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 章|辩风水邹衍谏主 游太虚玉女 (第4/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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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子坐在棋盘前,盯住棋局,眉头紧凝。
“咦,你不是不弈棋吗?”玉蝉儿笑道。
童子叹出一声,那声音像极了鬼谷子。
“却却,忘记外面的事吧,我们还是回到内中。这些日来,我苦思冥想,可总有什么隔着,有时候似乎看到什么了,却又悠然不见……”玉蝉儿顿住。
“记得先生在时,你就有过这种感觉。”
“是的,可不一样。那辰光,我是钻在林子里迷路了,先生将我引出来。这辰光,是我就在外面,试图钻进去,可只要钻进去,就又迷路了。”
“迷在哪儿了?”
“迷在经络里。”
“经络?”童子闭目,有顷,“这个得问先生。”
“可先生不在呀!”玉蝉儿苦笑。
“我晓得他在哪儿。”
“天哪,快带我去!”玉蝉儿一把抓住他。
童子脱开,席地坐下,脱掉鞋子,朝跟前努个嘴。
玉蝉儿意会,在他对面坐下,脱去鞋子。童子伸出手脚,玉蝉儿偎近,二人以手足相抵,四目闭合,调匀呼吸。
渐渐的,二人气息同步。
洞中静寂如死,惟有三根松明子在燃烧中噼啪作响。
玉蝉儿渐入定中,于恍惚间,面前现出一片云海。
云海里,微风阵阵,鸟语花香,但没有道路。
玉蝉儿正自踟躇,童子走来。童子走处,赫然是一条开满山花的小径。
“此是何地?”玉蝉儿问道。
“东灜。”
“东灜?”玉蝉儿怔道,“东灜不是在大海里吗?”
“是的,它在大海里。”童子说着,向她伸出手。
玉蝉儿拉住,二人手牵手走向花径。
花径通向一座山。山不高,山顶有块巨石,石上坐着二人,一个消瘦,银发飘飘,一个壮实,一头乌发经过精心梳理。
二人一动不动,背朝玉蝉儿、童子坐着,似在凝望远方。观身影,似曾相识。
玉蝉儿松开童子的手,快步登上山巅。
玉蝉儿豁然开朗,眼前一片蔚蓝,茫茫大海,水天一色,极目望不到尽头。
这是玉蝉儿从未看到过的景象。
玉蝉儿忘记了那两个人,忘记了童子,痴呆呆地远眺。
“蝉儿!”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道。
玉蝉儿回头,见是一个老丈。
一个她从未见过的老丈,满头银发,一脸慈祥。
玉蝉儿盯住他,良久,想到许是方才所见的那个老人,冲他拱个手,回个笑:“回禀老丈,我不叫蝉儿!”
“你叫什么?”
“了了。”
“呵呵呵,”老丈笑了,“你了不了。”
“我了了。”
“你了了此,了不了彼;了了东,了不了西;了了外,了不了内;了了黑,了不了白;了了上,了不了下;了了去,了不了来……”老丈打开话匣子,了了、了不了起来。
“……了了明,了不了暗;了了鸡,了不了鸭;了了山,了不了水;了了鼻,了不了眼;了了冬,了不了夏;了了地,了不了天;了了阴,了不了阳,了了肉,了不了灵;了了……”玉蝉儿截住他,接过他的话头,顾自了了、了不了地说下去。
“呵呵呵!”见玉蝉儿扎下架势,这要没完没了,老丈笑笑,打出个手势。
玉蝉儿停住,挑战般望着他。
“蝉儿,你这是了了,还是了不了?”老丈现出得意。
玉蝉儿闷头一想,果真是,人家一提,自家竟然这般无休无止了。
可他怎么认定我就叫蝉儿呢?
玉蝉儿盯住他:“请问老丈,我与你素昧平生,你怎么晓得我叫蝉儿?”
“呵呵呵,”老丈又是一笑,“我不仅晓得你叫蝉儿,还晓得你了了什么,了不了什么。”
“我了了什么?”
“你了了你的玉蝉儿。”
玉蝉儿吃一惊,觉得他讲得太对了。
“那……”玉蝉儿歪头望着他,“我又了不了什么?”
