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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一个想法在岩田的脑海中闪过。
第二周的星期六,岩田坐了三十分钟电车,在离母校最近的那站下车。高中时,他每天从祖父家乘公交车上学,几乎没怎么坐过电车,但街道的氛围还是令他怀念。岩田朝学校走去。
一直以来的疑问和打了洞的画布重叠在一起。
<b>※</b><b>※</b><b>※</b>
三浦的画上叠出的折痕,是不是和画布上的洞有同样的作用呢?
“……好的。谢谢您!”
三浦通过细密地折叠,在纸上留下很多折点。也许他折纸的意图并不是做辅助线,而是想留下折点?丸冈为美术社团那位全盲的学生想办法,让她在打了洞的画布上画画……莫非三浦和丸冈的出发点相同,<b>折</b><b>纸</b><b>是</b><b>为</b><b>了</b><b>让</b><b>自</b><b>己</b><b>即</b><b>使</b><b>看</b><b>不</b><b>见</b><b>也</b><b>能</b><b>画</b><b>画</b>?
“谈话是采访的基础。先从谈话开始练起吧。”
如果这个想法没错,就说明那幅画是三浦在不能视物的状态下画的。
“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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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川之前在三浦先生的安排下,每个星期六都去美术社团教课。有可能他现在还是那里的外部讲师。你不是那所学校毕业的吗?毕业生回母校探望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你不用亮出记者身份,当自己是个普通人,和丰川正常聊天就行了。见面理由随便编一个就好,在闲聊过程中悄悄收集情报。”
然而,其中仍有蹊跷。
“拉家常?”
假如三浦被凶手蒙住眼睛,看不见东西,他自然<b>看</b><b>不</b><b>见</b><b>山</b><b>景</b><b>,</b><b>也</b><b>无</b><b>法</b><b>写</b><b>生</b>。所以,三浦画画时至少是能看见山景的。可他却看不见手边的画纸……他当时究竟处于怎样的状态?
“不过……如果你非要听丰川说几句,跟他拉拉家常不也可以吗?”
岩田拼命思考,得到了一个结论:
“这些我明白……可是……”
难道三浦作画时,<b>双</b><b>手</b><b>被</b><b>绑</b><b>在</b><b>身</b><b>后</b>?
“所谓记者,是份危险的职业。所以每个人都要掌握保护自己的方法。这不是轻易就能学会的本事,需要一定的经验。岩田,现在的你没有做记者的经验,在社会上混得也不够,最好别去以身犯险。”
(凶手限制了三浦老师的行动。老师试图用被绑在身后的双手从口袋里掏出购物小票和笔画画。但因看不见手边的画纸无法作画,于是他将小票折叠,<b>用</b><b>手</b><b>指</b><b>确</b><b>认</b><b>位</b><b>置</b><b>,</b><b>摸</b><b>索</b><b>着</b><b>作</b><b>画</b><b>。</b>)
“……”
即便如此,岩田还是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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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可能在双手被绑缚的情况下作画吗?
“你听着,丰川虽然没有被捕,但这个男人说不定就是凶手。要是你对他说:‘我在调查这起案件,你是否对受害者怀恨在心?’他很可能会担心你挖出整个案件,说不定会加害于你。”
就算可能,老师又是如何做到画完整幅画都没被凶手察觉的?
“为什么?”
说到底,三浦在危急关头画下这幅画,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瞒着公司的话,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我不同意你这样做。”
疑点依然多得像山一样,但岩田直觉,自己找到了突破口。
熊井思索片刻,严肃地说:
<b>※</b><b>※</b><b>※</b>
“我想采访丰川,想直接问问他究竟是怎么看待三浦老师的,了解他的作案动机。”
9月20日早上,岩田将刚买的帐篷、睡袋装进登山包,又将素描簿塞进去,离开了宿舍。他原本打算当天往返,但凑巧赶上两天连休,便将行程改为两天一夜的露营。这时候,岩田给自己定下了规矩:
“追查……具体是要怎么查呢?”
他要<b>完</b><b>整</b><b>重</b><b>现</b><b>案</b><b>发</b><b>当</b><b>天</b><b>的</b><b>情</b><b>景</b><b>…</b><b>…</b>也就是说,要按照案发当天的时间,追寻三浦的足迹向K山进发。岩田想亲眼确认,三浦当天究竟看到了怎样的风景。
“不会给公司添麻烦的。我只想以个人的身份追查三浦老师的案子。”
13时许,岩田抵达车站,在附近的超市买了吃的:豆沙包、猪排三明治,还有花柳便当。随后打车前往K山,抵达山脚的时间接近13点30分。时间基本和案发当天吻合。
“嗳?”
