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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这位黄教教主的来历,那可真不是一般人。这位黄教教主本身就姓黄,姓黄名珏,字玄玉。这黄珏在江湖上可是大大的有名。江湖人送他一外号,叫“黄疯子”。叫他黄疯子并不是因为他精神上有什么问题,相反这个人满腹经纶,才学很好,可是脾气秉性非常特别,生性狂放不羁,最好醇酒美人,还是个风流之辈。黄珏的家里边当时也是家财万贯,富甲一方。但是他无心功名,不愿意走仕途,他最爱三样事物—— 喝酒、跳舞、美女。
黄珏的舞跳得特别好,身体轻灵,舞技出众,最擅长跳那种快如疾风的舞蹈。但在北宋时期,士大夫阶层最受重视,跳舞可不是什么露脸的事。你说你一个年轻人,家境又好,学问也不错,可不出仕做官,却偏偏喜欢跳舞,这用现在话说就是不被主流价值观认可。更何况他还爱喝酒,有事没事喜欢跟美女厮混。所以最后落了一个“黄疯子”的称号。他自个儿却满不在乎,没事就在家喝酒舞剑,也算是自得其乐。
这黄珏不光跳舞跳得好,练武练得也相当不错。尤其是剑术,得过不少名家的指点。他还特别喜欢搜集各类古代的名剑。他家里边也有钱,各式各样的宝剑,也搜罗了不少,在家里边弄了一个古剑陈列室,把这些名贵宝剑全都摆上,每天喝完酒便弹剑而歌。这日子过得挺潇洒。
有这么一年,这黄珏出门上苏州玩。俗话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州自古水软风清,更是鱼米之乡,美食、美景、美人,格外吸引人。黄珏来到苏州虎丘山下,住在一座大客栈里,客栈的名字叫“西环客栈”。他打算在这儿住上一晚上,明天一早上虎丘山去游玩。这客栈的伙计招待得很殷勤。
黄珏说:“有没有清静所在啊?”
店伙计说:“有啊!东花院有三间上房,客官您这边来。”
黄珏一伸手,打怀里掏出五十两银子来交给店伙计,这叫押柜。跟现在住酒店一样,得先交押金,之后所有的吃喝消费,都从这钱里边扣,押的钱要是不够了还得续押金。那不交行不行呢?不交也行,可三天两头店家跟你催这店饭钱,也很麻烦。黄珏掏出五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往这儿一搁,这伙计一看眼就亮了。寻思着这位这么阔气,伸手就是五十两,趁捞啊!赶紧赔着笑脸儿聊着天儿,就把黄珏引到三间上房,打洗脸水漱口水,沏茶倒水端点心,伺候得很用心。
黄珏说:“伙计,不错!很周到啊!”
店伙计说:“您瞧客官,您是客爷我是店伙计,我伺候您那不是应该的?”
黄珏说:“伙计贵姓啊?”
店伙计说:“哟!不敢担您这贵字,贱姓马。您叫我马小千就行,我们掌柜的跟我是本家,也姓马。论着还是我远房的大爷!”
黄珏说:“哦,你们还沾亲戚?”
马小千说:“跟您说,我们这西环客栈,在咱们虎丘,那可是老字号啦!开了有三辈儿半了!”
黄珏说:“怎么叫三辈儿半啊?”
马小千说:“到我马大爷那儿,整三辈儿,祖传,打他爷爷就开这店。到了我这辈儿啊,还没往下传呢,这算半辈儿。”
黄珏说:“哦,说得挺明白。”
马小千说:“您瞧,爷您来我们虎丘,是打算上山转转哪?”
黄珏说:“是啊,虎丘山的大名我是早有耳闻。明儿我打算上山好好儿看看景致。你们这地方都有什么值得看的?你给我介绍介绍。”
店伙计马小千一听这话,笑了。马小千说:“我说客爷,要我说呀,我们虎丘这景致啊,也就那么回子事,您说这山啊水啊的,它就是好看,能有多好看?我天天跟这儿待着,我也没觉得有什么意思。这么老些客人慕名而来啊,其实都是好奇,他们没瞧见过。真要说看完了,我不蒙您,也就是那么回事。”
马小千又说:“大爷,要真说有意思的消遣,我给您推荐一地方,还不用远了去,就在我们店里就有。”
黄珏说:“哦?你们店里什么所在啊?还有比虎丘山更值得玩的地方?”
马小千说:“您瞧,您不是在东院里住吗?过了西院啊,那边单列还有一个院。可是个局。什么局?是个宝局!”
一听“宝局”两个字儿,黄珏眼睛可就放亮了,这他可知道,就是赌场啊!黄珏说:“宝局?哦!赌场?”
