是啊。”中禅寺自言自语似的接着说,“我想杉浦隆夫在心情上几乎没有说谎吧,但是他还是主动隐瞒了某些事实。这么说来,被他袭击的海棠这个人怎么样?”

喜市作出了结论。

“那么杉浦他……其实一点都没有变得温顺……是吗?”

母亲不是自杀的,杀了母亲的就是那三名娼妇。那三名娼妇不仅逼迫芳江卖淫,芳江一抵抗,她们便加以杀害,并抢了钱逃走——这就是喜市所得到的结论。

另一方面,小夜子等于是把敌人的心腹当成自己唯一的手下挑战这场战争。会失败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知道这个证人到底是谁。换句话说,无法确认这番话是不是事实。新造老实地说,他听到这件事时,觉得非常可疑,但是喜市似乎完全相信母亲就是那三名娼妇害死的。”:

只有杀了她。

后来喜市是怎么查到那三个人的姓名和身份,新造也不知道。但是喜市把她们找出来,发誓要为母亲报仇。

不仅如此,她还得知了某些秘密,不但没有成为同志,甚至想要造反。

“喜市所找到的那三个年轻的娼妇,名字是……”青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金井八千代、高桥志摩子,以及川野弓荣。”

活下来的小夜子终究没有屈服于蜘蛛的仆人。

“川野……弓荣?”益田再次陷入混乱。

如果这么想,无法理解的小夜子命案也符合道理了。

青木的意思是说,川野弓荣在八年前谋杀了石田芳江,遭到报应而被杀死吗?

被隐藏的众多事实依然指向织作碧。那么杉浦并不是为了小夜子而玷污双手,而是为了蜘蛛的仆人——碧在行动。

不对。弓荣是因为想要利用少女卖春牟取暴利,才会与蜘蛛的仆人发生纠纷,遭到杀害巴?

益田思忖。

然而……

中禅寺说到此,又说“可是哪里不对劲”,之后陷入沉思。

如果说喜市的怨恨是连结被害人的线索——是杀人动机的话,那么那一边的事实又该怎么说呢?难道益田所知道的现实才是虚构的吗?发生在那所学院的事全都是幻影吗?或者这一切都是……

“然后……再以某种形式让她们看到本田的尸体。诅咒本田去死的人是小夜子,所以小夜子会感到罪恶——会认定本田形同是自己杀的?”“是啊。这个时候再杀掉叛徒夕子,表示要是泄露秘密,下场就是这样……轮效果,的确是非常有效。”

——偶然吗?

“所以蜘蛛的仆人不直接对她们施加制裁,而是先让她们和麻田夕子见面。从已经接受过制裁的人那里直接听到体验,比随便暴力相向更恐怖。事实上效果也的确非凡,小夜子都吓得六神无主而错乱了。”

中禅寺说,这次的事件里没有偶然。

“所以呢?”

那么这到底是……

“是啊。吴这个女孩似乎相当有骨气,蜘蛛的仆人可能认为只是威胁她,她也不会闭嘴。”

青木没有发现益田大受动摇,继续说下去:“刚才我也说过了,喜市否认他杀了人。他说他计划这些,完全只是想让那些娼妇尝到苦果。喜市可能觉得如果就这么放任不管,不但他咽不下这口气,母亲也会死不瞑目,但新造也说弟弟没有想到杀人。”

“……拉拢对方加入同伴吗?”

喜市以千叶为中心继续调查,首先找到了住在小屋附近的川野弓荣。但是喜市联络弓荣之后没多久——十月中旬时——弓荣就被人给杀害了。

“益田,你觉得这种时候,最有效的手段是什么?”

