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溟水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愛看小說網2kantxt.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郭暧看我一眼,道:“骁卫全部选自世家子弟,就看等会儿内侍省查验的结果。若能令多位值宿的骁卫一致认定你在子时出宫,这份通天的本领,绝非裴家可及!你和咱们郭家是否能继续置身事外,也在此一举。”
我问:“要是咱们郭家不能置身事外,怎么办?”
郭暧不动声色,拿笔敲击盛装樱桃酪的瓷杯,“铿铿”脆响,他道:“郭家五十年经营,锋藏剑蕴,鸣镝有音。”
傍晚时候,郭平打探来消息,内侍省和金吾卫查到我在子时出宫的值宿记录,并傍有数名骁卫人证,我的命案嫌疑,暂时解除。
这场突如其来的命案似乎未能影响我与裴云极婚事“六礼”的继续。没有李淳捣乱的“纳吉”结果自然大吉大利,婚仪定在八月初十,距离我从河中来长安,堪堪一个月。时间如此仓促,给外人的感觉,一方急嫁一方想娶,两方都迫不及待的模样。
得知这一讯息,李淳曾来府找我,许多年以后,我依然清晰记得当日的情景。
那天,他孤身驾一台四轮鎏金的马车来府,邀我往曲江池游宴。我正闲得发慌,不管纳苏在身后叫唤阻止,欣然前往。
我们共驾马车,说说笑笑,一路经行东市、雁塔和升平长公主在南城的别苑,眼见曲江池在望,李淳忽地抡过马缰,策马拐弯,往南面明德门方向驶去。
我长笑,喊道:“喂,去哪里,别走错路!”
李淳目光紧锁前方,掏出鱼符向城门金吾卫示意,马儿奋展四蹄,跃出明德门,呼啸的风经行我们的耳畔,他转过头,玉石般隽秀的脸上满溢兴奋,“姑姑,咱们一起走吧!你不嫁,我不娶,咱们一起逃出长安,往西去,一上玉关道,天涯去不归!”
我被唬得不轻,当即去抓马缰,谁知他稳如磐石,紧拽着不松手。
我气得直骂:“你这小家伙,想害死我,害死我老郭家!”变掌为爪,在他手腕上稍加力道一捏,他便哇哇叫着松了手。
我夺缰勒马,将他拉下马车,站在路侧指着他的鼻子,不知该打还是该骂。
长安秋后干燥少雨,此时郊外却零落如棋地洒落淅淅雨滴。
他站在一株参天榆树下,承接了半肩剔莹雨粒,连眸中似乎也罩上迷蒙雾气,蹲在我面前,像撒娇又像赌气般说道:“阿瑶姑姑,你真要嫁给别人,不要阿鲤了?”
对于他,我总是易感和心软的,我抚着他的头,说:“别说胡话。什么叫不要你了,无论何时,我总是你的姑姑。”
“不,不一样!”他把头深埋进我的胳膊下,“你不能跟别人亲近,你只能跟我最亲!”
我费力把他的脑袋拎出来,点着他的鼻头说:“不害臊!谁跟你最亲近?讲不好明年选妃,多的既美貌又听话的女子围着你转悠,早把我忘到九霄云外!”
李淳不屑地别过头去,嗤笑道:“那些女子惯会算计,我不要她们!”
我骇笑道:“说来说去,原来只有我是痴傻的。”
李淳见我不理会他,焦躁地左右转圈儿,拉着我的手走到马车前,轰地拉开车帘,道:“姑姑,我不是小孩子了,瞧,为离开长安,我做足了准备!”我探头一瞧,车厢内堆满大大小小的包裹箱笼,堆得像一座小山,难怪驾车时感觉车重不对劲。随手打开三两只包裹,大到冬天的貂裘、狐皮毡帽,小到中衣里衬,一应俱全。再掀开一只皮质箱笼的盖子,填满金银玉器,其中不乏珍宝,这小家伙简直掏空了东宫。
我盖上箱笼,说:“我饿了,拿点吃的出来。”
李淳一愣,“没吃的——不过,我们有银钱,到前面镇上买!”
我点头道:“也罢。不过,往后路途迢迢,你打算如何洗浴,如何入厕,如何睡觉?”
李淳侧目不解道:“这有何难,还有拿钱解决不了的事?”
“往西去朔漠千里,连水也难觅,还想住店?不过,一年半载不洗浴想来也没甚了不得,自然更没有宦人侍候你洗浴,荒天野地将就睡一觉,我替你守夜以防野狼豹子来袭,更不是什么大事。”
他脸颊抽搐,“那咱们就往南走,听说江南一带风光不错,美女如云。”
我讥诮道:“对啊,这一路更是驿岗林立、暗哨丛生,咱们还没到江南,那边的府尹节帅已准备好酒好肉,在城门迎候咱们了!送回长安,你大不过再挨一顿板子,我的罪过可大了,拐带皇孙,未来天子、九五之尊,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