“你了不了你的玉蝉儿。”
“咦?”玉蝉儿的大眼眨巴几下,“你这是理吗?我了了的是它,了不了的为何也是它?”
“你了了的是你脖颈所挂的那个玉蝉儿,了不了的是你内心所念的这个玉蝉儿。”
“照老丈说来,我有两个玉蝉儿了?”玉蝉儿半是自语,半是说给老丈。
“确切地说,你还有一个玉蝉儿。”
“啊?”玉蝉儿瞠目,良久,凝视老丈,“它在哪儿?”
“她就站在这儿!”老丈指向她。
玉蝉儿指向自己,眼睛睁大:“我?”
“你说,如果不是玉蝉儿,你是谁?”
“是呀,我不是玉蝉儿,我是谁呢?”玉蝉儿自问。
“说吧,玉蝉儿,你不是有话要问吗?”
“我有话要问?”玉蝉儿盯住他,怔了,“你怎么晓得我有话要问?”
“我还晓得你要问什么。”老丈笑了。
“我……”玉蝉儿一下子懵了,“要问什么?”
“你要问的是你了不了的那个玉蝉儿。”
“是呀,她是谁?她在哪儿?她来自何处?她走向何方?她为何而来?她为何要走?她……”玉蝉儿的心海里立时浮出一连串的问。
尽管玉蝉儿没有问出来,老丈却似完全听到了,指着她,笑道:“她就是这个人,她来自虚无,她走向虚无,她为美而来,她为美而走……”
“天哪!”玉蝉儿盯住老丈,不相信眼前的一切,良久,扑地跪下,叩首,“老丈,我的神!”
“呵呵呵,”老丈捋一把长长的白须,“我是神!我是神吗?”
“请问老丈,我的神,”玉蝉儿叩首,“美是什么?”
“美是中。”
“什么是中?”
“中是和。”
“什么是和?”
“和是谐。”
“什么是谐?”
“谐是不谐。”
“这……”玉蝉儿有些凌乱,眼睛眨巴几下,闷头思忖,“谐是不谐,照此说来,和是不和,中是不中,美是不美……”
“不谐是谐,不和是和,不中是中,不美是美……”老丈就似钻在她的心里,乐呵呵道。
“老丈,你是谁?”玉蝉儿猛地抬头,盯视他。
“是呀,我是谁?”老丈再捋一把长须,眯起眼,看看大海,再看向蓝天,似在问,又似在答,“我是谁呢?我不是我吗?”
“我晓得你是谁了!”玉蝉儿抿嘴乐了。
“我是谁?”
“你是道。”
“哈哈哈哈……”老丈美美地捋把胡须,爆出一声长笑,“道是这样的吗?道不是这样的吗?”
“哈哈哈哈,”玉蝉儿也出一声长笑,开心地拍起巴掌,“我寻到道了!”
“啧啧啧,”老丈敛起笑,摇头,“可惜你寻错了,道不在这儿。”
“咦?”玉蝉儿歪头,“道在哪儿?”
“我也在寻呢。”老丈夸张地四下抡起眼珠子,抡有一圈,猛地指住她,惊叫,“啊,在这儿,我寻到了,道在这儿!”
“我?”玉蝉儿指向自己,“是道?”
“你难道不是吗?”老丈出口成章,气势如弘,“你全身无一处不谐,谐则和,和则中,中则美,美则什么来着?”连拍脑袋。
“道!”玉蝉儿脱口而出。
“对了,对了!”老丈欢快地拍手。
拍着,拍着,老丈变了。
“先生!”玉蝉儿猛地盯住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切如同变戏法一般,那老丈于眨眼间化作她的先生,鬼谷子。
“先生——”玉蝉儿喜极而泣,一头扑进鬼谷子怀中。
“蝉儿!”鬼谷子抚摸她的长发,有顷,让她并肩坐在一侧,指着大海,“看到了吧?那就是道!”
“是的,先生。”玉蝉儿点头,“蝉儿明白了,一切皆道。”盯住他,“蝉儿近日感受性命,有一万个难题求问先生。”
“呵呵呵,”鬼谷子笑了,“一万个不多,一万个不少,但这些都是目,纲举目张,你要抓住纲才是。”
“是的,先生,”玉蝉儿道,“前番蝉儿迷在五脏,被先生导出。但我不能一直守在外面,我必须进去,可一进去,就又迷路了。”
“你迷在经络里,是不?”