喜市大为惊愕。

如果连续三个人死亡,想要伪装成自杀的确很困难。

如果他真的无意杀人的话,当然会吃惊。

“不一样。杀害麻田夕子,然后为了封口,在封闭的学院里再杀掉两名成员,这再怎么说都太糟糕了。她们没有笨到那种地步。要是尸体这样接二连三地出现,会引起轩然大波的。”

但是喜市马上就转念,心想这是天谴。

“可是……小夜子和吴同学也一样,只要想有收拾,就可以轻易地收拾掉啊。杀一个和杀三个都一样……”

“喜市失去好不容易找到的目标,只好继续寻找剩下的两名娼妇。为了找人,他辞掉经常请假的工作,也搬出租屋处,投靠哥哥。但是,这时喜市还没有向新造吐露任何事。关于这一点,喜市对新造解释说,哥哥和芳江没有血缘关系,而且他也不想把哥哥卷进自己的私怨,所以才默不吭声。”

中禅寺皱起眉头,表情苦涩地说:“益田,事情没那么简单。小夜子她们知道麻田夕子是恶魔崇拜少女的叛徒吧?要是随便杀掉夕子,被小夜子她们四处招摇生事就糟了。得先堵住她们的嘴巴才行。”

“可是也因为这样,新造先生反而怀疑起弟弟的行动,结果以最糟糕的形式被卷进来了……对吧?”

蜘蛛的仆人已经咒杀了好几个人。

“是的。新造被卷进来,变成了嫌疑犯……”青木说到这里,探出身体,“……新造说,继弓荣之后,八千代也遭到杀害,喜市陷入狂乱,周章狼狈。喜市本来只是计划想让对方丢人现眼,但是盯上的猎物却违背他的意思,全都被杀了。喜市一找到人,开始行动,对方就会被杀……新造说喜市惊惧不已,每天战战兢兢地担心着,害怕高桥志摩子接着会遇害。”

“可是……如果想要杀害夕子,她们随时都可以轻易办到不是吗?”

“喜市也对志摩子设下了陷阱?”

中禅寺说:“我想,这件事件原本并不是杉浦为了小夜子杀害本田,然后夕子也突发性地在同一个现场遭到杀害,而是蜘蛛的仆人设下陷阱,想要杀害夕子来笼络小夜子等人,却因为小夜子突发性的自杀而失败。原本预定要伪装成自杀的只有夕子一个人——应该是这样的。”

“不,他说他只是查到志摩子的住处而已。他想为母亲报仇,但是他并不想杀人,所以这下子是想行动也进退不得……”

想都没想到。就算夕子真的是被杀的——益田认为她是被杀的,但他一直认为这宗命案是突发性的。

“这……很诡异呢……”益田似乎也难以置信,“……根据青木先生的说明,喜市判断弓荣被杀害是遭到天谴,也就是偶然吧?”

“什么……”

“他好像是这么说。”

“不是,那是为了杀害夕子的陷阱。”

“一般人会把这当成偶然吗?被世人当成凶手的平野,不是喜市的朋友吗?如果喜市真的无意杀人,这偶然的几率也太低了吧?”

“请等一下,中禅寺先生刚才不是才说小夜子的自杀式突发性的吗?连小夜子会不会陷入错乱,冲出房间,都没有人知道了,又有谁能够预测到她会跳楼自杀?那么谁又会想到她会到屋顶……”

“是啊,我也觉得很可疑呀。就像益田说的,喜市与平野是朋友。关于这一点,喜市是这么对新造说的:‘凶手好像是我的朋友平野,可是我完全不明白我的朋友为什么要到处杀害我的仇人。’”

“这样啊。正因为如此,本田才会在校舍的屋顶被杀。”中禅寺说,“其实不管是后庭还是校庭都可以吧。不,既然要把人叫出来,叫到森林里更方便。因为马上就可以埋起来了,而杉浦却特意在屋顶杀害本田。他是为了让人看到,才选择了那个地点,选择那里的理由,是因为那里是适合跳楼的地点……吧。”

“哪有那么凑巧的事?”

益田这么说明。

“对,这实在是太凑巧了,新造好像也这么觉得。所以他这么问喜市:‘不管是不是出于你的意思,那个叫平野的人都在帮忙你复仇,关于这一点,你心里有底吗?’”

校园里有许多高楼建筑物,但是如果想要跳楼,除了校舍以外,别无选择。宿舍总是有人,也没有适合跳楼的地方。礼拜堂和圣堂无法爬到屋顶上,有楼顶的建筑物就只有校舍。而且听说通往楼顶的门并未上锁。

新造这个人容易为情感所左右,行动大胆,但似乎并不鲁莽,也很明事理。

正是如此。

“……结果喜市这么回答了:‘难道平野是在答谢我帮助他逃亡的恩情吗?’”

