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如何让骚扰你的人陷入自我怀疑,以及其他用话语粉碎父权制的方法 (第1/5页)
阿曼达·蒙特尔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愛看小說網2kantxt.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我能告诉你为什么我觉得这一切真的很令人沮丧吗?”在节目最后,戈登-史密斯这样说,“在街头采访的这几天,我一直相信人们是想要变得更好的,相信所谓街头骚扰的出发点一定是好的,相信男人真的只是想找乐子和夸赞别人。但是现在我的信念崩塌了,因为当我告诉人们街头骚扰让我们多么愤怒、多么难过. 当我告诉人们性暴力的统计数据时,男人们的反应并不是‘我觉得这些很重要,我不应该再这么做了’,而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而且就算他们愿意跟你交流,结果也往往不尽如人意。戈登-史密斯在那期《美国生活》节目中说,在街头骚扰她的人有几十个,但是她只成功说服其中的一个停下来和她进行真正的交谈。作为一名前演讲辩论赛选手,戈登-史密斯给了这个家伙各种合理的论据——统计数据、深刻犀利的提问、充满情感的个人逸事----让他反思自己的行为。但最终他还是无法被说服。在和这个男人——戈登-史密斯说他挺友好的,“不是个坏人”——相处了 120分钟后,戈登-史密斯唯一做到的就是让他保证不再在街上对女性进行肢体侵犯(他很喜欢拍女人的屁股)。这个男人觉得没有必要停止进行性评论,但他也想不出一个有说服力的理由。他说:“夸人嘛,我要是觉得没啥不妥……我就还是会说啊。”然后戈登-史密斯争论说,他这样还是把自己的快乐创建在了女性的痛苦之上,根本不在意女性的感受。那个人说:“好吧,可这个世界就是这么自私。”
很遗憾,戈登-史密斯是对的。仅凭告诉一个街头流氓,或其他任何实施言语性骚扰的人他的话很伤人,根本不足以让他改邪归正。但这并不是一个人的品行问题,如果事情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不,这是一个群体性的大问题:我们社会文化中的男人相信他们可以拥有什么、支配什么。
不幸的是,卡梅伦认为在街头流氓身上花任何时间,比如试图与他们讲道理或改变他们的行为,都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他们才不会听,尤其是当他们有一群人的时候,”她说,“假设你对一个街头流氓说:‘你能给我解释一下你刚刚为什么这么说吗?’并且不断质疑他的每一个答案,看着他挣扎着为自己的行为辩解,这样做可能的确挺好玩的。但我真的不认为大部分街头流氓能有耐心接受这种‘访谈’。”
街头骚扰. 男同事叫女同事“甜心”,以及一个男人用他永远不会用在男人身上的方式触摸陌生女人——比如在拥挤的酒吧里,一个男人从一个女人身边经过时把手放在她的臀部——这些恶劣行为令人不快的原因都是一样的。任何形式的性骚扰和性侵犯都潜在地依赖于一个假设,即男人对女人的身体有自主控制权。性骚扰和性侵犯是社会控制的一种表现,是向女人发出“女人是男人世界的入侵者”的信号,因此女人无权享有隐私。
我在社交媒体上让朋友们告诉我,她们个人最喜欢的应对街头骚扰的方法,结果得到了一堆回应,其中有用外语大喊来吓唬他们,做鬼脸来迷惑他们,紧盯着他们看让他们感到被凝视的不舒服。我还问过德博拉·卡梅伦,面对街头骚扰她是怎么做的。“我偶尔会说‘滚远点’,”她告诉我,“但像大多数女性一样,我也十分警惕,尽量避免跟他们发生冲突,因为的确可能会有危险。”
当一个男人触摸一个陌生女人,或者对她说一些露骨的话,就是在暗示他天生拥有支配受害者身体和性的权利,这样就把女人变成了一件玩物,使人们不再关注她所具备的更有价值、更优秀的身份和品质。学者贝丝·A.奎因(Beth A. Quinn)曾指出,根据对性侵犯事件的研究,关注女性的性特征可能会“抹杀对她的能力、理性、可信赖性,乃至人性的认可”。换句话说,一个女人可以是一家公司的首席执行官,智商180,或者一个在法庭上论辩的检察官,但一旦男性被告律师称她为“亲爱的”,以上一切就全被剥夺否定了。——形成对比的是,当一个男人炫耀自己的异性恋性取向——比如进行街头言语性骚扰——时会让他显得更值得尊重。正如奎因所说:“性权力是不对称的,我这么说的原因部分在于,同样被认为‘性感’时,女人和男人要面对的后果是不同的。”
有一次在联合广场公园,两个反戴鸭舌帽的男孩朝我喊叫,要“让我乐呵乐呵”。“我知道你们为什么这么做,”我回应道,“你们只是想向同伴证明自己是钢铁直男。我在学校专门研究你们这种人。想耍我,没门儿。”我不确信自己是否能成功劝诫某个我遭遇的男人永远不再用言语骚扰陌生人,但我确实唬住了其中一些,让他们尴尬得无地自容,那些时刻对我来说都是小小的胜利。我记得有个人听我说完后扭头就跑,虽然我确信这是因为他被惹恼了而不是感到了挫败,但我的回击确实奏效了。
顺便说一下,这种过度亲密的言语骚扰并不只发生在女性身上。我们的社会文化有一个令人担忧的习惯,那就是总以一种自负傲慢的亲密态度对待各类边缘群体,比如有色人种、酷儿群体、社会经济地位较低的人等。2017年,对一段随身摄像机影像记录的研究显示,与白人司机相比,警察对黑人司机使用“我的伙计”等态度随便的称呼的可能性要高出61%。这种互动不是感情好的表现,也不代表听者身上有什么应该被夸赞的地方。它本质上只是一个信号,表明说话者认为对方的地位比自己低,而且下意识地觉得宇宙给自己颁发了什么资格证,允许他们如此居高临下地怠慢听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