那天是九月中旬难得的晴天,热得让人出汗。或许和天气有关,登山的人相对较多。岩田用手表确认了时间,开始登山。
“说到这里……我可以在周末以记者的身份参与社会活动吗?”
沿着平缓的登山道走了大约一个小时,他来到第一个休息地点——四合目的广场。六张桌子已经被登山的游客占满,岩田只得靠着一棵大树坐下,拆开了方才在超市买的花柳便当。
“嗯……那就好。现在这世道,没必要特意放弃薪水。自由记者随时都能当,不必急于一时。”
岩田,你吃过这个吗?这是站前的超市里卖的“花柳便当”。老师我很爱吃这个,每天都买。买多了也吃不完,你拿回去和爷爷一起吃吧。
“啊……我想再坚持一段时间。”
就这样,三浦每天都让岩田带两人份的便当回家。酸甜口的肉丸,大片的蔬菜天妇罗,放上梅干的米饭——花柳便当的味道一如当年。
“是吗……对了,你之前说要辞职,后来怎么着了?”
吃完午饭,岩田从背包中拿出素描簿和铅笔。那一天,三浦在这里画了画。岩田不擅长绘画,但既然要完整重现案发当天的情景,就不能少了这一步。
“我试着将您昨天讲的内容总结了一下。”
一开始,他试着画开在树根旁边的小花,但怎么也画不好,苦战了三十分钟,终于画出一幅惨不忍睹的画。
“热情很高嘛。”
“我果然没有艺术天赋啊……”岩田小声嘟囔着,合上了素描簿。
就在这时,熊井从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看了一眼手表,刚过15点20分。
岩田想采访丰川,听他谈谈想法。
那天,三浦离开这里的时间大概是15点30分。原本应该再等十分钟,但岩田不太放心。他和三浦不同,平时没有登山的习惯。而且长大以后,自己就没再爬过这座山了,说不定没法在17点爬到目的地八合目。以防万一,是不是应该多留些时间,提早出发呢?多提前些,路上也能多休息一下。
作案动机……岩田昨晚做了一番思考。丰川是不是有什么藏在心底的怨恨?三浦和丰川从大学时期就认识了,做了二十多年的朋友。有没有可能……在这段时间里,丰川心中对三浦产生了某种情感并逐渐发酵了呢?
岩田收起素描本,离开了四合目的广场。
第二天午休时,岩田在办公桌前翻开手账,里面总结了熊井告诉他的内容和案件的大概情况。无论怎么想,最可疑的人都是丰川。奈何没有确凿的证据,而且熊井也说,他的作案动机不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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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田想看看三浦生前酷爱的风景。
岩田的判断是对的。
(下个月去登K山吧?)
抵达六合目时,已经过了16点。要是完全按照三浦的时间出发,肯定会迟到。和三浦相比,岩田走得还是慢了。
岩田,老师我啊,经常到K山上画画。在八合目看到的山景漂亮极了。下次我带你一起去看看吧。看到那片风景,你的烦恼肯定会一扫而光!
岩田停下来,拿出水杯喝水。抬头望天,西边已经隐约显露出一抹橘色,晚霞渐渐出现了。从现在开始,不加速往上爬的话,就赶不上了。他快步向上攀登而去。
岩田轻叹了一口气,翻了个身。这时,挂在墙上的日历忽然映入眼帘。马上就到九月了。三浦去世就快三年了。
过了六合目,山路一下子险峻了许多。虽然登山道两旁拉了绳索,登山者不至于迷路,山路却没铺平整,难走得不得了。不时有小动物大小的光溜溜的石头横在路中间,稍有不慎就可能摔倒。到处都是没见过的、模样可怕的虫子。
真是越想越糊涂了。
岩田压下几近崩溃的情绪,脚下仍不停歇。大约一小时后,终于看到“八合目广场”的指路牌,他这才彻底放松下来。差几分钟17点。匆忙赶路是值得的,他勉强按计划抵达了终点。
另外,他觉得纸上的折痕也很可疑。既然需要辅助线,大可以直接用笔画出来。为什么偏要用折纸这种复杂的办法呢?
八合目广场是一片儿童公园大小的空地,和四合目广场不同,这里没有长椅等设施,却有的是搭帐篷的地方。
素描本上的画没有辅助线。这说明三浦<b>平</b><b>时</b><b>画</b><b>画</b><b>没</b><b>有</b><b>做</b><b>辅</b><b>助</b><b>线</b><b>的</b><b>习</b><b>惯</b>。既然如此,为什么唯独要在那幅山景画上细致地做出辅助线呢?是不是有什么原因,使他必须将位置画得如此准确?