中禅寺换另一只手托腮:“益田,你的意思是……如果想要自杀的话,那里是最适合的场所吗?”

“帮助他逃亡?”

“是啊,中禅寺先生说的没错。如果她打一开始就想寻死,那就没有什么不自然的,但是如果撇开跳楼这件事,小夜子没有任何人引导,就被本田的尸体给吸引过去似的跑上屋顶,的确是有些不寻常。”

“是的。在最初的信浓町命案后,协助平野逃亡的似乎就是喜市。而且喜市也为平野介绍精神科医师,为他尽了许多力。如果平野最初是因为一时冲动而杀人,喜市会帮助他逃亡也不奇怪。虽然这部分的事实还没有经过查证,但应该可以这么推测才是。”

因为益田知道小夜子跳楼的事实,所以完全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是如果小夜子的自杀未遂是突发性的行为,状况就不同了。那么依赖,小夜子是在跑上屋顶以后,才选择了死亡的。

“那么,喜市和平野并不是共犯关系喽?”

“啊……”

“应该算是吧,唔,至少以警方的角度来看,他们两个不管怎么看都是共犯。可是喜市好像一直坚持说不是。他说他的确放走了平野,但也只有这样而已,而且平野不可能知道自己的母亲的仇人是谁,还是很奇怪……”

“是啊。但是那应该是她看到本田的尸体,冲动之下才会跳楼吧。”

“不管怎么听,喜市的辩解都比较奇怪吧?从你的话听来,新造这个人似乎是个相当了不起的豪杰,但可能是兄弟之情使得他的判断力变迟钝了吧。喜市会不会是利用这一点,连哥哥也欺骗了?”

“可是她真的跳楼了。”

益田说道,青木露出一副“正合我意”的表情说:“不愧是前任刑警,你说的完全没错。新造不可能到了这个地步还扯谎,他八成是被喜市给骗了,可能也是想包庇弟弟吧。证据就是,以结果来说,新造参与了最后杀害志摩子的计划……”

“她陷入错乱应该是事实,那种情况,人大多都会叫着去死,可是如果是真心想死,是不会说出来的。因为说要去死的人,通常都是希望有人阻止的。”

——因为弟弟实在太害怕了,我提议把志摩子带来。

“是吗?”中禅寺说,若有所思地抚摸下巴。连这种事都要怀疑吗?

——如果来得及,不仅可以保住志摩子一命,也可以直接问出过去事情的真相。

“这……是为了自杀吧?”

——我对弟弟说。

他问了意外的问题。

——见了她,和她谈过之后,如果志摩子真的是你母亲的仇人,到时候就随你处置。

中禅寺没有停顿太久,接着说:“还有……小夜子为什么会去屋顶?”

——我认为如果弟弟真的无意杀她,应该也不会对她乱来。

那么一来,光是这样,事件的样貌就完全不同了。

新造趁着夜色,经过船桥回到东京,偷了电影公司的车子,前往志摩子的住处。住处是从喜市那里听来的,而且新造见过志摩子一次,记得她的脸。新造说他自己也不知道有何根据,但他觉得只要告诉那个女人事情的缘由,她一定会了解的。

“杉浦把小夜子她们的事……告密出去了?”

——我认为如果说出理由,她仍然想逃的话,就表示她承认自己的罪过。

“如果杉浦的证词是真的,那么他确实听见了小夜子的诅咒,如果他真的不愿意小夜子与恶魔崇拜者接触,当然会保持沉默,但是如果他真的保持沉默,情报应该就不会那么快泄露出去,不是吗?而且以你的说法形容,他不是一条狗吗?是狗的话,一定会……摇着尾巴抢先向主人报告。”

——若是那样,就随便她去,让溃眼魔还是什么人给杀了就算了。

“啊……”

——我当时是这么想的。

“不,就是杉浦。”

新造这么说。新造从志摩子所住公寓后面人家的阳台爬上屋顶移动,来到志摩子的公寓,从窗户潜入。

“除了杉浦以外……还有其他人在窃听吗?”

