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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疲惫了,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置之度外。他六十八岁了。不过我认为他还保持着年轻的心态。”
“阿奎那<a href="#jz_0_47" id="jzyy_0_47"><sup>(2)</sup></a>博士,”院长提醒道,“便不惧怕仅凭理性的力量,来证明那至高无上者的存在,他是从一个原因追溯到另一个原因,直至那无他因的第一因。”
“谢谢您,我这就去找他。”
“因为思考犯罪的原因和效果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我想,唯一能判断的法官就是上帝了。诸如一棵被焚烧的树和点燃林火的雷击之间这样一种明显的因果关系,我们已经很难加以揭示,因为我觉得追溯原因和效应捉摸不定的连锁反应,如同要把塔楼一直建到天上去,是不可思议的妄想。”
修道院院长问他愿不愿意在午时经后跟僧侣们一起用餐。威廉说他已经用过餐了,而且吃得相当满意,他更愿意马上去见乌贝尔蒂诺。修道院院长就告辞了。
院长犹豫了片刻:“为什么您执意谈论犯罪的行为而不提犯罪的根源呢?”
他正要走出房间,从院子里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像是有人被刺将死,接着是几声同样凄惨的呻吟。“出了什么事?”威廉不安地问道。
“当我认定某人有罪的时候,”威廉明确地说道,“他肯定是真的犯了那种我可以问心无愧地交给宗教法庭判决的罪孽。”
“没有什么,”修道院院长微笑着回答说,“在这个季节,他们宰猪。那是猪倌们的事。这可不是您将要过问的血案。”
“……我想到您只有,”修道院院长顾不得停顿,继续说道,“当在众人眼里恶魔的存在显而易见,以致不可能有不同的判决时,在对犯人的宽恕比罪行本身更令人发指时才判刑。”
他出去了。他徒有精明过人的虚名。因为第二天早晨……不过,你别着急,瞧我这个多嘴多舌的人。就在我叙述的那一天里,天黑之前还发生了许多事情,且听我慢慢道来。
“……犯有杀人罪、放毒罪、教唆无辜儿童罪和其他我难以启齿的凶案的罪人……”
<a href="#jzyy_0_46" id="jz_0_46">(1)</a>拉丁语,思想的语言。
“为此,”修道院院长接着说道,“我认为,凡牵涉到一位牧师有了过错,就只能托付给您这样不仅善于明辨是非,而且处事得当的高手。我一高兴就想起来了,您好像只判决过……”
<a href="#jzyy_0_47" id="jz_0_47">(2)</a>指托马斯·阿奎那(Tommasso d'Aquino,约1225—1274),哲学家、神学家、圣人。
“我懂。”威廉说道。我早就注意到这一点,当他用这种敏捷而颇有教养的方式表示自己的看法时,通常坦率地隐含着他有异议或犹疑。
<a href="#jzyy_0_48" id="jz_0_48">(3)</a>Kilkenny,今爱尔兰中心城市。
“这完全有可能,”修道院院长谨慎地表示同意,“因为天主的意图是难以捉摸的,但我可不能在如此有功德的人头上投下怀疑的阴影。今天您就是我所需要的人之一。修道院里发生了一些事情,需要引起注意,并需要一个敏锐而又审慎的人的建议。敏锐是为了发现,审慎是为了掩盖(如果需要的话)。事实上,证实有杰出功德的那些人犯的过失常常很有必要,但是得用能消除犯罪缘由的方式,使犯罪者不受到公众的鄙视。如果一个牧羊人犯了错,得与其他牧羊人隔离开来,而要是绵羊就此不再信任牧羊人,那可就糟了。”
<a href="#jzyy_0_49" id="jz_0_49">(4)</a>Bobbio,意大利皮亚琴察附近小城。
“裁判官也可能受魔鬼的驱使。”威廉说道。
<a href="#jzyy_0_50" id="jz_0_50">(5)</a>Pomposa,意大利费拉拉附近小镇。
“我十分高兴地获悉,”修道院院长继续说道,“在许多案子中,您裁定了被告的无罪。在这些令人悲伤的日子里,我尤其相信人间存在永恒的罪恶。”他默默地环顾四周,仿佛敌人就在墙外徘徊,“但是我还相信,罪恶的缘由往往不可告人。而且我深知,邪恶能够促使受害者把罪过推到无辜者的身上,幸灾乐祸地看着无辜的人替代伤害他的恶魔被烧死。裁判官们经常会不择手段让被告供认,以显示办案果断,以为唯有找到一个替罪羊了结案子,才是一个好裁判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