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仓秋成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愛看小說網2kantxt.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九贺苍太、矢代翼和森久保公彦三人背地里秘密结盟了吗?他们事先掌握了波多野祥吾二十号那天全天空闲的信息,于是串了口供,好把他推出来当幕后黑手。这个假设只是想想就让我恶心得想吐,我很难认同这个可能性。不是不愿接受,而是它在逻辑上不成立。
回忆成串袭来,我不由得渗出冷汗。那天的事,或者说那段日子的记忆,我并没有遗忘,而是拼命封锁着,一再告诫自己不要想起。我的大脑一片混乱,甚至都快忘了当下身处何地。正当我即将把已在斯彼拉链接工作了好几年的事抛之脑后的时候,对面的人开口了。
假设他们事先串通好了,按理说应该能更加灵巧地把控会议的流程。如果他们瞄准的是录用机会——当然,我不知道他们会决定推举谁得到机会——那就应该采取更加直接的路线。只需要集体投票给定好的人选就行了,根本没必要弄得这么复杂。总共六人,他们占三个,实际上已经可以自由调配一半的票数。他们可以和平地、高效地推进会议,但当时的实际情况显然太过舍近求远,看来幕后黑手确实只有一人。
波多野祥吾。小组讨论、最终考核、会议室、信封。
那他们三个为什么要在时间上造假呢?
几个光年的距离瞬间消失,八年前的那段记忆清晰地涌上心头。
矢代的话忽然浮现在我脑海。
“他应该和你一起参加过求职面试。”
“……是受到威胁了吗?”
我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这个名字略有些耳熟,却完全想不起来是谁。是小时候看的动画片主角,还是初中时的同学,抑或是前世的恋人?我心想不能失礼于人,开始拼命地在大脑中搜寻起这个名字。就在这时,波多野芳惠的又一句话唤醒了我的记忆。
“受到威胁?”
“波多野……祥吾。”
“被幕后黑手威胁。”
“我是波多野祥吾的妹妹。”
我拔掉连着电视的线,把笔记本电脑挪到近前,准备听音频文件。我找到命名为“矢代_20190524”的音频,双击点开。访谈他们五个的时候,我征得他们的同意,每次都用手机录了音。音频开始播放后,我一边回溯记忆,一边小心拖动进度条,寻找要听的那个部分。奋力寻找了三分钟,终于找到了地方。
“承蒙关照。”我下意识回了一句,发现自己确实和对面的人没有任何交集。正准备问她究竟是谁时,电话那头又发话了。
<b>在会上,我不是也被“幕后黑手”威胁,面不改色地撒了谎嘛。欸?啊,说来也是……大概是我的记忆出错了吧。我记得幕后黑手威胁我说,如果不希望他把照片发给其他公司,就得按照他说的做。可再仔细想想,根本就没有时机来威胁我。怎么回事呢?可能是产生奇怪的幻觉了吧。我的记忆模糊了很多。现在连大家的名字都记不住了,哈哈。</b>
“我是波多野芳惠。”
我们原本就没必要协助幕后黑手。大家齐心协力揪出幕后黑手才是既高效又最为正确的做法。可要是被那人掌握了弱点,就得另当别论了。遭受威胁的人将不得不听从幕后黑手的一些指示。弱点不是别的,正是信封里提到的内容。如果幕后黑手威胁说要把那些东西曝光给其他应聘的企业,他就相当于捏住了被威胁者的命门。
一种难以言喻的糟糕感觉让我不太舒服,我沉默了一会儿。
弄明白这一步,接下来又会出现一个新问题,那就是幕后黑手是通过何种方式施加的威胁。他当然不会直接与对方见面,做出指示。会议中途发短信也不切实际。在找人证实不在场证明前,谁都没碰过通信设备。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在不暴露自己就是幕后黑手的情况下,只向自己选定的那个人施以威胁,要求对方说出虚假的时间呢?
“是……”
就在我为了寻找答案再次播放起会议视频的瞬间。
“嶌衣织小姐?”
“原来如此……”答案出来了。
“……是我。”
一旦想到了,就会发现办法很简单。
“……是嶌吗?”
我想确认九贺苍太打开第一个信封的场景,视频却没拍仔细。场面倒是有,但决定性的瞬间没拍下来。难道是我搞错了吗?我的不安在看到森久保公彦打开信封的瞬间烟消云散。
“打扰了,我是斯彼拉链接的嶌,刚刚接到这个号码打来的电话,就给您回拨过来了。请问波多野在吗?”
“看,是不是有点儿奇怪?”