马小千说:“哟!客爷,您明白啊!看来也是高手啊!这宝局啊,就是我们店里头开的,可一般人我还不愿意告诉他,为什么呀?他玩不起。只有客爷您这样的风雅之士才配去我们虎丘下的第一大客栈开的这宝局子里一展身手呢!怎么样客爷?您有没有兴趣跟我去瞧瞧去啊?”
黄珏一听这赌场里能赌钱,他可就有点动心了。他这个人性格狂放不羁,最喜欢这些放纵的消遣。再加上今儿来这儿也没事,他一琢磨,去看看就去看看去吧!想都没想,跟着伙计就奔这宝局了。这一去才勾起无穷的事端和黄珏的一段奇遇。
过去叫宝局子,现在叫赌场,英文叫Casino。咱们现在全世界大一点的Casino,基本格局都差不多,都是楼下是赌场大厅,各种的屋子,楼上是宾馆房间,住人的地方,跟这西环客栈还真差不多。新加坡的、中国澳门的、加拿大多伦多的,还有美国中西部拉斯维加斯的各种大赌场,都差不多。这行里的人也很复杂,有赌场的工作人员,叫荷官,就是发牌的;还有中间人,行话叫门徒,就是给赌场拉生意拉客人来赌博的;还有老千。总之有的能说,有的也不能说,有的摆在明面上,有的就得待在暗地里。因为这个行业在一般人看来很神秘,所以大家都很好奇。但是大赌场的格局,基本上都是底下玩、上面酒店,赌场开在酒店里,人家就是鼓励你去。每天来回出入酒店,他给你设计这路,都得经过底下的赌场。
各种形形色色的人跟里边赌。门口弄一个大屏幕,滚动着数不清位数的数字,告诉你现在有多少钱,正忙着在里边滚呢!大号下来一个两千万,有人中的两千万了,然后各种尖叫,就是激发你的赌欲!但人赌场也有规定,不是谁来都行。比如新加坡那赌场,那是正规的,马来西亚云顶集团开设的,可不是地下非法赌场。它规定外国游客凭护照免费进,可是本国公民,新加坡人进门得买票,一张票就一百坡币,折合差不多五百块钱人民币,这就是进门的门票钱。门票之所以这么贵,是因为人家政府为了不让本地人玩,不能让自己的国民变成滥赌鬼。言外之意你们这些外国游客变不变滥赌鬼人家就管不着了。你干吗来了啊?你不就带着钱上我们这里输来了吗?
不鼓励本地人进赌场,就是交了钱买了票进去,也不能去豪华厅去玩,VIP包厢更别想了,就是一般的大厅里边都不让去。有单列给本国人弄的一个赌厅,里边玩的额度也格外小,就是怕你输惨了,意思意思得了。可外国人不限制,随便玩,酒店还鼓励你玩。要是看你老不玩,他能给你送一摞筹码过去,那就是钱,让你白拿这个玩去,就为了勾你这赌瘾。
今天马小千就是这意思,拿话领着黄珏,把他往这宝局子里边勾。
黄珏说:“你们店里这宝局子谁开的呀?”
马小千说:“就是我们掌柜的呀!大爷跟二大爷,他们弟兄俩开的。可这一共分三股,三人有股份。”
黄珏说:“哦,头一股是谁啊?”
马小千说:“头一股就是我们掌柜的呀!马大爷叫马方,他占一股,他可不出钱,他拿干股。为什么呀?因为这房子是他的,人是他的,而且要出了事也是他顶着。您琢磨琢磨,我们爷们儿在这虎丘开店,都开了三辈儿半了,大大小小多多少少总有个照应。”
黄珏说:“那甭问啊,地面儿上你们这马大爷一定有点势力。”
马小千说:“这您算说对了!”
黄珏说:“那么二一股呢?”
马小千说:“二一股是在我们当地一光棍儿,姓涂叫涂远。家里行四,人称涂四爷,专门负责押宝的。手艺好,在这行玩小二十年了。从来没露过红,没让憋宝的憋见过。”
黄珏说:“哦,这是二一股,三一股呢?”
马小千说:“三一股就是大爷的亲弟弟啊,叫马中。就是我这二大爷,他在这里边算一股。”
黄珏听明白了,这姓马的两个人开这家店,这赌场也是他们家的。两个人一个拿干股一个拿钱股,另外街上还有一个地痞流氓叫涂四,涂四拿一股,他心里就有数了。
马小千说:“客爷,您是为找乐子来的呀,跟着我去那院儿瞧瞧去。我瞧您这相貌这气质,那一定错不了啊,手气肯定是特别好。到那儿保准开门红!”
