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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会帮你朋友疗伤。他做事很小心。”
路易斯和安格尔出去吃早饭了。他们回来后,我去敲门。过了几秒,才有人应答。
“莱昂内尔,他知道是谁杀死了卢蒂斯。”我说。
我走出房间,向下望着已经空了的院子:“如果他也算朋友,那我比想象中还要孤单。”
他点了点头。“或许吧。但他不肯说,直到最后也没有说。”他用手指抚弄着右手手掌的新伤口,掸去灰尘,“我听说联邦调查局正在巴吞鲁日附近找一个人,那个人以前在纽约的医院工作。”
“你的朋友?”雷切尔问。
我没有说话,他却微笑起来。“我们知道他的名字。只要知道路,一个人就可以在河口里躲很久。联邦调查局可能找不到他,但我们可以。”他做了个手势,就像是国王正在向忧心忡忡的臣子展示自己最精锐的部队,“我们在找他。只要找到,一切就都结束了。”
“真不错。”我说,“但要是戳瞎了眼睛怎么办?”利昂那只瞎了的右眼仿佛在凝视我的灵魂,想要腐蚀它,或是让它化为灰烬。然后,他离开了,走下楼时毫无脚步声。
然后他转过身,爬上领头那辆吉普车的驾驶座,利昂坐在他旁边。他们都消失在夜色中,红色的尾灯像是黑夜中的烟蒂,又像幽深的水面上漂浮着被点燃的小船。
他起身准备离开。我退到一旁让他通过,同时拿起手枪指着他。他的两只手都闪着金属的光芒,两把刺刀在我眼前掠过。我看到他的袖子里还藏着几把弹簧刀,因此根本不需要带枪。
回到新奥尔良的路上,我给安格尔打了电话。我在一家二十四小时药店买了消毒剂和急救箱,以便帮路易斯处理手上的伤口。他的脸上沁了一层汗珠,手上的白布也被染成了深红色。回到弗莱森斯小屋,安格尔用消毒剂帮路易斯清理伤口,并试图用外科缝线将它缝合好。路易斯的关节看起来很糟糕,由于剧痛,嘴绷得紧紧的。虽然他极力反对,但我依然拨通了莱昂内尔给我的号码。电话响了四声后,一个昏昏沉沉的声音接了起来,似乎刚从梦中惊醒。我提到了莱昂内尔的名字。
“今晚10点,在966号公路路口处的斯达希尔碰面。你和你那个黑人朋友。如果带别人,莱昂内尔就拿猎枪干掉你们。”
安格尔载着路易斯去了医生的办公室。他们离开后,我来到雷切尔的房门前,不知道要不要敲门。我知道她没有睡。接到电话后,安格尔告诉了她,而且我能感觉到她还醒着。但我没有敲门。然而,当我打算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她的房门打开了。她站在门口,穿着一件长至膝盖的白色T恤,小心地让到一边,要我进去。
“她是和我一起的。”我说。利昂依然格外冷漠。
“看来你还是完整的。”她说。她似乎并不高兴。
他把杂志丢在地板上,越过我看向雷切尔,她也跟着我进了房间。但他似乎对她提不起任何兴趣。或许利昂已经死了,只是没人敢告诉他。
我很疲惫,又因为看见血而感到恶心。我想把脸埋在冰水中。我的舌头已经肿了,只有喝上一瓶结了霜的阿毕塔啤酒或一杯知更鸟威士忌才能恢复过来。我的声音很嘶哑,就像是一个躺在病榻上的老人。
“要是屋子也塌了,我帮你顶着。”他说。利昂很会开玩笑。
“我还是完整的。”我说,“但很多人不是。路易斯的手被子弹打穿了。很多人死了。乔·博南诺、他的大部分手下,还有他的女人。”
“等你看完这本杂志,淋浴喷头都已经长毛,衣柜也粘住了。”我说。
雷切尔转过身,走向阳台的窗户。房间里只有床头灯开着,映照着那些没有被伍里奇带走的插图,她已经将它们挂回了原处。半明半暗的光线映出了只有肌肉的手臂,还有一个女人和一个年轻男子的脸。
我用肩膀狠狠地撞开门,冲了进去,伸直手臂持枪,查看整个房间。我看到利昂坐在露台的一把椅子上,正在翻阅一本路易斯给我的《绅士季刊》。利昂可不是那种会根据杂志推荐买东西的人,除非这家杂志和杰西潘尼签下了一笔大合作。利昂似乎对我毫无兴趣,觉得我还不如《绅士季刊》。他那只受伤的眼睛眨了一下,就像一只螃蟹从贝壳中爬了出来。
“死了这么多人,你有什么收获吗?”
