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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id="ch31" href="#ch31-back">(31)</a> 成服:旧时丧礼,大殓之后,亲属按照与死者关系的亲疏穿上不同的丧服。
余知之而未敢言也。及芸往探,始知之,归而呜咽,谓余曰:“初不料憨之薄情乃尔也!”余曰:“卿自情痴耳。此中人何情之有哉?况锦衣玉食者,未必能安于荆钗布裙也。与其后悔,莫若无成。”因抚慰之再三。而芸终以受愚为恨,血疾大发,床席支离,刀圭无效<a id="ch5-back" href="#ch5"><sup>(5)</sup></a>,时发时止,骨瘦形销。不数年而逋负<a id="ch6-back" href="#ch6"><sup>(6)</sup></a>日增,物议日起。老亲又以盟妓一端,憎恶日甚。余则调停中立,已非生人<a id="ch7-back" href="#ch7"><sup>(7)</sup></a>之境矣。
<a id="ch32" href="#ch32-back">(32)</a> 逭:逃避。
芸素有血疾<a id="ch3-back" href="#ch3"><sup>(3)</sup></a>,以其弟克昌出亡不返,母金氏复念子病没,悲伤过甚所致,自识憨园,年余未发,余方幸其得良药。而憨为有力者夺去,以千金作聘,且许养其母,佳人已属沙叱利<a id="ch4-back" href="#ch4"><sup>(4)</sup></a>矣!
<a id="ch33" href="#ch33-back">(33)</a> 七终:守丧七七四十九天。
乃寄芸于外家,而芸以母亡弟出,不愿往依族中。幸友人鲁半舫闻而怜之,招余夫妇往居其家萧爽楼。越两载,吾父渐知始末。适余自岭南归,吾父自至萧爽楼,谓芸曰:“前事我已尽知,汝盍归乎?”余夫妇欣然,仍归故宅,骨肉重圆。岂料又有憨园之孽障耶!
<a id="ch34" href="#ch34-back">(34)</a> 出嗣降服:过继之后,他与亲生父亲的关系已经降级。
未几,病皆愈,余仍往真州。芸复书来,吾父拆视之,中述启弟邻项事,且云:“令堂以老人之病,皆由姚姬而起。翁病稍痊,宜密嘱姚托言思家,妾当令其家父母到扬接取,实彼此卸责之计也。”吾父见书怒甚。询启堂以邻项事,答言不知,遂札饬余曰:“汝妇背夫借债,谗谤小叔,且称姑曰‘令堂’,翁曰‘老人’,悖谬之甚!我已专人持札回苏斥逐。汝若稍有人心,亦当知过!”余接此札,如闻青天霹雳,即肃书认罪,觅骑遄归,恐芸之短见也。到家述其本末,而家人乃持逐书至,历斥多过,言甚决绝。芸泣曰:“妾固不合妄言,但阿翁当恕妇女无知耳。”越数日,吾父又有手谕至,曰:“我不为已甚。汝携妇别居,勿使我见,免我生气足矣。”
<a id="ch35" href="#ch35-back">(35)</a> 赤松子:传说中的仙人,见刘向的《列仙传》。
壬子春,余馆真州。吾父病于邗江,余往省,亦病焉。余弟启堂时亦随伺。芸来书曰:“启堂弟曾向邻妇借贷,倩芸作保,现追索甚急。”余询启堂。启堂转以嫂氏为多事。余遂批纸尾曰:“父子皆病,无钱可偿,俟启弟归时,自行打算可也。”
<a id="ch36" href="#ch36-back">(36)</a> 尊人:对父母的敬称。在此指父亲。
孚亭转述于余,密札致芸,倩媒物色,得姚氏女。芸以成否未定,未即禀知吾母。其来也,托言邻女为嬉游者。及吾父命余接取至署,芸又听旁人意见,托言吾父素所合意者。吾母见之曰:“此邻女之嬉游者也,何娶之乎?”芸遂并失爱于姑矣。
<a id="ch37" href="#ch37-back">(37)</a> 杪:月末。
庚戌之春,予又随侍吾父于邗江幕中。有同事俞孚亭者,挈眷居焉。吾父谓孚亭曰:“一生辛苦,常在客中,欲觅一起居服役之人而不可得。儿辈果能仰体亲意,当于家乡觅一人来,庶语音相合。”
<a id="ch38" href="#ch38-back">(38)</a> 总角交:儿童时代的朋友。
乾隆乙巳,随侍吾父于海宁官舍。芸于吾家书中附寄小函。吾父曰:“媳妇既能笔墨,汝母家信付彼司之。”后家庭偶有闲言,吾母疑其述事不当,仍不令代笔。吾父见信非芸手笔,询余曰:“汝妇病耶?”余即作札问之,亦不答。久之,吾父怒曰:“想汝妇不屑代笔耳!”迨余归,探知委曲<a id="ch2-back" href="#ch2"><sup>(2)</sup></a>,欲为婉剖。芸急止之曰:“宁受责于翁,勿失欢于姑也。”竟不自白。
<a id="ch39" href="#ch39-back">(39)</a> 嗣君:朋友的儿子。
余虽居长而行三,故上下呼芸为“三娘”,后忽呼为“三太太”,始而戏呼,继成习惯,甚至尊卑长幼,皆以“三太太”呼之。此家庭之变机欤?
<a id="ch40" href="#ch40-back">(40)</a> 春梦:春日之梦,也常比喻世事无常,繁华易逝。
人生坎坷何为乎来哉?往往皆自作孽耳。余则非也!多情重诺,爽直不羁,转因之为累。况吾父稼夫公,慷慨豪侠,急人之难,成人之事,嫁人之女,抚人之儿,指不胜屈,挥金如土,多为他人。余夫妇居家,偶有需用,不免典质,始则移东补西,继则左支右绌<a id="ch1-back" href="#ch1"><sup>(1)</sup></a>。谚云:“处家人情,非钱不行。”先起小人之议,渐招同室之讥。“女子无才便是德”,真千古至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