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险与“不确定” (第2/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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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跟平常一样,他(指刘良国)接到一个订单。客户是一家表行,要配送四只手表到十多公里外的地方。
第二天,当我们与表行提出对手表材质进行重新核查时,表行表示事情已经解决。根据表行老板的说法,他们已经与平台进行协商,不再要求赔付。第二天,平台发来消息说已与顾客协商解决。三天后,刘良国的账号解封,又可以正常跑单了。
电话那头,他有些着急地告诉我,老刘碰到了事情。老刘叫刘良国,五十岁上下,是吴之峰跑“闪送”的同事、好朋友。两人都是最早一批加入“闪送”的骑手,经常一起等单、吃饭。按照吴之峰的说法,老刘在跑单的时候打碎了一块价值百万的手表,现在店家要求他赔偿。老刘慌了神。吴之峰希望我帮忙找律师咨询,他觉得这样发展下去,后期可能要闹官司。我让他慢慢告诉我事情的经过。当时我并不认识老刘,下面是吴之峰的转述:
当我再次回忆起事情的解决过程时,总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原本以为会持续很久的纠纷,竟然在几天之内忽然消失。还没等老刘从悲伤中回过神来,这件事情便已经过去了。在与表行的后续交流中,他们也并没有像当天那样死死咬住老刘要求他进行赔付,而只是表示“会去修复一下表壳”。
2020年12月末的一个晚上,我接到了吴之峰的求助电话。他与我在2019年的一次线上访谈时相识,每次回答问题时,他都十分真诚、认真地作答。虽然只有三十出头,但其社会阅历已经十分丰富。吴之峰小学三年级辍学,在做“闪送”骑手之前,做过建筑工地小工、装修工、蛋糕店送单小哥、理疗师、代驾员等十几种工作。虽然只上过三年学,但他逻辑缜密,表达清晰,对于做田野的学者而言是一名理想的访谈对象。吴之峰为人热心,在了解到我的研究之后,曾与我多次进行讨论,并将周边的骑手朋友介绍给我认识。我们后来变成了朋友,经常一起聊天、吃饭。吴之峰跑“闪送”已有七年,积累了不少人脉,有时候也会出镜公司或者媒体活动。
吴之峰后来又去找人询问修理这款手表的价格,一位业内朋友告诉他修复表壳只需要千元左右。我们后面聊天,吴之峰戏称表行的人是“骗子”,来“组团忽悠可怜的老刘”。虽然我们没有证据证明这是一场骗局,但是老刘关于表壳破碎的质疑以及吴之峰关于赔偿金不断降低的质疑,的确让我看到了骑手承担的另外一重风险,那就是一部分人刻意创造出来的对于骑手的恶意欺诈。这样的情况不会天天发生,但一旦遇到,对于个人的伤害将是巨大的。吴之峰还给我列举了骑手送电脑、手机、相机的种种风险陷阱。
恶意
如果老刘真的被要求赔偿几十万或者十几万,我们很难想象他将会如何面对这一切。在访谈中,我也碰到过不少受骗的骑手。他们或是在找工作时被骗钱,或是在劳动过程中被误解、要求赔付。有些时候他们可以找到解决问题的对策,但大部分时候,面对这些恶意,他们无路可循,只能默默忍受。这样的“被伤害”记忆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跟随着他们,有时也让他们心生厌恶和愤懑。走在路上的骑手们,历经摸爬滚打,内心始终装着这是一个“风险社会”的自我提醒,过于热情和友好并不被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