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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悲伤的集团中央,也就是龙之首正对面的水边,搁着罩有白布的担架。担架两侧,大量的血痕粘在岩石上,是死者被斩首时流淌出来的吧。担架上恐怕正躺着那个被杀的少女春菜。综合村里人窃窃私语的内容,可知被害者的遗体是俯卧在潭边的。还有,她的头并不是被拿走了,而是被面朝外放在了“龙之首”胴体的那个空洞里,宛如祠堂供奉的神体一般。
“确实,我之前看时,这坑里也没霜。换言之,这坑是在霜降之后弄出来的。”
河滩仿佛突然变成了流行的休闲场所,大批警界人士让这里拥挤不堪。黄色的带子纵横交错,围住了龙之首和周围的岩场,令人无论如何也无法认为,这地方跟往常的河滩是同一个场所。鉴识官和警官们在狭窄的潭周围干着活,以数人为单位,互相配合,不时传出指示声,麻利地四处活动。一旁有男女数人,看来是死者的亲属,其中有人一直站着,有人深深蹲着。这副光景看起来,就像在某处的宴会后,热闹与寂寥交织着,很奇妙。或许是因为警官们的身姿像撤收设备一样机械而冷漠吧。
“大概是吧。可我刚才听你说,犯罪时间是在夜里十一点到一点之间,对吧?”
大概是因为风波告一段落了吧,村里人这回没再对他们表示出兴趣。无奈之下,静马也跟在父女俩身后,走到了人群前列。
别所无言地歪了歪头,随即又说:“……凶手天亮时把死者运到这里,斩首,是这么回事么?”
久弥只丢下了这句话,就又一次向现场跑去。御影和父亲溜进他挤开的人群缝隙,在人群最前列占到了位置。毫不畏惧,堂而皇之。特别是山科,连女儿和警官争执起来的时候也没出来调解,一声不吭地旁观到底。真是奇妙的父女俩。
“从现场残存的血量来看,杀了人不久后就斩了首,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还有,遗体的衣服上也有霜。这么说起来,凶手是夜里在这儿杀害了春菜姑娘,砍下了她的头颅。你不觉得合不上吗?”
“抱歉,我想我暂时不能回旅馆了,我会安排人为你们准备午餐的。”
“确实合不上。”
和之前不同,久弥没能顺畅地笑出来。从他的黑眼圈可以看出,他疲倦到了极点。背也有点驼了。
“坂本先生,龙之首的上面有霜吗?”
“没什么,我也把客人们丢下了啊。”
突然被点名的坂本刑警答道:“是的,有霜。但是,我们推测放过头颅的地方及其右侧,没有霜。”
御影郑重地向久弥低下头。
或许是因为太突然了,他老老实实而且用敬语回答了御影的问题。
“谢谢,这么要命的时候,还要你为了这么无聊的事费心照应我们。”
“也就是说,死者被杀害时,头颅曾经一度被搁在了上面,但天亮时掉了下来,是这么回事吗?”
久弥快嘴快舌地打着圆场,警官勉强表示了接受,不再跟他们纠缠。以此为契机,村里人的注意力又一次回到了案件上,陆陆续续背转过身去了。
别所心领神会地点着头。坂本的反应则与他相映成趣。
“请等一下。这几位是在我的旅馆里投宿的客人,绝不是可疑分子。我保证。他们一定是担心我才来的。”
“可是这岩上挺平坦的,宽度也有七八十厘米。我觉得头颅轻易不会掉落。这一点你怎么解释?”
焦躁起来的警官正要抓御影手臂,身在现场的久弥跑了过来,带着他跑过沙砾道的脚步声。
大概是后悔先前的恭顺回答了吧,这一回,坂本盛气凌人地进行了反驳。
“这种事该由我们作判断,你给我来一下。”
“不能认为是风让它掉下来的么?河下游的琴乃汤啊,这个星期以来,每天早晨都有激烈的风从山里吹来,吹得窗子摇动不已。”
御影若无其事地进行了反驳,但警官明显是感到自己被嘲弄了。如果静马是警官,也会这么觉得吧。
“这个季节,每逢天亮,强风就会从山里沿着河吹下来。我们这里叫龙之颪。”
“先是把我当孩子对待,紧接着就是以衣取人吗?你太轻率了。要是我真杀了人,哪会打扮得如此醒目?”
一直沉默着陪在静马身边的久弥,用兴奋起来的声音从旁进行了说明。回头一看,后面的死者家属们也纷纷点头。
“你还挺精神的,不过……”这时,警官终于从村里人的表情中察觉到了什么,“你也不是这里的人吧?既然如此,你这副打扮算怎么回事!真可疑。”
“这么说,是龙之颪把头颅吹下来了?于是凶手放弃上面,转而把头颅放进了‘龙之首’胴体处的那个小空洞里。因为那里受风的影响很小……不过,对于展示头颅这件事,凶手还真是执着啊。”
御影没像静马那样退缩,向警官回敬了反抗的视线。气氛立刻紧张起来。村里人也瞬间忘记了案件。迄今为止,一直朝向现场的人群弧线,被他们反转了过来。人群围住了静马他们。
“好像是这样呢。目前还不知道明确的理由。不过,凶手为什么会发现头颅掉下来了?”
