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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克与吉尔’啊?”
刚走两步,正巧碰到真琴洗漱完归来。虽然当时她正在用白毛巾擦拭着脸,但看到菜穗子后,她还是轻轻抬了下右手,沾在额发上的水珠在清晨的阳光下散发着光芒。
“估计这间就是江波的房间了吧?”
真琴的床上已经空无人影。她的包大开着,里边露出了蓝色的塑料小包。菜穗子之前也曾看到过。那是真琴用来装洗漱用具的。大学的勤工俭学商店里就有售,三百五十日元一个。看到那东西,菜穗子也连忙从床上跳了起来。
不知何时,真琴已经把这些房间和房客都调查了个一清二楚。
翌日清晨,菜穗子被噩梦吓醒了。那噩梦虽然吓得她冷汗直流,醒来之后,她却完全忘记了自己梦到了些什么。菜穗子觉得有些不甘心,坐在床边拼命回忆,可脑海里就像是大雾被风刮过一样,什么也没有留下。
菜穗子和真琴两人回到房间里查看俯瞰图时,高濑把新来的客人带进了旅馆。就在她们为高濑所画俯瞰图的细致与准确赞叹不已的时候,大厅里传来众人交谈的喧哗声。十分钟后,高濑嘴里念着“打扰一下”,敲响了房门。真琴站起身来,打开了门锁。
“是大木。三更半夜的,也不知是和谁约会去了。”
“今晚我们打算组织一场派对,如果两位有兴趣的话,就一起来参加吧?”
这些事菜穗子早就已经调查得清清楚楚。她大大地打了个呵欠。
高濑盯着两人说。
“那间房里住的是谁?”
“现在常客们全都到齐了,这也是惯例。而且明天一早,大木先生就要离开这里,所以机会就只剩今晚了。”
脑海中回想起旅馆的俯瞰图来,菜穗子不禁点了点头。但黑暗之中,真琴是不可能看得到她刚才的动作的。
“大木先生吗?”菜穗子问道,“我怎么没听他说起过这事?”
“左边隔壁那间不是‘圣保罗’吗?”
“之前他预约的时候还打算在这里多呆一阵的,可今天突然提出说要离开。”
黑暗中突然听到真琴的说话声,菜穗子被吓得轻轻尖叫了一声。
高濑对大木的预定变更似乎也感到有些困惑。
“是‘圣保罗’那间吧。”
答应了参加晚上的派对之后,两人和高濑说,请他载着她们到附近的滑雪场去一趟。之前她们早已商量好,回东京的时候,得带张两人站在雪坡边上的照片回去,给父母一个交代。
声音来自隔壁的房间。关门的声音,有人在屋里走动的声音。菜穗子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前往滑雪场的路上,三个人在面包车里交谈了起来。
就在这时,隔壁传来了一阵响动。
“有什么收获?”
回到房里,菜穗子便立刻钻回了床上。一种莫名的不祥预感向她袭来。虽然这种不祥预感的由来不明,却让她感到越来越不安。
双手握着方向盘,高濑两眼盯着前方说道。这样的问话,恰巧戳中了菜穗子的痛处。坐在后排座位上的她,根本无法看到高濑此时的表情。
周围的感觉和刚才她过来的时候没有半点差别。只有氛围变得有些纷乱。国际象棋、扑克和十五子棋的气息全都混到了一块儿。一口气喝干了杯中的水,菜穗子脚步匆匆地回到了房间里。杯里的水被她的掌心捂得温热。
“目前还不清楚。”真琴回答说,“情况倒是打听到了不少,但能不能算得上是收获,那就不得而知了。搞不好其实我们只是在白费心机罢了。”
厨房的出口有两个,一处在柜台的旁边,另一处则在走廊一侧。厨房里断断续续地传出有人小心翼翼、无声无息地走动的感觉。菜穗子担心不已,不停地思考着如果厨房里的人从柜台旁现身的话,自己该怎么办。要是让对方发现了的话,自己又该怎样搪塞过去。但事情并未像她所担心的那样,从后门走进厨房的人最后从走廊一侧走了出去。菜穗子感觉到对方在走廊上渐渐走远。并非脚步声,纯粹只是一种感觉。那人的气息渐渐远去,过了一阵,菜穗子才站起了身。
“那有关鹅妈妈的咒语这方面,有没有查到些什么呢?”
大厅里空气凝滞。那边是象棋,这边是扑克,眼前是十五子棋,这些东西各自散发着它们的气息,沉淀在空中。菜穗子从十五子棋的桌旁走过,来到了柜台前。用水杯打好水,重新拧紧水龙头后,就听不知何处传来了开门的声音。仔细一听,声音似乎是从厨房里传出的。菜穗子知道那里有扇后门。都这么晚了,到底是谁?心中如此一想,菜穗子便藏身到了柜台后。就连她自己也无法解释为何要这么做。
毕竟她们昨晚曾让高濑画过俯瞰图,就连他,似乎也开始关注起这事来了。
菜穗子在睡衣外边披上滑雪服,静静地走出了房间。尽管四处都开着长明灯,但走廊上依旧有些昏暗。仿佛随时都可能会有只手突然搭到自己肩上的恐怖感驱使着她快步走到了大厅里。
“暂时还没有。”
菜穗子轻轻地下了床。赤着脚穿上便鞋,几经周折才摸到了门边。周围一片漆黑。走进起居室,菜穗子打开灯,看了一眼座钟。那只样子像是老式扩音器的钟面上,时针指向两点整的位置。
“是吗?”