这里是再合适不过的露营地,但此刻除了岩田,没有任何人在此扎营。也不难理解,毕竟这是几年前发生过杀人案的地方。
回到员工宿舍后,岩田躺在布置简陋的八叠大的房间里。三浦的画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尤其引起他关注的是辅助线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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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田卸下沉重的登山包,伸了个懒腰。
“好了,案件的基本情况大概就是这样。时间不早了,回家吧!”
他从口袋里掏出刚才在车站前的超市领取的购物小票。三浦临死前,不知道为什么在小票背面画下了此处的山景。模仿他的行为,或许可以弄清他的意图。
岩田还在沉思,熊井对他说:
岩田拿出铅笔,把目光投向西边。照理说……那边应该能看到三浦生前喜爱的美丽山景。
也就是说,三浦为了不让凶手起疑,留下了一个无法被轻易破解的暗号……但这样的话,新的问题又冒出来了:<b>凶</b><b>手</b><b>为</b><b>什</b><b>么</b><b>会</b><b>把</b><b>画</b><b>留</b><b>在</b><b>现</b><b>场</b><b>?</b>就算画上没有自己的名字或肖像,但毕竟是受害者临死前留下的,而且内容蹊跷。合理的做法难道不是将它处理掉,以防万一吗?
然而,出现在他眼前的却是一幕令人难以置信的景象。
“的确……”
(和那幅画……不一样。)
“谁知道呢。他要是画一张凶手的肖像画就好了。不过这么干的话,凶手肯定会把画处理掉。”
在晚霞浸染的天空下,群山成了黢黑的一团。
“莫非这幅画中,暗藏了揭示真凶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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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浦在被凶手袭击时画下了这张山景图。他究竟意图何在?
岩田一时陷入慌乱,但很快便明白了原因:<b>逆</b><b>光</b>。
“对。就在三浦先生抵达八合目广场到被杀之前的短暂时间里。”
今天的日落时间大约是17点30分,现在是17点。日落前的三十分钟,正是夕照最强烈的时候。
“能画下这根木桩……就说明这一定是在他临死前画的吧。”
那丛山景位于K山西侧。
“你还记得吗,案发当天的中午,登山社团的大学生在八合目把桩子踢断了。这就是那根折断的木桩,在三浦先生遇害几小时前的样子。”
自西边的天空逐渐沉落的夕阳,在群山背后射出强烈的光。从K山的八合目看过去,逆光下的群山暗极了。若是在白天,阳光从高处照下来,站在这里想必能看清群山的每一寸肌理,但在眼下这个时段,连山与山的分界都看不清。
“嗯……啊!难道说……”
岩田的脑海中浮现出三浦留下的画。
“还有,你仔细看这幅画。近处不是有三根木桩吗?那是用来系登山绳索的木桩。你能看出中间那根桩子歪倒了吧?”
那幅画上不光清晰地描绘了每一座山,还画出了支在山顶的两顶帐篷。无论怎么想,在这个时段都不可能看得如此清楚。案件是三年前的今天发生的,日落时间几乎和今天相同。从这里看出去的景色,应该也基本一致。
“啊……对。”
(莫非老师抵达八合目的时间其实要早很多……是天光大亮的时候爬上来的?)
“应该不会。我刚才不是也说了嘛,用来画画的小票是站前的超市<b>当</b><b>天</b><b>白</b><b>天</b>印发的。”
这个念头忽然划过岩田的脑海,但很快被打消了。这不可能。
“老师生前去过好几次K山的八合目,对吧?有没有可能……那是他之前来的时候画完放在钱包里的?”
岩田从四合目出发的时间比三浦早十分钟,而且从半路开始快步登山。要想再快,就只能用跑的了。即使三浦再习惯爬山,也难以想象他会背着沉重的行李沿着登山道向上跑。更何况,六合目往上的山道未经修葺,陡得很,这段路要是用跑的,准会摔倒。
“你的意思是?”
三浦抵达这里的时间段,只能和现在一样,或者比现在更晚一些。
“熊井先生,这幅画真是在三浦老师遇害的前一刻画的吗?”
既然如此,他是怎么画出那幅画的呢?
岩田想到了一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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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只有这样想,才能说通这一切。但还是很不自然——为什么三浦被刀子指着,却不想着逃跑,反而要写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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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我是这样想的:三浦先生抵达八合目后,就被某个人袭击了。凶手对三浦先生掏出刀子。双方一时间处于僵持状态。这期间,三浦先生从口袋里取出购物小票和圆珠笔,用吓得发颤的手画下了凶手背后的风景——也就是这幅山景画。画完它,三浦先生就遇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