“别把我看成孩子好吗?虽然是警察,也不该采取高压态度,你说是吧?”
别所抱起双臂陷入了沉思。取而代之的是坂本,他用一种答案只有一个的姿态断言道:“很简单,凶手发现笔记本掉了,天亮时回到这里寻找。就是在那时,凶手发现头颅掉下来了。如果从旅馆沿着河走到这里来,是不会被任何人看见的。”
“你是神社的巫女?这可不是孩子看的东西。你也快回去!”
看来这位刑警无论如何也想把静马当凶手。
然后,他赶狗似的“嘘嘘”地挥着手。虽然村里人也一样是凑热闹,但很难直接开口说他们,所以拿外乡人静马撒气吧。接着,警官的注意力似乎移到了站在后面的御影身上。
“原来是这样,那么,笔记本是在哪里发现的?”
“这里不是只凭兴趣来的地方。快回去!”
就在这里,坂本用粗率的动作指了指龙之首的正面,一个离岩石不到一米的地方。
“什么啊。来凑热闹的啊。”警官不悦地嘟哝了一句。
“也就是说,深更半夜的话姑且另当别论,如果是早晨,这是个很容易看到的地方,把头颅往空洞里放时就能看到,是吧?这样说起来,明明是冒险来找笔记本的,却只把头颅重新摆好,最关键的笔记本反而没拿就回去了,这说不通啊。”
虽然语无伦次,但静马好歹进行了说明。
御影的询问流利而又严峻,就算是坂本也沉默不语了。他吊起了细眉,拼命思考着答案。
“我在久弥先生那里投宿。我听说被杀的是久弥先生的熟人。”
就像是两三人一组的摔跤比赛中,触击一下就交替的法则一样,这回是别所用职业化的冷静声音开了口:
“看起来,你不是这里的人。”警官逼问他。
“你似乎是想说,凶手为了嫁祸给这位种田君特意把笔记本留在了这里呢。可你好像忘了,被害者的房里留下了写着种田静马名字的纸。看起来是被害者自己写的哟。这该怎么解释?”
静马支吾起来。警官的眼中透出了怀疑。
一回神,他嘴上已经叼起了一根点燃的烟。
“不,我是……”
“巧妙地找理由让她写下了他的名字。抑或,是凶手模仿春菜姑娘的笔迹写的。仅此而已,不是吗?”
“你是被害者的熟人?”
御影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泰然自若。
静马不由叫了起来。理所当然的,很多村里人的注意力转向了他。发现他是外乡人,眼中浮现出警惕的神色。不仅限于村里人,连警官的注意力也投射了过来。一直在制止群众的年轻警官走到静马跟前:
“这么说凶手知道种田君的名字了,而且还有机会进琴乃汤偷笔记本。比如说,这位琴折久弥先生。”
“头!”
“也不见得。”对于他的讽刺,御影只当听不懂,“如果凶手在这里捡起笔记本,从笔记本上得知其主的名字,那就谁都有可能了。一个年轻男人投宿在琴乃汤,村子这么小,相应地,知道这个消息的人也不会少吧,所以串联起来是很容易的。”御影打开扇子,掩住了嘴,“而且,还有一个重大因素你们看漏了。就算是凶手出于什么目的回到龙之潭来,又为什么会知道头颅掉下来了呢?在那个坑前排列着墙壁似的大岩,就算头颅掉了下来,一般也不会被人发现,是吧?”
“说是被砍了头,真惨忍啊。”
“笨蛋,很简单,凶手多半是发现龙之首的上面没有头颅了。”
距离近了些,村里人的窃窃私语声,零零落落传了过来。
御影正中下怀似的,微笑着点头道:“不过,龙之首的前端意外地宽阔,据刚才那位坂本先生说,有七八十厘米宽。站在我们这里是无法判明搁在上面的头颅有没有掉落的。此刻站在上面的鉴识人员,我们也看不到他们膝盖以下的部分。这么一来,凶手就只能是在别的场所确认头颅是否还在了。但是,我们来的路,从下游上来的路,不可能看到。而从斜坡下来的路也草木丛生,也不可能看得到吧。让我看看哦,此外,似乎还有一条从琴折家那里过来的小路……”
“而且栖苅大人的……”
“我们这边也不可能,因为有树木遮挡。”
“……春菜小姐才十五岁吧。和三井家的千佳子是同一个年级的学生,据说是位温和柔顺的小姐。”
很有兴趣地侧耳倾听的老人,静静地回答道。
“明明还年轻,究竟为什么会遇到这样的……”
“于是,站在到这里来的三条路上,都不可能发现头颅从龙之首上掉了下来。”
被静马搭讪的男人用沮丧的声音答道。本家应该是指琴折家吧。
“那么,凶手是在哪里发现的呢?”别所环顾着四周,“和城镇里不同,这里能看到的只有山和树。难不成凶手是个生活在树上的家伙,不至于吧。”
“是本家的小姐。据说是春菜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