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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劳两只眼睛睁得老大,眼角吊到太阳穴,[你想置身度外?她对付了我,就来锄你,她这回可杀出唐人街了。」
〔好名字。」
不为只得开门出去,「在这里。」
「父亲患爱兹咸马症已到末期,家母小中风,一条手臂失灵,子女如兀鹰般回来争产。」
不劳尖叫:「不为,你在哪里,你为什么一声不响?」
莉莉说:「那些孩子是你外甥侄子?」
大嫂这样说:「嫁出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回来做什么?不虞是长于嫡孙,一切由他作主。」
「正是。」
不虞的声音:「我也是这间屋子的主人。」
「精彩,把照片给我。我们出一本专集。」
艾历逊劝说:「算了,一家一间房。」
「他们是我家人,不大好吧。」
门外传来不劳的咆吼声:「谁在我家放肆,我自出生便住在这里,你是谁?滚回运河街唐人埠杂货店去。」
「你等钱用,可是?」
就在这个时候,大姑奶奶回来了。一进门就发觉自己的行李堆在楼梯口,查到原因,勃然大怒,一直吼上楼去论理。两个小女孩显得无奈,不为若无其事叫她们并排坐着合照。
「是。」不为低下头。
不为用数码相机替小仍及小行拍照。
「有什么是不能示众的呢?越真挚越受欢迎。」
一个人,就是这样逐公分逐公分放弃了理想与坚持的吧。老大了,还投亲靠友,真不是办法,总得靠自己双脚站起来。
「他们会同我脱离关系。」
「我立刻安排。」
莉莉说:「依我看,你们之间,此刻也根本没有什么关系存在。」
「请把题材电邮给我。」
不为犹疑。「你们做过类似摄影专集吗?」
「 谁不需要。」
「出过一本叫《如何说再见》:一个女子自知患上不治之症,留下一本摄影集给她小女儿,已经销到三十多版。」
「我需要收入」
不为耸然动容。
「为,你没事吧。」莉莉担心。
「这不过是初步构思,但是,你家人真上照,性格鲜明,有一个极之漂亮的少女——」
不为同哈拉昆出版社通了一次话。「莉莉,我思想搞通了,你手头上有什么题材,我都愿意尝试。」
「她是小仍,有智障。」
「我明白,多谢指教。」
「啊」轮到莉莉低呼[我不知说什么才好。」
「不为,做作家这回事呢,不够牢靠,你不如找一份教书工作——」
不为挂上电话。
「我一直零零星星投稿,也赚到一点生活费。」
她躺到床上。
〔你呢,你钱可够用?」
翁戎的床褥,有一股隐约的香味。那是玫瑰花香,果然,案头有一小瓶香水,叫黄昏玫瑰。种过大量玫瑰丛的人都会知道,玫瑰在清晨与黄昏的香味是完全不一样的,朝早,玫瑰香氛清新淡雅,可是经过整日蒸晒,到了傍晚,衬着紫蓝色天空,玫瑰会发出一种略为憔悴成熟的香味,有点像桂花,但不,它仍然是玫瑰。
不为这才放心。
那是黄昏的玫瑰。
「安排妥当,」保姨有点宽慰「你妈妈一直会得理家。]
读文学的翁戎自然知道其中分别。
不为问:「这十多人的开销,妈妈可有安排?」
只是,她此刻怎么会跑到股票行去工作呢。一个人的旨趣与职业往往有天渊之别。
保姨点点头。
还有,一个人的配偶与他所爱的人时时亦风马牛不相及。
「我不争,父母还健在,争什么?」
翁戎床头还有小小一架电视,无眠之夜,可以解闷。
保姨看住她。
电话不停响,录音留言。
「不,」不为说:「刚刚一打,我明早搬出去。」
「翁,出来跳舞。」
只见保姨吩咐女佣:「有无姐妹?请来帮忙做收抬洗熨,现在屋子里一共十三个人。」
「翁,长周末我们扬帆出海。」
不为觉得厌恶,躲进厨房。
〔翁,你欠我一顿饭及一瓶香槟。」
不为据实答:「我一无所知。」
但是,翁戎不重视他们,否则,为什么连出差这样大事都不告诉他们。
又说: 「小妹,爸的财经状况,你可了解?」
不为要是愿意,大可接收这班寂寞的男人。
看到父亲,只喊一声「爸」。
不为当然不愿意。
「肚子饿了,保姨,一会拿些精美小菜出来。」
她把这几年拍下来的照片连注解翻出来在手提电脑液晶屏上观看。
他们一家回来,另有目的。
自己也不觉恻然,泪盈于睫。
根本不急。
父亲双目那时还有焦点,现在已经失去。他的头发已全白,银光闪闪,掉了大半,可是打理得整齐干净,全靠老妻照顾得宜,一个病人,还保留着尊严。
「明早再去。」
一个人年纪大了才真正需要用钱。
不为问大哥:「你不去医院?」
不为把父亲的照片顺年龄排列好,再把自己的照片打出一看,感慨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