“……新造供称,他虽然身形庞大,但是服兵役时,负责的是特殊任务,接受过各种训练,所以很轻松地潜入了。又不是在演捕快电影,警方根本没想到嫌犯会在屋顶上。不过也因为住家十分密集,才能这么做吧。志摩子也非常大胆,没有发出半声尖叫……”

“很简单,有人听到了。”

——那个女的竟然说有警察盯着她,她闷都快闷死了。

“那么,她们是怎么知道的?”

——我直觉这个女的是清白的,那么我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她。

就像中禅寺说的,一定有情报来源。

——我心想,一定要让她活着见到弟弟,解开这场误会。

如果冷静地来看——蜘蛛的仆人在短短一天之内就发现了吴美由纪和渡边小夜子在打听组织的事。

志摩子顺从地跟着新造走。

这只不过是个幼稚的先入为主观罢了。

新造暂时从窗户离开,坐上汽车,然后志摩子算准时机,奔出家门,坐上车子。

那是个会施法诅咒的恶魔集团,就算会看穿一切也不足为奇——好像连益田都这么认定了,他被氛围给迷惑了。

被狙击的当事人协助嫌犯突破警备。这种情况,与其说是被绑走,不如说更接近逃亡吧。

“对呀……”

——志摩子承认她曾经暂住在那栋小屋。

“小夜子她们主动接触,所以才被当成问题。如果蜘蛛的仆人不晓得小夜子等人的事,应该就不会加以理会,而且在初期阶段绝对无法预测到她们会主动接触,如果这是个陷阱,就是自掘坟墓的陷阱了。故意宣传自己的事,然后再对听到的人施加制裁吗?这有什么意义?”

——她说R.A.A关闭后,她失去了工作,和两名同事落魄地离开了东京。

当场驳回。

——但是她说那时那里已经是空屋了。

“不可能。”

——而且志摩子并没有和川野弓荣在一起。

“这……假设说,那些传闻原本就是要陷害小夜子的陷阱,怎么样呢?”

——她认识弓荣,但在慰安所关闭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

“怎么可能?同志会在不晓得有谁在偷听的图书室里讲述自己的事吗?”

——志摩子是这么说的。

“那么……其实坂本原本就是蜘蛛仆人的同志,这样如何?”

讯息错综复杂,新造说他认为是喜市调查得不够透彻。如果平野真的是为了喜市而杀人,那么他就犯下不可挽回的严重过错了。

“不可能是那个叫坂本的女孩主动告的密吧。没有人明知道会吃苦头还去做那种事,她目击仪式的朋友立场也相同吧。”

“听说弓荣是在特殊慰安设施里担任照顾兼指导。因为里面有许多良家妇女,弓荣负责教导女孩一些知识,像是怎么应对客人,或是怎么使用避孕用品等等,这点已经查证过了,至于八千代就不清楚了。志摩子也没有说出跟她一起去小屋的两名同事叫什么名字。只是,她说弓荣并没有跟她在一起。关于这一点,益田,你怎么想?”

“这……”

“志摩子小姐……也被杀害了对吧?”

“遭到拷问而招出来的吗?那么那个叫坂本的女孩的事,又怎么会被恶魔崇拜少女知道?”

“是的。新造突破警戒线,前往喜市等待的房总小屋——也就是喜市的母亲以前的住处,志摩子也暂住过的小屋。他把志摩子带去那里。哎,完全没有人想到他们会去那里。喜市虽然把那栋小屋的地址写在当铺的账薄上,但是警方在那个阶段还没有查出新造与喜市的关系,而且向辖区照会,辖区也说那个地址无人居住,但是啊,令人吃惊的是,木场前辈就在那栋小屋前面监视着。”

“那是因为一年级的——叫坂本吗?那个女孩……”

“好厉害,”敦子说,“木场先生完全猜中了呢。”

“说起来,恶魔崇拜少女怎么没会知道小夜子她们在调查自己的事?”

“是的,木场前辈这次的行动完全命中要点。可是,新造和木场前辈都万万没有想到,平野佑吉竟然会躲藏在小屋中。”

“是……啊。”益田暧昧地应声,实际上他并不了解这有什么意义。

“喜市更加可疑了呢。总而言之,新造先生等于是听信了喜市的花言巧语,掉入陷阱,为喜市把下一个猎物虏获过来,对吧?”

