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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这是什么逻辑?为什么胜利会改变人们对我的看法?不论输赢,我都是同一个人。这就是我必须要赢的原因?就为了封住悠悠众口?就为了让一帮根本就不了解我的体育评论员和记者满意?这就是这个协议的条款?
他又说了一遍。一字一句地又说了一遍。
我向佩里求助。在一个周末,我飞回了东部去拜访他,他正在乔治敦学习经济。我们到外面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在当地他最喜欢的餐厅——“坟墓”喝了很多啤酒。他一如既往地重新整理了我的痛苦,使之更为清晰,并更有逻辑。如果我是个还击者,他就是重述者。首先,他将这个问题界定为我和世界之间的一场谈判;然后,他明晰了这场谈判的内容。他同意,成为关注的焦点、每天被评头论足是一件令人难以忍受的事情,但是他坚持认为这一切仅仅是暂时的,这种折磨是有时间限制的。他说从我开始赢得大满贯的那一刻起,事情就会向好的方向发展。
他真的这么做了。
很明显,有很多球迷喜欢我。我有几麻袋球迷们的来信,有的信里面还夹着女人的裸体照片,背面潦草地写着她们的电话号码。但是每天我仍因我的外表、我的行为和一些子虚乌有的原因而饱受非议。我接受了这个离经叛道的恶棍角色,接受它并使之更加丰满。我觉得这个角色俨然已经成了我工作的一部分,因此我必须好好扮演。可是不久以后,我的形象被固定了,我必须永远当这个坏人的角色,在每一场比赛和每一项赛事中。
我谢谢他,并问起了他自己的生活。他对我说,他很讨厌他现在做的事情,他不能容忍当一个牧师,不想再为人们的灵魂负责了。他说做牧师时间总是被占得满满的,都没有时间读书和思考了(我心里暗自揣测,他是不是在暗指我也是占用他空闲时间的一员)。而且,他还会受到死亡威胁的困扰。常常有妓女和毒贩来到他的教堂忏悔,于是那些拉皮条的人和吸毒的人以及他们的家人,也就是那些以此为生的人就会怨恨他。
但是却没有人能帮我在与媒体的战斗中做好准备,因为这实际上并不是战斗,而是一场屠杀。每天报纸或杂志上都有抨击阿加西的长篇大论——球员的爆料,体育评论员的苛评。恶意中伤的文字,却挂着评论的招牌。我是一个傻瓜、一个小丑、一个骗子、一个侥幸成功的人;我之所以获得如此高的世界排名,全仰仗网络和青少年们串通好的阴谋;我根本就不配得到这么多的关注,因为我没有赢得过大满贯冠军头衔。
“那如果不做牧师的话,你想做什么?”
在半决赛的时候,我再一次输给了伦德尔。我成功地将他带进了第四盘,但是他太强大了。我想要耗费他的体力,结果搞得自己筋疲力尽。尽管经过雷尼和帕特的魔鬼训练,我仍然无法和伦德尔相匹敌。我暗自发誓:当我回到拉斯维加斯的时候,我一定要继续寻找,寻找那个可以让我做足战斗准备的人。
“事实上,我会写歌,我是一个作曲家,我想以音乐为生。”
他的回答是:“我很喜欢和那些都能当我孩子的小家伙们比赛,可能他就是其中之一吧,我当年确实在拉斯维加斯度过了不少时光。”
他说,他曾经写过一首歌,名字叫《当上帝奔跑的时候》,这首歌曾在基督教唱片流行排行榜上引起过巨大轰动。他还唱了一小段给我听。他的嗓子很好,那首歌也很动听。
比赛后,我向记者透露了我的赛前预测,然后他们又转述给了康纳斯。
我对他说,如果他确定那就是他想要的,并且为之努力奋斗,他就会成功。
我的怒气和肾上腺素一起往上涌,在最后一局以6:1击败了康纳斯,粉碎了这个传奇。
当我开始像一个富有感染力的演讲者那样讲话时,我就知道自己已经累了。我看了看手表,凌晨3点钟。“哇噢,”我边说边伸了个懒腰,“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能够在我父母家门口停车吗?我家就在拐角的地方。我真的筋疲力尽了,没有力气再开车了。你开着我的车回家吧,然后方便的时候给我开回来就好。”
现在全场沸腾了,观众们都站起来为他欢呼。
“我不想开你的车。”
我打得游刃有余,明显占了上风。一个坐在观众席后排的男人喊道:“加油,吉米,他就是个废物,而你是个传奇!”声音在半空回响了很久,比飞机起飞的轰鸣声还要响亮。然后,全场两万多名观众一起哄笑了起来。康纳斯会心一笑,朝观众点头致意,并且将一个网球作为纪念品击给了那个喊话的观众。
“为什么啊?很酷的车啊,速度像风一样。”
跟斯特拉顿山相反,这里的观众是站在康纳斯那边的。在这里,我被描述成一个“坏家伙”;我是个莽撞无礼的初生牛犊,竟然敢跟资历深厚的前辈叫板。观众们希望康纳斯能够克服困难、获得成功,而我就是阻挡他们梦想成真的绊脚石。每一次观众为他欢呼的时候,我都在想,他们是否能想到这个家伙在更衣室会是那样一副样子?他们知不知道这个家伙的同伴们都是怎么评价他的?他们能否想象得到当别人向他友好地打招呼时,他是怎样反应的?
