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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子为什么会住在这种地方?她哪里来的钱?”

我虽然没有参与画廊的经营,但也能轻易想象出唯子的收入颇为可观。想到我自己住在昏暗的一室户,为了能支付房租和水电费拼命节省伙食费,不禁觉得自己更加悲惨了。

房间是三室一厅。客厅整理得很整洁,但书架附近堆满了没有收纳进去的书。书的种类繁多,有拍卖会的名录,有销售前就要制作好,仅分发给特殊会员的厚册子,有专业的美术书,还有应该是她正在学习的有关股票和经济的商务书等。

另一个房间几乎是用来保存作品的,其中不自然地空出了一块宽五十厘米、纵深三米的空间。很明显可以看出,昨天运到画廊的一九五九年的作品原本应该放在这里。我记得我从送货的浦那里接过收货单时,揽收地确实是唯子的家中。

我突然发现在客厅的边几上放着一本旧册子,纸张已经泛黄,破损得有些严重。

其中夹着一张崭新的便笺,与它的陈旧感不太相称。我拿在手中,发现是无名在纽约老牌画廊举办的展览的名录。要是美术馆还好,但展览的名录一般很难入手,在网上和图书馆都不一定能找到。

而且我还检查了一下内页,上面写着一九六〇年。

这毫无疑问是传说中无名首次个展的名录。

我本想翻看一下,听到唯子母亲的声音便收手了。

“唯子!”

唯子母亲的视线落在放在书架里的相框上。

那张照片上是年幼的唯子和她的母亲。唯子的母亲泪如泉涌,大滴的泪珠从她眼中落下。看到女儿和自己照片的那一刻,她便失声痛哭起来。望着唯子的母亲,我不禁想起了自己和父亲的关系。如果我像唯子一样突然死去,我的父亲会像这位母亲一样哭泣吗?

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便向她走去,将手放在她颤抖的肩膀上。但她轻轻拂去我的手,待在原地号啕大哭。我坐立不安,只得又回到边几旁,看向那本名录。

看到便笺所在那页刊登的作品时,我惊呆了。

就是那幅一九五九年的作品。

我用力眨了眨眼睛,又看了一眼。绝对没错,现在放在画廊里的作品,正是那幅华丽登场的顶尖之作,也就是无名的真迹。

我按捺住焦躁的情绪,寻找应该印在最后一页的清单,上面写着每幅作品的详细信息和价格。零的数量比现在少了一大半,但只有那幅关键的一九五九年的作品没有标明价格。

作者收藏。

上面标注的拥有者是画家本人。也就是说,其他作品都卖出去了,但只有这幅作品,长久以来都留在无名的手中。

“那个……”

听到声音,我回过神来,看向唯子的母亲。

“多谢你了,我的心事已经了了。”唯子的母亲小声说道。

“那就好。”说着,我慌张地将展览的名录放回原处。

在送唯子母亲去酒店的出租车里,她断断续续地讲述着唯子的成长经历。唯子还没有记事时,父母就离婚了,父亲组建了新的家庭。

“她很要面子,同学也不知道她是单亲家庭。上高中以后她就和我疏远了,也不知道用哪里来的钱租了个便宜的公寓,开始了一个人生活。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她考了东京的大学。没想到我们还没有怎么说说话,她就死了。”

说到这里,唯子的母亲低下了头,用手帕按住眼角。

“但我今天有点明白了。对她来说,金钱就像是她的护身符。我们家很穷,小的时候就让她吃了很多苦。我要是早点理解她就好了。”

出租车到达旅馆后,我对唯子的母亲说:“以后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尽管和我联系。”

看着消失在旅馆入口处的矮小背影,我还是很难想象出她是那个强大到与世界为敌的唯子的母亲。

唯子的护身符真的是金钱吗?

我独自一人坐在出租车里,思考着唯子母亲最后说的话。应该还有其他重要的护身符吧?无论赚多少钱都无法换来的,更重要的事物。

苹果手机铃声响起,我看了一眼,原来是佐伯。

“您好。”

“情况怎么样了?”

“我已经把她送到旅馆了。”

“多谢你了。”佐伯说道。

我简单说了一下唯子母亲的情况,对自己发现名录的事情闭口不提。

“你等会儿也去画廊吗?”

“对,那您呢?”

“我一会儿要去接受下问询。”

我抬起头,重新拿好苹果手机。

“去警察那边吗?”

“对,他们刚才通过医院联系我了。毕竟她倒在仓库里了,情况还是不一样的。”

佐伯像是在劝说自己。

“但刚发生这种事就要问询,实在是……”

“是啊,我还没调整好心情。”

佐伯在电话中叹了口气,我沉默了一会儿看向外面。出租车在红灯前停下,一名老人从人行横道上缓缓走过去。这时,佐伯用沉重的语气问我:“对了,你知道无名的联系方式吗?”

