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未知 (第1/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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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说这是身份转换的矛盾点,是因为这样的性别展演一方面说明了女骑手在努力地为自身的平台劳动争取合法化身份;另一方面,在实际的劳动过程中,她们不得不应对不断涌现的性别身份差异,不得不与自己的女性身份进行协商。
面对这些,女骑手展现出的是鲜明的劳动者身份,她们会强调“别人能干自己也能干”“没有什么办法,派给你了就得干”这样的职业身份意识,而不会去刻意强调自己的性别。有时高强度的平台工作使女骑手不得不打破传统的性别规则,援引与男性气质相符合的骑手身份来随时准备应对挑战,包括临时的加派单、转单、路线改变等。在送单的劳动过程中,大部分女骑手一头扎进订单中,在慌乱中努力求生。“骑手”的劳动身份显而易见地战胜了“女性”的性别身份,流动的、去稳定性的、随时准备战斗的骑手身份取代了女性稳定的、陪伴的认知,这也成为女骑手身份转换的矛盾点所在。
吴超艺是一名“饿了么”的骑手,有一次,她去送一个生日蛋糕给顾客。当时天正下雨,除蛋糕外,她还有另外一个单子眼看就要超时。为了赶时间,她选择了抄近道走小路,结果路面泥泞,她骑着电动车摔倒了,车轮陷在泥里,任凭她怎么使劲都推不出来。她满身泥巴,手也摔破了,悲伤的情绪涌上来。
心里害怕,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走。谁让我接了单。到了发现是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绕进一个大院子,往里又骑了两分钟,才发现有一处亮灯的。出来的时候才发现是一处墓地,吓得我浑身冒冷汗。好容易走出来,看见前面有一个“美团”骑手,顾不了那么多,跟他打招呼。大哥挺好,带着我一路走出去。现在想想还是害怕。
当时我就哭了,蛋糕摔在泥巴里。想着自己为什么要来干这个。从小我也没吃过这个苦。一个女生,被路人看笑话,还要被顾客说。
有时女骑手会在深夜送餐,遇到荒凉偏僻的地方,很多女骑手回想起来会担心当时自己的人身安全。晓萌是北京门头沟一个专送骑手,每天在岗的时间是从早上8点到晚上9点。有一次临近晚上9点,她刚要下线,来了一个单子,她只好去送。没想到沿途需要穿过一片湖,道路两旁有一排排的柳树,却不见一个人:
身份的调试对女骑手来讲是一个动态尝试的过程,性别身份带来的认知差异会在劳动过程中的关键节点,如着急、无助、不被理解时涌现。对此,她们应对的办法是相互吐槽平台的规则设定,或者回到家庭领域、争取家人的支持。吴超艺后来与顾客达成和解,赔付了蛋糕钱,自己把带泥的蛋糕带回家,并早早结束了当日工作。因为丈夫也跑外卖,她打电话给丈夫抱怨糟糕的经历,同时提前回到家准备晚饭。她认为,自己做骑手是为了补贴家用,但是如果做得不开心,就不如回家换换心情。在女骑手的外卖劳动中,劳动身份和性别身份并不是完全割裂的。面对劳动身份的挑战,女骑手通常会利用家庭领域的性别身份来寻找慰藉和支撑。这一点在已婚女骑手身上的表现尤为明显。
最显著的例子来自送单高峰期,即每日的午晚餐时段。在此期间,高强度的劳动需求使女骑手必须按照平台统一化的、强势的劳动标准来要求自己。在单量陡增时,骑手要承担比平常时段多3—5倍的工作量;遇到极端天气时,骑手需要超时待机来保证平台运力在线,并不断化解订单积压。对于女性骑手而言,体力和耐力都是巨大的挑战。
示弱劳动
在以往的性别规范,尤其是家务劳动和母职的情感劳动中,都需要女性作为一个“稳定主体”存在。妻子或者母亲的角色被定义为“勤劳”“温柔”“兼顾”“善解人意”等,这些“品性”围绕着家庭生活展开,以长期性的陪伴为特点。但是在平台劳动的环境中,女性“稳定主体”的性别身份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流动性、即刻出发与使命必达的身份建构。换句话说,女性气质在很大程度上不被需要,女性反而需要用男性气质来武装自己,以此保证自己在外卖劳动中能够存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