“原来如此,这样倒也说得通。可是……麻田夕子会在那天被拖出来,应该不是偶然。我认为就是因为拿到了报纸,蜘蛛的仆人才会让夕子和小夜子她们会面。而弄到报纸的人,当然就是杉浦。”

“是的,新造完全不觉得受到欺骗,但是照常理来看,他就是被喜市给利用了吧。新造要带志摩子去小屋,这件事只有喜市一个人知道,而平野就在小屋里,这根本无从辩解嘛。”

“不,杉浦他……正因为他知道蜘蛛仆人的动向,所以才觉得已经来不及了不是吗?再怎么说这都是杀人,就算是杉浦,也不得犹豫再三,就在他踌躇不决时,小夜子她们突然与蜘蛛的仆人接触了。杉浦认为再这样下去,不出多久,小夜子就会被拉进蜘蛛的仆人当中,所以下定决心动手杀人……”

“那么,青木先生的意思是,喜市与平野做了某些交易,他们两个果然还是共犯,是吗?”

“杉浦是在前天下午偷听的,而小夜子她们积极地行动,想要与恶魔崇拜者接触。如果杉浦真的害怕两方接触,应该会立刻想别的办法,或是当天就完成行动。”

“与其说是共犯,不如说喜市无疑就是杀人的首谋吧。虽然不明白三名娼妇是否真的曾经犯罪,但是喜市相信这是事实,并且企图复仇。那么连结弓荣、八千代、志摩子的,就是喜市的妄念。换言之,喜市为了替母亲复仇,利用平野,接二连三犯下杀人罪行——这么一想,立刻就说得通了。”

“这……应该是吧。”

“青木,不要只凭臆测发言。”默默聆听的中禅寺出声劝诫青木。

“杉浦是恶魔崇拜者的手下吧?他当然知道她们某些程度的动向吧?像是她们什么时候诅咒了谁……对吧?”

青木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是啊,但是……”

中禅寺以冷酷的语调说:“你说连结被害人的是喜市的妄念,那么山本老师又怎么说?”

“那天晚上,就会知道第三个诅咒是否会成真吧?”

“山本纯子和一开始的矢野妙子,是平野单独作案的。后来喜市大概收留了平野,协助他逃亡,然后作为代价,要平野听他的指挥行动吧。”

“和谁说好?”

“就算喜市曾经帮助平野逃亡,也没有任何证据显示后来两个人有联络啊。”

“很奇怪啊。这与其说是拖拖拉拉而慢了一步,更像是在等待时机吧。有种事先说好的感觉。”

“中禅寺先生,虽然你这么说,但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解释了。益田刚才也说过了。弓荣遇害时,喜市不可能没发现那是平野干的。喜市是在明白一切的状况下,对八千代设下陷阱的……”

“是……很奇怪呢。”

中禅寺以无言的威严制止青木,说道:“喜市应该是在八千代女士遇害后,才发现平野犯下的杀人案与自己的计划重叠在一起。所以他才会停止行动,躲进千叶的小屋里。”

“你刚才不也说了吗?杉浦杀害本田的时机是最糟糕不过的,对吧?如果杉浦不希望小夜子与蜘蛛的仆人接触,赶快把本田杀掉不就得了?等到隐身不见的麻田夕子被拖到吴同学和小夜子面前,说出恶魔崇拜者的真相之后再动手,不就太迟了吗?可是杉浦却一直拖延到最后一刻还不行动。很奇怪吧?”

益田不同意,反驳说:“可是,报上不是报道说杀害川野弓荣的是平野佑吉吗?喜市完全没发现的话,就太奇怪了。他明明知道,但是却主张他不知道,太不合理了。任谁听了都会起疑的。”

“那一天?”

“益田,你这么说不对。保证是在第三名被害人——山本纯子遇害后,才报道杀害川野弓荣的凶手是信浓町的溃眼魔——平野。我把报纸全部重读了一遍,在事件初期,完全没有提到平野的名字,也没有称凶手是溃眼魔。连续猎奇杀人溃眼魔平野佑吉这个名号登场,震惊社会,是在山本纯子遇害以后,正确地说,是过年之后。”

益田就要开口之前,中禅寺接着说:“还有,问题是……杉浦为什么要在那一天杀掉本田幸三?”