“我不知道。”

“也是。我本来想和他联系,但别说电话号码了,什么信息都没有。”

信号灯变绿了,出租车向前驶去。

“也不知道这位画家现在在做什么。”

我也是这么想的。

无名究竟在哪里呢。唯子已经死了,他还打算继续隐居吗?保存在画廊里的那幅一九五九年的作品应该怎么处理呢?我撑着脑袋思考着。那幅作品无名一直小心保存,对他来说应该极为特别。既然如此,就不应该放在我们画廊里。

回到画廊后,我接到了土门的电话。我和松井便在门的玻璃上贴上临时停业的通知,前往品川区的工作室。平常去仓库区时我都坐电车,今天却坐了出租车。过了两点以后,雨下得大了一些,也起风了。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松井似乎不想陷入沉默,开始絮絮叨叨起来,“怎么说呢,身边有人去世实在太难受了。不过,有这种感觉也正常。”

我沉默以对。出租车窗户上附着的无数水滴将信号灯与汽车尾灯的各色光线尽数吸收,外面的世界看起来有些扭曲。

“就像做梦一样,完全没有真实感。我也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

的确如此。

我也是,昨天还满心抱怨工资太低、工作太忙,没想到现在会发生这种事。我本想这么说,却没有说出口。现在唯子刚刚去世,在出租车里和松井说这些,感觉不太合适。但松井向我问道:“我们画廊要关门了吧?”

我回答不出来。

“唯子已经不在了,现在谁能和无名联系呢?”

沉默。

“无名真的……”

“别说了,我都知道。”

我靠在窗户玻璃上,眼看着自己呼出的气体将它染上白色。我逼迫自己保持理性,压抑心中的负面情绪。

正如松井所担心的那样,我们画廊会关门吗?我在苹果手机上查了一下,当私营企业的业主死亡时,企业便随之消亡,或者将经营权转移给业主的继承人。唯子的继承人就是她的配偶佐伯,所以将会由佐伯来销售无名的作品吗?但我不觉得他能像唯子那样处理好这方面的工作。

我想起唯子家中那本纽约画廊的名录。

那幅一九五九年的传说中的作品当时是由画家自己收藏的。

画家自己所有的作品要么是佳作,要么是有一定感情的作品,大多数情况下不可能轻易脱手。在那之后,画的拥有者也有可能发生变动,但比较自然的情况是,无名将自己长期保存的作品托付给了唯子。也就是说,无名应该还活着吧。

出租车从奢侈品林立的豪华商业区主干道驶过酒吧集聚的坡道,穿过纵横交错的首都高速公路下方。周围突然变成了朴素的写字楼区,没什么高楼,建筑物的数量也变少了。在这片区域里,汽车展厅和宽敞的停车场格外显眼。不过从闹市区只开了十五分钟的车,周围就如此冷清。

我们在仓库区的一角下了出租车。由于下雨的关系,到处都非常昏暗。我们撑起伞沿路走去,路过不少堆积的集装箱和列车的铁轨。这片仓库区也有其他艺术家的工作室,我想无名在纽约独立创作时应该也在类似这里的地方。

虽说是在萧条的仓库区独立创作,但因为这片区域是艺术家的活动据点,也逐渐变得有名起来,甚至开了不少时髦的时装店。

向码头走五分钟,就能看到彩虹大桥。天晴的时候连对岸的御台场都能看得很清楚。今天天气不好,四处笼罩着薄雾。仓库区里面向东京湾的一角便是无名的工作室。这栋建筑原本似乎是造船厂,现在一楼是制作区,二楼是办公区。入口是一扇方便装卸运输的巨大卷帘门。我们进去后,向一名工作人员搭话。

“你好,我们是画廊来的。”

我走近后,那名工作人员只是摘下帽子稍微低了低头,便逃也似的回去工作了。

工作室里共有四名全职的工匠负责作品的制作。除此之外,繁忙时期会雇一些临时工,还有一名负责行政的兼职员工。

一楼北部的天花板附近装有玻璃,柔和的自然光便铺满这里的每一个角落。整片场地分为几个区域,有负责准备工作的,有负责制图的,有负责善后的,有负责摄影的,等等。工作室总体采用分工体制运营。第一次来工作室的松井似乎觉得很新鲜,探头探脑地四处看着。

“那些全都是砚台吗?”