黄珏说:“我说小千啊,去我可以跟你去,但是我有个条件。玩可以,我可不玩多了。我就玩一把,这一把我直接就押五十两银子。可是输了也是它,赢了也是它。一把我就走。这行不行啊?”
马小千一听,心想:这位爷跟一般的赌客不一样,赌博这东西之所以勾人,就是一般人很难克服心瘾,一旦心魔上来了,肯定得陷在里边。赢钱了还想赢,输了想翻本儿。就甭说赌博了,现实生活中炒股票的又怎么样,真说能做得甭管输赢,干脆利落及时止损,或者守住利润收手离场的,又能有几个人?所以马小千今天听黄珏说出这么句话来,他就想着怎么跟黄珏对付。
马小千说:“我说客爷,耍钱场里边有这么句话,我不知道您听过没有,叫赢了走输了糗。那赢了您当然抬腿走了,输了的想翻本,跟这儿糗着。这话我跟您说啊,也不对!我这么一品哪,是赢了也不走输了也不走。要人人都能做到赢了钱就走,那我们这地方不早关张了吗?他非得把赢的钱输在这儿他才走,没有赢钱走的。”
黄珏说:“你瞧瞧我怎么样?我这人哪,没别的,就是拿得起放得下。既然我这话说出来了,就不能白说。你们这宝局子要是能让我就玩一把,甭管输赢,那我就跟你去。”
马小千一想,只要你去就不怕你不上钩。有道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你自以为你意志坚定,这样人我见多了,咱走着瞧吧!
马小千说:“那客爷,您都这么说了,我们肯定不能拦着您高兴啊!欢迎欢迎,我陪着您去。头一回我给您当个引荐之人,您同我来吧!”
刚住进客栈没一会儿,黄珏让伙计三句两句说得动了心,将行李铺盖草草地放好,从褥套里边拿了几十两银子,带好了房门,顺着东院出来,不走店头了,不用出大门,由后边夹道就绕到西院。跟这东花院对着有个西花院,西花院再过去还有个小院子,在紧西头。还没走到这院门这儿,就听见里边吵吵闹闹,这动静足有那么百十口人。推门进去一瞧,这里边人可真不少,有站着的有坐着的,有靠墙的有蹲着的,什么模样都有,也有展眼舒眉、手舞足蹈的,也有连说带笑、俩手瞎比画的。可大部分都龇牙咧嘴、愁眉苦脸、唉声叹气,还有的顿足捶胸、号啕大哭,真是人上一百形形色色。黄珏一瞧心里高兴,真热闹啊!他这人本身就是好凑热闹的性格,一看什么人都有,千姿百态,他就更加兴奋起来了。
黄珏说:“小千。”
马小千说:“哎,客爷!”
黄珏说:“哪儿耍呀?”
马小千拿手一指屋子中间,黄珏一看,那有一张宝案子。这宝案子都是四指厚的柏木板拼起来的,底下支好了,大案子是长方形的,上边铺着一块白布。占宝的一共是五个人,正当间这位非是旁人,正是涂四,就是这宝局子的三个合伙人之一,当然黄珏并不认识。上手有四个伙计,这四个伙计都是两只手按在宝案子上,唯独涂四是一只手按在宝案子上,另外一只手在身后背着,挺胸叠肚地往这宝案子后头一站。
马小千说:“客爷,您明白这叫什么吗?”
黄珏说:“不明白。”
马小千说:“占宝的这位,就是我刚才跟您提的涂四爷。您瞧这五个人,九只手摁住这宝案子,那只手空着,这有个名字叫‘九死一生’啊!有多少钱都得搁这宝案子上。这是占宝的规矩。”
马小千说的这话还真不是瞎说,赌博这行很讲究这个。就是现如今,各地的大赌场来说,从整个赌场的外部造型到里边的格局,也都是有种种的布局讲究。比如说澳门赌王何鸿燊旗下的各大赌场,每一座建筑都有风水布局。像什么万箭穿心、百鸟归巢、羊入虎口、狮虎双煞,都有说法,不一而足。可是要说这到底能起到多大作用,那就不好说了,也不敢瞎说,反正这一行就讲究这个。但是黄珏不懂啊,听着觉得非常新鲜。
黄珏说:“哦?还有说儿!我先瞧两场。”
马小千说:“行啊!”
