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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非种子选手的身份参加了1997年的美网公开赛,这是三年来的第一次。我穿了一件桃色网球衫,货架上的这种衣服因而销售一光。真是令人大吃一惊,人们竟然还想要跟我穿得一样,想要看起来与我相像——他们最近到底有没有好好看过我?
“冰毒。”
我进入了十六强,对手是拉夫特。1997年也是他取得重大突破的一年。他进入了法网的半决赛,也是我个人最为看好能够赢得本次大赛的人。他是一个出色的发球上网型球员,使我不禁想起了皮特,但我一直认为从美学的角度讲,拉夫特和我才是最佳对手,因为他在比赛中的发挥通常更加稳定。皮特可能在38分钟时间里都发挥平淡,但在最后一分钟却灵光一闪并赢得一盘,而拉夫特却自始至终都会打得很好。他身高6英尺2英寸,因而重心较低,而且他能像赛车那样迅速地改变方向。他是整个巡回赛中最难网前穿越的对手,而要讨厌他则难上加难——无论是赢还是输,他都风度翩翩。今天他赢了,他非常绅士地和我握了握手,并对我微微一笑。正是在他的微笑中,我察觉出了他明显的怜悯之情。
“盖克是什么鬼东西?”
10天后我将到斯图加特参加比赛,因此我应该躲在一处,好好休息,并加强练习。但为了波姬,我却得前往北卡罗来纳州的一个名为幸福山的小镇,与戴维·斯特里克兰及其家人共同庆祝他的生日。戴维是波姬出演的新剧《出乎意料的苏珊》中的一位演员,和波姬关系很好。波姬想让我们跟他一起去,她认为在乡村四处转转并且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对我们会大有裨益,而我想不出好的理由拒绝她。
“盖克(Gack)。”
幸福山是一个古雅的南方小镇,但我在这里没看到任何山,而且它也并不是那么幸福。斯特里克兰的房子非常舒适,拥有古老的木地板、柔软的床,还弥漫着一种怡人的桂皮和馅饼皮的味道。稍微有点儿不协调的是它坐落在一个高尔夫球场附近,它的后门廊离一处果岭只有20码,因此在我视线所及范围内,我总是能够看到有人在准备推杆入洞。这座房子的女主人——格兰妮·斯特里克兰拥有丰满的胸部、圆润的脸颊,她一直站在烤炉旁边,不断地烘焙着什么或者做出又一批平锅菜饭。并不仅仅是因为饭菜可口,而主要是出于礼貌,我总是将碟子里的饭一扫而光,然后会再要一份。
“High 什么 high?”
波姬则仿佛身处极乐世界,我大体能够理解她为何如此。这座房子被蜿蜒起伏的小山和古老的大树环绕着,在这个季节,树叶会呈现出九种不同的橙色;而且,她喜欢戴维,他们之间有一种特殊的纽带,一种能够理解彼此之间的调侃和戏谑的语言。时不时地,他们会不知不觉地进入他们正在演的那部戏的角色,演出一幕戏,然后大笑不止,直至声音嘶哑。虽然他们会迅速地向我解释他们在做什么或在说什么,试图不使我觉得受到冷落,但对我来讲,那远远不够,而且往往太迟。我是电灯泡,我知道。
“是啊。”
在晚上,温度会下降,空气中弥漫着松树和泥土的气息,使我倍觉伤感。我呆立在后门廊处,仰望星空,想弄清自己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如此美景都无法吸引我。我想到了那一时刻:很多年前的那一天,当菲利和我决定放弃网球时,一个电话打来,邀请我来北卡罗来纳州参加一场比赛,于是才有了我后来的辉煌和惨败。我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如果我那时退役了,会怎么样?”
“High?”