松井指着里侧架子上摆着的一长排东西问道,但附近的工作人员只是稍微低了下头。我感到有人看我,便回过头去,发现是资历最老的工匠师户正盯着我们看。

“请多关照。”

我小声说着客套话和他们打招呼,对方却毫不理睬。看来工作室的工匠不怎么欢迎我们。

“请上楼。”

土门从入口旁边的铁质楼梯上下来,对我们说。我们听从他的安排上了二楼。二楼是办公室,大概放了六台电脑,这里负责管理作品档案以及对外联络。所有工匠都聚在二楼,集中坐在不成套的折叠椅和圆凳上。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泛黄的标语,上面写着“禁烟”,可能是造船厂时期留下来的。

“大家可能都有所耳闻了,今天我再次说明一下现在的情况。无名多年来的商业合作伙伴、负责销售作品的永井唯子被发现倒在仓库里,今天早上在医院已经咽气了。”

鸦雀无声的工作室里,土门继续平静地指挥事务工作。

“佐和子,你负责通知工作上的合作伙伴。事发突然,尽量不要引起混乱。”

我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她的家人呢?”

出声询问的是师户。

“佐伯正在办手续,唯子的母亲已经坐新干线首班车到达东京了。”

“无名知道吗?”

师户的问题说出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声。

“还不清楚。”

土门只说了这一句话,便对此闭口不谈了。大家正等着下文,现场却陷入了沉默。其他员工等得不耐烦了,又重新问道:“是联系不上吗?”

“我们希望谨慎考虑后再告知他。”

“土门,谨慎什么啊?”

“他到底在哪?”

面对员工不断的提问,土门似乎有些焦躁。他用手指按住太阳穴,强硬地回答道:“我已经说过好几遍了,我近期就会和无名见面商讨,就是这样。”

“等等,土门。”师户说道,“我们一直以来都是因为相信无名的艺术品才如此卖力工作的,唯子也是我们的同仁。所以就算见不到无名,就算工资不高,我们也拼命工作着。现在发生了这种事,我们当然有权知道无名的态度。我明白你的难处,但能告诉我们无名在哪里吗?”

师户的发言中流露出长期以来郁积的不信任。

看到在工作室工作的工匠们不满情绪如此高涨,而年长的师户和负责人土门之间已经形成对立,我不禁有些吃惊。当然也明白获得其他员工支持的一方自然是老资历的工匠师户。土门避开师户的提问回答道:

“正如师户所说,唯子对我们来说不可或缺。但不能因为她死了,我们就不干了。我们应该像往常一样,为创作无名的艺术品而努力。”

师户打断了土门的话:“土门,我先说好,无名的艺术品不是你的也不是唯子的,当然也不属于我们,而是无名自己的。”

土门不理睬师户,看着我说道:“我听说佐伯现在打算接管唯子的画廊,唯子手头的工作暂时交给佐和子完成。”

“我吗?”

在场员工的视线一齐转移到我身上。

“我知道肯定还需要其他人帮忙。今后的工作重心应该将会转移到纽约的合作画廊,在一切都安排好之前,还请你按照佐伯的指示开展画廊的业务工作。”

一直没说话的兼职行政员工也开腔了:

“正如土门所说,现在正是要销售作品的时候。失去了现在的机会,以后无名可能很难重归现在的巅峰地位了。他是否能名留青史,胜负在此一举。”

土门听到这话,重重地点了点头,用复杂的表情看着我。

“能告诉我们近期的安排吗?”

在工作人员的注视下,我简单说明了画廊今后的业务安排。

“佐和子,我知道可能会有些困难,我们会尽力帮助你的。”

不行,太胡来了。我心中想着。

要让我接手唯子之前雷厉风行完成的工作,不管怎么想都不可能。

——对不起,我真的不行。

我正要说出口时,想起了放在画廊后院里那幅巨大的一九五九年的作品,便闭上嘴,没有出声。

看来工作室的人还不知道那幅曾在传说中的纽约展上展出的作品。他们要是知道,肯定会讨论那幅画的。我不知道那幅画要卖给谁,也不知道那幅作品应不应该放在画廊,但唯子说过不能告诉任何人。所以我肯定也不会告诉工作室的人。

我摸着唯子最后送给我的那条项链。

“怎么了?”

听到别人的询问,我条件反射般地回答:“不,没什么。”说出来的秘密永远也不会变回秘密,但想说随时都能说出口。土门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我心里有些不舒服。幸好他转换了话题。

“等一会儿警察好像要来,今天大概回去得会比较迟。”

我与身旁的松井面面相觑。众人集中在土门和我身上的视线也因为不安而四散开来。

“唯子为什么突然倒下了?”一名工作人员问道。

“现在还不清楚。”

“是强盗吗?”

“那应该去画廊吧。”

工作人员们议论纷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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