押宝是什么意思呢?宝案子上什么都没有,就一宝盒,一共是四门,这宝盒是四四方方的一个铜盒。有这么一段快板书《诸葛亮押宝》说这个宝盒:
“小小的宝盒一块铜,能工巧匠将它给造成,四块铜帮压一木,三面儿是黑,一面儿是红。宝盒落在光棍人手,黄天大会支开了宝棚,仓啷啷铜锣一棒开了场,围了个里七层外八层,里七外八围了个不透风。”
这宝盒是方的,盒盖揭开里边有一宝子儿,宝子儿是红的。这宝子儿是个月牙儿,这月牙儿指着哪门,就算哪门红。一共几门呢?一共就四门,靠着宝官这门是一,右手下手是二,对门是三,末门是四。就这么简单。其实凡是赌博耍钱,这规则都特别简单,就是一翻一瞪眼!不是跟下棋似的,还得靠各种计算。要押宝的呢,这月牙指着哪儿,哪儿就是红。可以押好几种,比如可以押穿、押拐、押固顶。
什么叫押固顶呢?比如说押一,您把钱往一这门一搁,这叫押一固顶,一开是一就中了,赔率是一赔三。一开盒是四,那就是没中了。宝官把你这钱哗啦就收到宝案子底下的大笸箩里了,往下这么一胡噜,就把你这没收了,愿赌服输,就是这么玩的。押大出小了,哗啦这钱就没了;押大出大,你押多少就赔你多少。
押拐是押相邻的两门,一跟二中间,这叫小拐。二跟三中间,这叫黑拐,三跟四中间,这叫大拐,四跟一中间,这叫红拐。押拐的赔率是一赔一。比如押小拐,一跟二,一出一、二,你押一块钱赔一块钱。可出来三、四了,这钱就没收了。
押穿就是押对门,一跟三这叫单穿,二跟四这叫双穿,赔率也是一赔一。
这是几种玩法,总之规则都简单粗暴,就是一翻两瞪眼。
宝盒做好了宝往这儿一搁,就不许动了,大伙儿押,就赌这里面的宝子儿到底指的是几。其实说都不动,这宝子儿能动吗?能动!这叫转心盒子跟头宝,是宝局子出老千的一种手段。什么时候动呢?得等你押完了他才动,就有这样的宝棚。做好了宝拿出来大伙儿开始押,凭什么押呢?不凭什么就凭感觉。有人说凭概率,好比连着出了多少把单了,该出双了,那我来个保险的,我押双穿,押二、四,一赔一,百分之五十,这是最简单的想法。那有没有连着多少把全是单的呢?太有了!这可并不新鲜。所以押概率也是瞎押瞎蒙。
有些有经验的老赌徒他押什么?押露红!什么叫露红呢?这就在这宝官的经验上了,宝官做好了宝搁在这儿,他也动心。因为人跟机器不一样,人有情感,那年头的人眼皮子都不太宽敞的,你押点铜子儿或者说押一两银子,他不当回事,但是你押上去一千两,他就没法不动心了。好比他这宝做的是三,你这一千两刚好搁这三上,三固顶赔三倍!三千两银子他多久才能挣回来?这样的一注他就动心,他就要动手了。在他动手之前,他身上的某些部位一定要起变化,这变化和规律让有经验的老赌徒看出来了,就是俗话说憋宝的憋着了,就说押宝的露了红了。
宝局子里的大宝官涂四为什么这么有名?就是占宝案子小二十年,从没露过红,没让人憋着过。其实涂四也露红,只是没人瞧得出来。他后脖子上有一黑痦子,这痦子上面儿长一根儿黑毛。他一动心这毛就动一下,可押宝的都在头里站着,谁也不能跑后边扯他脖领子,看涂四后边的黑痦子,所以说涂四押宝不露红,这么些憋宝的憋不着他。于是他这名头在圈儿里边就叫响了。所以一直是他占宝案,他是大宝官。以上说的就这么几种人赌博的心理,其实说白了就是撞大运。
那赌场怎么玩转心盒子跟头宝呢?好比是做好了三,您这儿“咣唧”一千两银子正压在三上,他一瞧这不行,这赔得太多了,他就要动手脚了。具体的方法用现在的话说很简单,就是在这宝盒上有机关,是铜的,木头盒子外边裹着铜板,带着小拨片。人在外头不碰这盒子,这宝子儿说什么也动不了。可稍微趁人不注意,一碰这小机关,这宝子儿稍微一转,就转到别的地儿去了。其他三门注都轻,该怎么赔怎么赔,但是这一千两的大注就吃下了。现在看来这机关很简单,可这是北宋的时候。当时中国人还不懂机械原理,脑子里根本就没这根弦儿。所以说这是宝局子的行业机密。
黄珏在旁边儿看了两把,别看他没怎么玩过,但是押宝的规矩他懂,就回头看马小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