我打定主意,我要努力工作。就像一直以来那样,努力工作才是答案。毕竟,斯图加特站几天后就要开打了,如果我能够在这一赛事中胜出,我目前的状况就能够得到改善。我给布拉德打了电话,他大概一个小时后就给我订了一个球场,还为我找到了一位练球伙伴,一个除了每天上午只是想和我对打而别无他求的业余选手。我在清晨的雾霭中驱车朝布卢里奇一路驶去,在那里与那位业余选手会面。我感谢他愿意花时间陪我练习,但他说他乐此不疲。“这是我的荣幸,阿加西先生。”我精神为之一振——我会完成我的工作的,即使我身处这个偏远的地区。我们开始击球。这里海拔较高,地心引力较小,球总是四处乱飞,打球时就仿佛身处外太空,似乎总是在做无用功。
他说:“你想和我一起 high 吗?”
几天之后,这位年轻人的肩膀脱臼了。
斯利姆也很郁闷。他说,不久前,他和女朋友亲热时,安全套破掉了,现在她这个月的月经还没来。当电视插播一段广告时,他站起来大声宣布:“现在只有一件事可做,那就是吸毒。”
在这趟南部之旅的剩下两天里,我不是在狼吞虎咽地吃着平锅菜饭,就是在默默思考。而当我无聊至极时,我甚至想用头撞松树。我走上高尔夫球场,试图以低于标准杆一杆的成绩把球击入离后门廊最近的洞里。
我正待在我的单身公寓里,与助手斯利姆一起看电视。凯茜恢复得并不是很好,而医生也不知道原因何在。吉尔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与此同时,我的婚期也日益逼近了。我总是想推迟或者干脆取消这场婚礼,但我不知道如何开口。
终于到我该离开的时候了。我分别同波姬和格兰妮·斯特里克兰吻别,并注意到自己竟然赋予了这两个吻同样的激情。我飞往迈阿密,转乘飞往斯图加特的直航飞机。当我登机时,我又看到了皮特——除了他还会是谁?看起来在过去的一个月中,他除了训练就是训练,而在他不训练的时候,他会躺在他那间几乎空无一物的房间里,思索着怎么击败我。他休息充足,全神贯注,完全不受外物所扰。我总是在想我和皮特之间的差别被体育记者们过度夸大了。无论是对于球迷、耐克,还是对于赛事来说,把我和皮特分别视作网球中的扬基队和波士顿红袜队都是极为方便的,也是很重要的——这项运动中最好的接发球手:谦虚谨慎的加利福尼亚人和鲁莽草率的拉斯维加斯人。这些都是屁话,或者用皮特最喜欢的话来说,这些都是胡说。但此时此刻,我们在登机门处随便聊了几句,我发现我们之间的差别似乎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差别之大令人恐惧。我总是对布拉德说,网球在皮特生活中所占的分量太重了,而在我的生活中分量却不够重。但似乎皮特是对的,网球是他的工作,他满怀热情、全身心地投入到这份工作中,而我所有关于过一种没有网球的生活的言论似乎都只是说说而已,只是为我的心烦意乱找的一种冠冕堂皇的借口而已。自从认识他以来,我第一次羡慕起他的乏味和迟钝。我希望自己也能像他一样,如此缺乏激情,而且如此不需要激情。
我从未与吉尔争吵过,因此这一次我也不会。我很不情愿地去了圣何塞,参加了三个月以来我的首场比赛。我的对手是马克·诺尔斯,他是我在波利泰尼学校时的一个室友。他之前一直在双打领域发展,如今试图打入单打领域。他是一位出色的运动员,但对于我来说,战胜他应该不成问题,我比他自己还了解他的比赛风格。但他还是和我一直抗争到了第三盘。虽然最终我赢得了这场比赛,但赢得并不轻松,因此我心里很不痛快。我在比赛中一路高歌猛进,似乎决意要杀入决赛,与皮特一争高下。但在半决赛中,我溃败了,我在与来自加拿大的格雷格·鲁塞德斯基的对决中败下阵来。当时,我的思想已经逃离了我的身体,提前几个小时回到了拉斯维加斯。
在斯图加特的比赛中,我又一次在第一轮就被淘汰出局。布拉德的情绪非常糟糕,我以前从未见过他这样。他以一种惊讶、悲伤以及与拉夫特相似的那种怜悯的眼神看着我。当我们在酒店前停下之后,他叫我去他的房间。
“绝对不行,”他说,“现在除了耐心等待并虔诚祈祷外,什么也做不了。我会给你打电话,通知你最新进展的。去吧,去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