我听了听门内的动静,但是没有声音传出来。如果是女佣打扫房间,大概会一边吹着口哨,一边弄出很大的声响,或许还会用袖珍便携收音机听蓝调音乐频道。如果我的房间里有女佣,那她或是睡着了,或是正在修炼魔法。
这是一个好问题。和所有的好问题一样,它也没有一个好答案。
我们穿过院子,却发现我房间的门半开着。我让雷切尔靠墙站着,然后拿出史密斯威森手枪,踩在木头楼梯的边缘,以免它发出声响。我的耳朵里忽然回荡起里基那把施泰尔手枪的声音和他的那句“乔·博南诺向你问好”。我想,要是乔·博南诺再敢向我问好,我一定用火药把他轰回地狱。
“没有,我只知道乔·博南诺宁愿死得很痛苦,也不肯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告诉我。”
现在,盖拉廷街已经消失了,也从地图上被抹去,这里只剩下游客和从拉斐特或更远的地方赶来的卡津渔民。在密西西比河浓郁而令人陶醉的气味中,渔民们兜售着自己的商品。这种城市总是如此:街道会消失;开了一个世纪的酒吧会消失;建筑也会变得破旧,被夷为平地,又被新的建筑取代。一切总是在变化,但城市的内核没有变。这个闷热的夏日清晨,它似乎正在云层下沉思,感觉来来往往的人类就像是病毒,想要用一场雨洗去一切。
她朝着我转过身:“那你现在打算做什么?”
一个多世纪以前,在兵营街与乌尔苏拉街之间的沿河码头,盖拉廷街占据了两个街区。除了纽约包厘区,这里是世界上最乱的几个地方之一,充满了妓院和下等酒厂,到处都是凶恶的男人和女人。如果有人没带武器,走错路来到这里,那他一定会后悔。
我已经厌倦了问题,尤其是这类难解的问题。我知道她说得对,也很厌恶我自己。由于和我在一起,雷切尔已经被玷污了。或许我应该把一切都告诉她,但我太疲惫、太难受,鼻孔中充满了血腥味。而且,她应该已经知道了大多数事情。
那天晚上,我睡得很糟糕,脑海中回荡着我和伍里奇的对话,又一直在做关于幽暗河水的梦。第二天,我在杰克斯啤酒厂旁边的河滨报摊找到了新奥尔良教区唯一的一份《纽约时报》,然后一个人去吃早餐。接着,我和雷切尔约在世界咖啡馆门口见面。我们穿过法国市场,经过了卖T恤、唱片和便宜钱包的摊位,又经过了农贸市场卖新鲜蔬果的摊位。胡桃就像深色的眼睛,蒜头显得干瘪而苍白,西瓜鲜红的果肉像是新鲜的伤口。白色眼睛的鱼堆在冰里,旁边是小龙虾的虾尾。无头的虾躺在一排排用棍子穿着的死鳄鱼身上,混浊的水箱里装着小鳄鱼。一些摊位上摆着茄子、米茄、甜洋葱、象趾蒜、新鲜的罗马番茄和熟透的鳄梨。
“我想睡一觉。”我说,“之后再见机行事吧。”然后我离开了她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