醒来之后,清晨依旧未曾到来。就像睡着之前一样,黑暗之中传来真琴均匀的呼吸声。菜穗子吐了口热气。她只觉得一阵口干,舌头感觉就像是海绵一样干燥。或许她醒来的原因也正在于此。这样的夜里,躺在一年前哥哥死去的床上的头一天夜里,是否原本就会让人感觉到口干舌燥?
言下之意,似乎他早已预料到结果会如此。不知在这名看似纯朴的青年眼里,这两个对一场已经过去的自杀案件纠结不已的女大学生又是怎样的一种形象——菜穗子最后决定还是别再妄自猜测了。
薄荷的功效似乎终于变弱了……
“高濑先生,你在‘鹅妈妈’这里干了几年了?”
这里的客人全都是群奇怪的人。上条、大木、江波、医生……高濑……对了,他可不是客人。还有扑克、国际象棋……
菜穗子突然若有所思似的问道。高濑稍稍停顿了一下,回答说“两年了吧”。菜穗子心想,他刚才停顿的那一下,或许是在计算年数吧。
菜穗子想起了《玛丽的小羊羔》那首歌。
“你一直都住在旅馆里吗?”
菜穗子的心被这份联想彻底占据了数秒的时间。医生太太当时曾经说过些什么。因为伦敦桥曾经几次在建成后遭到冲毁,所以最后选择了用石头来建造……对,就是这事。是巧合吗?或许吧。就算情况的确如此,那又能说明什么呢?
“大致可以算是吧。”
——石桥?伦敦桥?
“大致?”
十一点过后,两人各自爬上了自己的那张床。关灯之后没多久,真琴的床上就传出了熟睡的均匀呼吸声,而菜穗子却在毛毯中辗转难眠。身体早已感觉疲累不堪。自从今早由东京出发之后,她们就这样那样地忙活了不少的事,却不知为何,菜穗子总觉得自己就像是嚼了薄荷一样,脑袋里无比清醒。无数的念头浮现在脑海之中,然后又消逝不见。矮胖子、两年前的事故、石桥、伦敦桥……
“我偶尔会到静冈去,我老妈在大学宿舍给人烧饭。只不过我很少回去。”
2
“你老家是哪里的呢?”
在真琴的催促下,菜穗子也站起了身。
“之前我曾经在东京待过一阵子。但因为除了老妈之外我就再没有其他亲人了,所以也就不存在什么老家。”
“走吧。”
从高濑的年龄来看,估计他是在高中毕业后一两年就到“鹅妈妈”旅馆来了。而高中毕业后的两年里他应该也没闲着。尽管如此,毫不发怵、淡淡地讲述着自己经历的高濑却让菜穗子见识到了与之前所认识的他不同的一面。
上条出了一手狠招,而医生的话便就此打住了。不过菜穗子的收获已经不少了。至少,她们的方向并没有弄错。
“两年前的话,那正好就是坠崖事件发生的时候啊?”
“记不清了,毕竟都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
真琴说道。高濑再次停顿了一下,小声回答说:“是啊。”
菜穗子本想尽可能轻描淡写地提问,但声音里还是不禁有些兴奋。
“事故发生的时候,你已经在这里上班了吗?”
“黑种子?除此之外他还说过什么?”
“还没……”
医生竖起食指,嘴唇不停蠕动着。这似乎是他回忆时的习惯。“对了,他似乎说过‘黑种子’还是啥的,还是说是‘黑虫子’?……不对,应该就是‘黑种子’。”
车子猛地往左划出一道弧线,菜穗子的身体不禁向右甩去,真琴也从左边靠了过来。高濑连忙向两人道歉。
“说起来,当时他好像也曾经到我们的房间去过几次,每次都盯着墙上的壁挂看。记得当时他还说了些让人莫名其妙的话。”
“我是在那场事故过去很久之后才到这里来上班的。记得大概是在那件事发生了两个月之后吧……”
听真琴如此问道,两人同时摇起了头。那意思似乎并非否定,而是在说“不大清楚”。
“是吗……”
“那……他最后有没有理解那段咒语的意思呢?”
菜穗子扭头看了看真琴,每当她在思考什么事的时候,她就会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唇。
菜穗子心想,听到这样的话,哪怕不是《鹅妈妈童谣》,估计公一也会飞身扑上去的。他对推理小说这类的东西是没有抵抗力的。
面包车最终停在了沿着缓坡向上的升降机的出发点旁。道路的左边是升降机的登机口,外边排着十几个滑雪者,右边则是一片停车场,估计同时可以容纳几十辆车。
——上条还用了“暗号”这种说法。
“我五点时会来接你们的。”
果不其然,验证到自己的猜测并没有出错,菜穗子体会到了一种近乎感动的心情。公一当时正在对咒语进行调查,这正是她和真琴两人刚刚推导出来的结论。让高濑画下这家旅馆的俯瞰图和那张意思不明的明信片,就是她们如此推断的根据所在。除此之外,正如上条所说的,学习研究英美文学的公一,是不可能会对《鹅妈妈童谣》漠不关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