“我知道,不过如果我不小心弄坏了怎么办?”
“就因为那样,”我跟佩里说,“我一定要在三盘以内将他打败,他不会赢过九局比赛!”
“如果你不小心弄坏了车,只要你没事,我会一笑置之的。我才不在意一辆车子呢。”
这跟我从其他运动员口中听到的有关他的一切很相符。“混蛋”,他们这样称他,“无礼、颐指气使、自大狂”。但是,我原以为他会对我有所不同,我以为鉴于我们是老相识,他会对我表现出一些关爱。
“你希望我开多长时间呢?我的意思是说,我应该什么时候把车还回来?”
我就这样被冷冰冰地回绝了。
“随便,什么时候都可以。”
“不记得了。”他又说了一遍,然后躺在一条长凳上,将白色的长毛巾盖在腿上,闭上了眼睛。
他第二天就把车开了回来。
“哦,事实上,我们后来也见过很多次。我7岁的时候,常常拿球拍给你。你每次去我们那儿的时候,我父亲都会给你的球拍穿线,然后我会到长街上你最喜欢的餐厅把它们送给你?”
“开着这样一辆车去教堂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车钥匙抛给了我,“安德烈,我是葬礼的司祭,你总不能开着一辆白色的克尔维特去参加葬礼吧。”
“不记得了。”他说。
我邀请 J.P.来慕尼黑看戴维斯杯赛。我很期待戴维斯杯,因为这次比赛不仅关乎我自己,还关系到整个国家。我想象着我终于能够在一个团队中与队友并肩作战了,尽管并非完全如此。因此,我希望这次比赛能成为一个好的转折点,希望此次比赛能够顺利,并且希望我的新朋友能同我分享这次经历。
美网公开赛,我进入了四分之一决赛,对手是吉米·康纳斯。比赛开始前,在更衣室里,我友好地走到他身边对他讲:“我们曾经见过,记得吗?在拉斯维加斯,那时我4岁,你们在恺撒皇宫酒店度假,我们打过几下球?”
比赛一开始,我发现我的对手是贝克尔,他在西德人心中占据着神圣不可侵犯的地位。赛场上,球迷们叫声震天,1.2万名德国人为他的每一次挥拍呐喊助威,同时为我的每一次挥拍喝倒彩。尽管如此,我并没有受到影响,因为我正处于一种怎么打怎么顺的绝佳状态,什么球都不会打丢。而且,几个月前,我就已暗暗下定决心,绝不会再输给贝克尔。现在,我正在顺利地将我的承诺付诸实践。我以大比分2:0领先。尽管全场只有 J.P.、菲利和尼克三个人为我欢呼,我却能清楚地听到他们的声音。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似乎预示着美好的一天。
夏末的时候,我飞往纽约参加了在新泽西州举行的一项小型赛事,也就是1988年美网公开赛的热身赛。我进入了决赛,最后和塔兰戈对决。我击败了他,一个甜美的胜利,因为直到今日,每当我闭上眼睛,脑海中仍能浮现出8岁时塔兰戈欺骗我的画面。那是我第一次在赛事中输球,没齿难忘。在这场比赛中,每打出一记直接得分球,我都在想:妈的,杰夫,去你妈的。
然而,之后我的注意力开始分散,我的自信心开始动摇。我丢掉了一盘,然后以为已经到了换边的时候,便垂头丧气地朝着我的座位走去。
几天后,在斯特拉顿山,观众们却毫不吝啬地展示了对我的友好。我为他们在场上拼搏,为感谢他们让我摆脱了在阿根廷不愉快的记忆而竭尽全力。因为这些人们、这漫山遍野的翠绿、这佛蒙特州的空气,我赢得了这项赛事。一觉醒来,我发觉自己已经是世界第四了,但是我却也已经筋疲力尽,连庆祝的精力都没有了。在帕特的魔鬼训练、戴维斯杯和颠簸劳累的旅途的共同损耗下,我每天都要睡12个小时。
突然间,几个德国的工作人员急切地朝我喊着些什么。他们在叫我回到赛场。
第二天报纸上全是关于我的负面新闻。我并没有为自己辩护,相反,我表现得很好斗。我说,其实我早就想这么做了。但事实却是,当时我只是感到冷,脑袋一片空白,根本没有想那么多。我当时只是愚蠢,并不是狂妄自大,然而我的名誉却因此受到了很大的损害。
“这局比赛还没打完呢!”
7月,我来到了阿根廷,作为美国代表队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选手参加了戴维斯杯赛。我在和阿根廷选手马丁·贾蒂对决时表现得很出色,观众们不情愿地对我表示了敬意。我连续赢了两盘。第三盘一开始,我就先发制人,以4:0领先。现在轮到贾蒂发球。阿根廷正值严冬季节,气温肯定只有30华氏度(约零下一摄氏度),我被冻得弯腰弓背的。贾蒂一发失误,二发却击出了一记弧度很大、几乎不可还击的球。我伸出手抓住了那个球,全场顿时骚动起来,观众们认为我是在他们同胞面前炫耀自己,是不尊重他的表现。观众的嘘声持续了几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