“那么……中禅寺先生的意思是,喜市有可能一直没有发现杀害自己的仇人的,就是自己的朋友吗?”

——会不会是碧带他去的?

听到青木的疑问,中禅寺如此断言:“喜市不知道。他如果知道,肯定会大吃一惊。但是那个时候,他应该认为这也是上天的安排吧。”

只有这一次,碰巧似乎不是碰巧。那么……

“你是说他认为这是偶然吗?”

益田本来想说是“是碰巧的”,但他住口了。

“应该是。听好了,当时,三名被害人当中,有两名与喜市无关。在这种状况下,一般人的感觉应该是讶异:怎么会这么巧,川野弓荣竟然也是被害人之一。”

“这……”

“应该……是吧。”

“碰巧没锁吗?今川说过,织作邸内部非常广阔,复杂得像迷宫一样,连去隔壁房间都需要上下楼梯。杉浦在这栋如同迷宫般的宅子内,竟然能够直接抵达不晓得人在哪里的是亮的所在处,而不被任何人发现,他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所以喜市真的是无意杀害这三名女子吧。若非如此,他后来应该也不会对八千代女士设下陷阱,或寻找志摩子小姐的住处。”

“门没上锁吧?”

中禅寺更加明确地断定:“川岛喜市与杀人事件无关。”

“很多啊。例如说……杉浦潜进织作家的庭院后,又怎么侵入屋内?”

青木盘起胳膊说:“可是他有动机……”

“你说的矛盾,是怎样的矛盾?”

“把怨恨当成杀人动机,这样想太单纯了。如果喜市利用平野进行杀人计划,根本没必要一直露脸。喜市只要确认女人的所在处就够了。尽管如此,喜市却大刺刺地暴露自己的相貌,安排杀害地点,甚至雇用地痞流氓当共犯。平野已经是总所周知的随机杀人凶手了,喜市根本没有必要这么做不是吗?他只要在小巷子里还是哪里杀掉她们就行了。”

“感觉不像全是假的,他应该有什么不能说的理由吧。”中禅寺说着,托着腮帮子沉默了。

“是这样没错,但是……”

被中禅寺这么一问,益田也无话可答。

青木好像无法理解,益田也还不明白。敦子也说:“我不懂呢,哥。如果喜市无意杀人,那么他究竟是想做什么?他说他不打算杀人,也不希望有人死掉,那么如果他只是把人叫出来,难道那只是单纯的恶作剧吗?”

“所以才有问题。如果是被警方讯问,遇到不利的问题而保持沉默,那还可以理解,但是自发性地说上一大串,却出现那么多矛盾,是怎么回事?”

中禅寺说:“真是笨,喜市是怎么对多田麻纪说的?”

“哦……不过那也不是警方的侦讯,全都是杉浦的独白。”

“他说他想要整整那个太太。”

尽管如此,中禅寺却冷静地说:“是啊。益田,杉浦的供词破绽百出嘛,根本用不着直接去听。”

“他对街上的地痞流氓又是怎么说的?”

益田完全不这么想。就这样置之不理的话,碧不可能轻易露出马脚。

“他说他想要……教训教训淫荡的女人。”

“咦?是吗?”

“他对新造又是怎么解释的?”

接着他这么作结:“……没有我出场的必要,碧迟早会被捕。”

“他说他计划要让八千代尝一尝苦果。”

中禅寺抚摸了下巴一阵子之后说:“从你的话听来,就像你所想像的一样。被指明为下一个凶手的是织作碧吧……”

“他不是那么样一次又一次坦白说出来了吗?喜市是真的想让八千代丢人现眼、教训教训她的。”

“是这样没错……”

“也就是……哥是说,喜市那个人对麻纪婆婆还有地痞流氓说的都是真话喽?”

“可是他实际上杀了小夜子,一定有理由吧。”

妹妹一脸吃惊,哥哥满不在乎地看着她说:“就是这样。喜市只是为了让她们在社会上以及精神上遭受打击,促使她们反省过去的恶行,才设计了这场精巧的计划。特别是八千代女士,喜市应该是想要羞辱她才对。”

“不管怎么样,杉浦都完全没有理由杀害小夜子。杉浦不是恶魔崇拜者,而是少女崇拜者。而且他杀人的动机是为了小夜子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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