“是的,先生,”玉蝉儿急道,“那些经络你缠我绕,如一团乱麻,我……我一进去就走不出来,还请先生导引!”
“你看好!”鬼谷子站起,移至玉蝉儿前面,后退两步。
玉蝉儿定睛看去。
鬼谷子的衣服不见了,鬼谷子的肉体渐渐虚化,原本的身体变成密密麻麻的网络,如同披上一只结构庞杂的渔网。
渔网渐渐虚化,一条脉线陡然亮起,如同天空中的闪电。那闪电嚓的一声,由中焦渐渐亮至手部,直至拇指尖端,将一个一个的交叉点连结起来,如同点燃一盏盏的灯。那灯始起于中焦胃腕,向下结络大肠,回循至胃口的贲门穴,上穿膈膜,入于肺内,再由喉管横出,至腋下,沿上臂内侧,行于手少阴和手厥阴之前,下至肘中,沿前臂内侧上骨下缘,入于寸口,再循鱼际,出拇指尖端。之后是其支脉闪亮,从手腕之后,出食指尖端内侧,与手阳明大肠经接作一体。
天哪,是手太阴肺经!
玉蝉儿的眼睛睁大了。玉蝉儿晓得这条经脉,但如此清晰看到,于她还是第一次。
接着,鬼谷子如同变戏法一般,在玉蝉儿眼前分别展示出他的手阳明大肠经、足阳明胃经、足太阴脾经、手少阴心经、手太阳小肠经、足太阳膀胱经、足少阴肾经、手厥阴心包经、手少阳三焦经、足少阳胆经、足厥阴肝经共十一条经脉,加之前面的手太阴肺经,共计一十二条。
展示完毕,十二条经脉同时闪亮,再后是连络彼此的络脉,合计一十五条。络脉之后,是三百多条横络,再后是一万八千多条丝络,再后是难以数记的孙络。
待全部的孙络亮起,鬼谷子全身通透,法象壮严,栩栩如生。
就在玉蝉儿惊愕之时,所有经络尽皆散去,另有一脉闪亮。
是任脉。
继而是督脉,再后分别是冲脉、带脉、阴跷、阳跷、阴维、阳维六脉。
八脉相继闪过,与前番经络呈现一般,又都全部闪亮。
玉蝉儿凝神聚精,将所有经络烙刻于心。
就在此时,眼前的法象于眨眼间幻灭。
玉蝉儿揉揉眼,眼前依旧站着鬼谷子,衣冠楚楚,面带微笑。
“先生,”玉蝉儿喜极而泣,“我……我以为你走了呢……”
“呵呵呵,”鬼谷子笑道,“你不是有一万个问吗?”
“是的,先生,”玉蝉儿声音急切,“其实我就一问,您方才所讲的纲举目张,让我开窍了。可这个纲又在哪儿呢?”
“说得好。”鬼谷子应道,“由纲入手,可提携全网。要想明白这个纲,你要先明白经络是什么,要明白经络是从哪儿来,为什么来,又是如何运营的。”
“是的,是的,先生,您快讲。”玉蝉儿迭声催道。
“我问你,经络是什么?”
“经络是……”玉蝉儿略略一顿,“是运营气血的。”
“你答的是它们为什么来。”
“那……”玉蝉儿眼珠子一转,“经络是气血运行的通路。”
“嗯,也算是吧。”鬼谷子捋一把长须。
“也算是并不是是。”玉蝉儿盯住他。
“是哩。”鬼谷子应道,“经络是气血运营的通路,你能说说什么是气血吗?”
“据古人所载,人即气血,气血即阴阳。阳成精,阴赋形,精化气,气生血。阳主气,阴主血。是以气足则神盛,血足则形强。”
“呵呵呵,照你这么说,经络就是血管喽?”
“难道不是血管吗?”玉蝉儿眼睛睁大,“如果不是,诊病为何要把脉呢?脉搏的搏动,难道不是气血在运营吗?气血运营,难道不是在血管里吗?不在血管里,气血又走在何处呢?”
“这就是你迷路的所在,也是你所要寻求的那个纲。”鬼谷子笑道。
“您是说,气血是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