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嗯哼,姐们儿,你说得对”:男人不在场时,女人之间怎么说话 (第2/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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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的谈话也有独特的轮转结构,科茨把这种谈话风格比作即兴演奏会。“一场即兴演奏会的决定性特征,”她说,“是整个会话同时对所有参与者开放。”在这类会话中,你可能会听到几个人同时在说话,相互重复或者复述对方的话。谈话中的所有人都在共同构建交谈的意义,所以“每次只能一个人说话”的规则在这里不适用。“几个人同时说话并不会影响理解,”科茨解释说,“相反,这会促进话题在多个层面上向前推进。”
不过,现代语言学家一致认为,女人之间的对话与男人之间的对话在一些关键方面有所不同。2004年,珍妮弗·科茨写了一本书《女性、男性和语言》(Women,Men,and Language),书中描述了她在全女性交流中观察到的许多默契技巧,如果你深入思考,就会发现这些技巧实际上证明女人在语言上相当“天才”,这推翻了奥托·叶斯柏森的论断。
这种即兴演奏会式的轮转结构在全男性的会话中非常罕见。事实上,科茨发现男性会话中最显著的特点之一——一个有助于维持其垂直等级结构的特点——就是他们的会话往往是交替的独白,或者是一名发言者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持续发言,其间没有任何打断,甚至连最小反应式的插话都没有。这个特点使说话者“成为专家”,并向别人展示自己关于某个话题的知识储备。科茨解释说:“因为大多数男人在大多数情况下都会选择‘每次一个人说’的轮换模式,所以多人同时说话被认为是反常的、企图抢夺主导权的违规行为。”由于这个原因,男人有时候就认为女人之间即兴演奏会式的多人会话是侵略性的,非常粗鲁。1992年,语言学者玛丽·塔尔博特(Mary Talbot)记录了两对异性恋情侣的四人约会,其中一名男子讲述了自己在机场的一段经历,他的伴侣时不时插话,做一些协作性的评论或表达支持。过了一会儿,这位男士终于忍不住举起双手,说:“我希望你不要再打断我了!”瞎,他要是个爵士乐鉴赏家就好了。
“更衣室闲聊”只是听起来更男性化的“闲聊八卦”,如德博拉·卡梅伦所言,这是谈论不在场的人的行为,其目的是创建交谈者之间的情谊和小团体内的规范,实现手段是把不在场的被议论对象划归为“外人”,以及使用尴尬的个人经历和粗鲁的语言来交换信任。特朗普并没有借助吹嘘自己的经历来交换信任,而是通过承认自己曾经没能说服一个女人跟他上床的失败经历来传达信任。他接着批评这个女人的外貌(她的“假大胸”),然后继续说“一把抓住她们的屄”,比利·布什于是大笑起来。他的言语下流且厌女,但它主要是一种创建联结的仪式。正如卡梅伦所说:“就像分享秘密一样,分享这类越界或冒犯的词语是亲密的象征⋯⋯这样做的含义是:‘我通过说一些不想让全世界听到的事情,用一些不想让全世界听到的词语来表明我信任你。’”这是在邀请听者与自己互动。当特朗普讲述他试图与一名已婚女性发生性关系却没有成功的故事时,这种脆弱的坦白让比利·布什觉得,他们是可以相互依赖、无话不谈的好兄弟。分析起来,特朗普就是在闲聊八卦。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所有男人都会闲聊八卦,尽管内容并不总是如此卑劣。问题在于,“gossip”这个词”及其包含的琐碎内涵,被误认为是女人专属。
随便看一看全女性会话的记录,你马上就会发现这种即兴演奏会式的谈话是什么样子的。下一页的插图就是很好的例子,那是珍妮弗·科茨收集到的对话记录,她和其他四位讲话者正在讨论类人猿如何用语言彼此交流。
2016年这段录像曝光的时候,从美国政府到主流媒体都指责特朗普的言论“下流龌龊”,吹嘘炫耀性骚扰经历,恶心至极。但这些批评其实并不够准确。仔细看你会发现,特朗普并没有“吹嘘炫耀”,他一开始说的是自己勾引女人“失败”的经历。特朗普说这段对话只是“更衣室闲聊”(locker- room banter),很多人对此表示异议,但从学术上来讲,这个分类的确更准确。
这段有趣的、书呆子式的交谈展示了科茨所描述的即兴演奏式闲聊的许多元素。梅格、玛丽、贝亚和海伦使用了诸如“是啊”“嗯嗯”“没错”等最小反应短语来赞同说话者,并把会话向前推进。我们看到玛丽和贝亚在讨论类人猿怎么称呼“巴西果”时,不断地重复对方的话,补完对方的句子,并且异口同声地说话。奥托·叶斯柏森在《语言论》一书中提出了许多让人白眼翻上天的观点,其中一个是:“女人之中几乎没有语言科学爱好者。”显然他只是没有认真听女人说话而已。幸运的是,珍妮弗·科茨认真听了。
唐纳德·特朗普: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至于“为什么”女性倾向于以这种交互协作的方式对谈,学者们提出了一些理论。其中最愚蠢的理论之一,来自约翰·L.洛克那类人,洛克曾认为,女人“自然而然地”演化得更倾向于水平式交谈,就像长颈鹿演化出了长长的脖子一样。他的观点是,女人喜欢在背后议论别人、在谈话中喋喋不休,这是我们的祖先被限制在家庭空间----比如厨房中、手工桌旁——导致的结果。待在这些地方的女人骨子里形成了通过吐露隐私并相互认同培养亲近感的倾向。所以女人就应该一直待在厨房和手工桌边。洛克还认为,男人具有竞争性的语言风格是因为他们“被选中去进攻、去主宰,但这可能会导致他们最后被杀死,(所以)他们需要一种更安全的方式来实现这一目标”。因此,男人不再使用真刀真枪拼命,转而选择用言语进行仪式化的决斗。决斗总会产生赢家和输家,即使决斗的传统消失已久,男人依然继续用决斗的形式说话,以分出胜负——至少洛克的理论是这样的。
比利·布什:[笑出声]
对于性别化的语言差异,有些解释不那么似是而非。其中一种解释来自语言学家德博拉·坦嫩(Deborah Tannen)出版于 1990年的畅销书《你根本不懂:会话中的女人和男人》(You Just Don't Understand:Women and Men in Conversation)。坦墩在书中指出,女人和男人的社会化过程是不一样的,从童年开始.女人和男人就生活在两种截然不同的文化和两种完全相反的价值观中,所以他们长大后对事物的理解大相径庭。不是谁更好或更差,只是不同而已。结果就是,男人说话的目的是交流信息,而女人交谈的目的是创建联系。
唐纳德·特朗普:一把抓住她们的屄。
另一种更为复杂的理论认为,女性的会话风格已经发展成为一种应对策略,能反映出她们在我们的文化中的地位。这个观点受到珍妮特·霍姆斯的启发,她认为我们的社会要求女性成为情感劳动者,也就是成为可以伏在上面哭泣的肩膀并承担同情他人的任务。所以当女人们聚在一起,以水平的方式相互交谈时,基本上你就会看到她们非常出色地同时完成着上述社会期待,并且享受着情感回馈。我想可以肯定地说,任何一个感受过另一个女人的真挚共情和支持的女人都知道,这个过程让人非常有满足感。
比利·布什:你想干什么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