无奈之下,我只好拨通电话。四声过后,电话被人接起。
“……确实。看——”波多野芳惠凑到屏幕前,肯定地点点头,“他从信封里拿出了两张纸。”
“下次要问清楚啊。”我叮嘱完就回了自己的座位。现在别无他法,只能试着用谷歌搜索这个号码,看能不能找到公司名字,结果一无所获。048开头的号码本来就很让人费解。我上网一查,发现这是埼玉县的电话区号,却仍然想不到有谁会从埼玉打电话过来。来电人的名字我从没听说过,本想干脆无视,但既然已经告知了对方会回电,就不能失了礼数。
为了赢过九贺苍太,森久保公彦主动打开自己手上的信封,把里面的纸原封不动地摆到桌上。就在大家都被纸上的内容吸引住心神的时候——视频里的森久保快速瞥了眼手边的信封,似乎是没想到里面还有东西没拿出来。他的动作很隐晦,不仔细观察就会看漏。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视线绝对落在了信封里,拿第二张纸的时候,好像是从什么东西里抽出来的。第二张纸尺寸很小,和信用卡差不多。
又来了。
我用两倍速播放视频,发现森久保避开了其余五人的视线,时不时瞥一眼纸面。到矢代放话说幕后黑手只可能是一个人的时候,他大概看完了纸上的内容,慌慌张张地团紧那张纸。我无法通过视频看清纸上写了什么字,但上面的内容却不难想象。
“啊,对不起。那人没报公司名字,我以为是你的老熟人……就没问。”
“如果放出了你的照片,你就说照片上的一幕发生在四月二十号的下午两点左右。如果不照这个时间说,我就把你的照片寄给你应聘的其他公司。”
我也实在是幼稚,心里这么反省了一下,然后我叫铃江给我刚刚来电的人的名字和号码。她递来便笺,上面却没写来电人的公司名字,我指出这一点后,她说:
矢代翼手里的是波多野祥吾的告发信,因此到最后才开封。我在视频里看到,她也悄悄从信封里抽出了第二张纸。她好像很担心会议时间所剩无几,见缝插针地说明了自己的照片是在什么时间拍摄的,甚至没太顾得上会议在讨论什么。在那个时间点上,她根本没必要特意点出照片的拍摄日期,照片明明都曝光好一会儿了,她突如其来地回忆起细节,这样一番举动多少也有些怪异,个中谜团至此终于解开。
“可那是真实发生过的吧?你都没见过他,就一口咬定他性格好,是不是有点儿太随意了?”
九贺苍太、森久保公彦、矢代翼三人受幕后黑手威胁,被迫捏造了虚假的日程。如此,所有疑问就能迎刃而解——这种幸福的错觉让我的心情舒畅了几秒,但我很快意识到事实并非如此。遗憾的是,我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我既无法断言谁是幕后黑手,也无法断言谁不是幕后黑手。判定是袴田亮策划了一切固然能够轻松解决所有疑问,但从逻辑出发,三人中有一人假扮成受害者,自导自演地在自己信封里偷偷藏进两张纸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基于日程造假得出的事实只有一个。
“……哎呀,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波多野祥吾必定是无辜的,仅此一点。
“可是——”我忽然生出一股促狭之心,“大家最近好像都忘了,这个人曾经吸过毒吧?就这样你还觉得他性格好?”
我不能让波多野芳惠察觉到自己的动摇,然而仅此一个事实对我而言已具备了十足的冲击力。波多野祥吾留下的信息并非谎言。如果他不是幕后黑手,那“那个信封”里就真的装了针对我的告发信。
“还有上音乐节目时说话的方式,他的好真是藏都藏不住。”
我落荒而逃一般转向厨房,为了压抑内心的震荡,大口灌进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茉莉花茶。
“是吗……”
嘴唇离开玻璃杯边沿,我忽然抬头看了眼时钟,发现指针很快就要指向明天了。从头到尾看完整段视频当然是波多野芳惠的意思,然而在之后的推理环节,她只是留在这里陪着我思考问题而已。我问她赶不赶得上末班电车,她笑着说没事,但我确实没为她考虑周全。
“我是他的忠实粉丝。”她毫不在意我的冷淡,“歌唱得好,最重要的是可爱极了。包括性格,哪方面都无可挑剔。”
我感到抱歉,这时波多野芳惠收拾起茶几上的纸盘子,边收拾边对我说:
我都没说喜欢还是讨厌,铃江已经像找到了同好一样双眼发亮。
“是挺晚了,我也该告辞了。你带我来你家,还让我待了这么久,真是打扰了。”
“……是相乐春树吧?”
“哪里的话。盘子放那儿不用管,反正都要丢进垃圾桶的。”
“啊,嶌。”铃江转过身,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咦,你知道他?”
“没事没事,我就简单收一下。”
正准备开口叫她的瞬间,我不由发出“啊”的一声——我看到了她放在桌上的一张照片。
收拾完盘子,她在玄关前再次向我致谢。
我走向铃江真希的座位,准备问一下刚才的电话并回拨过去。铃江真希正不甚熟练地敲着键盘写邮件,我走到她身后时,发现她才被分来不久,就已经把办公桌装饰得花里胡哨了。我倒不会因为这个挑她的刺,就是觉得她还真挺没心没肺的。
“我想了很多,不过现在真心觉得能看到那个视频实在是太好了。”
说到底,我就算有空,也没道理去当什么面试官。
“那就好。”
对话显然应该到此为止,经理却还含含糊糊地念叨了一阵,没有从我面前走开的意思。我知道,最让他省心的办法就是把这件事强推给我,尽管经理没这么做,但他既不提替代方案,也不做让步,一直犹豫不决,没有任何表示,看着也够破坏心情的了。他莫不是以为摆出为难的样子给我看,我的态度就会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我再次明确地表示拒绝后,他像吃了苦头一样晃荡回自己的座位上。看样子,过个几天,他绝对还要再来找我聊这件事。头疼。
“你这么照顾我……我真不知道如何感谢才好。嶌,你人这么好,哥哥怎么会误以为你就是幕后黑手呢。”
“哦,也是,这样啊。原来如此。”
我无言以对。
“总之,请您另找他人吧,我实在没空。”
“能问个有点冒昧的问题吗?我就是好奇。”
铃江真希从旁插了进来,说有人打电话找我。我对她说等会儿回电过去,请她问清楚对方的名字,而后继续转向经理。要是含糊不清地结束对话,他往往就会把我的答复解释成他想要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