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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骡子问:老二这两年做啥事情?玉蓉说:他去年到张掖的铺面上学掌柜了,人识字就是好,一去就是账房先生,半年就升成二掌柜了!吴骡子说:娃办事的时候,给我说一声,我把娃办事的钱出了。我这些年也攒了些钱,说啥也要用在娃身上。玉蓉说:这事还早着哩,到时候再说。你别光顾说话不吃饭啦。吴骡子放下筷子,说:不吃啦。玉蓉拿起筷子朝他手上递,说:再吃点,一会儿可耗费力气哩。再说,明天还要挂坡哩,力气不行了咋着挂坡?吴骡子说:妹子你小看哥啦,凭哥这身坯子,三天不吃不喝照样挂坡!
有人敲门,声音不大,却叫两个兴头上的人败兴。吴骡子穿好衣裳,绑好裤带,没好气地吼:谁?门外传来儿子的声音:我。吴骡子问:啥事?玉蓉赶忙说:把娃叫进来喝点,大冷的天,在外头冻了一天,炕上暖和。玉蓉出溜下炕,拉开门闩,满脸是笑地给吴老大套热乎:进来吃点姨炒的菜。吴老大站在门口没有动,也没有离开,说:不咧,我还要招呼车户们早点睡觉哩。
吴骡子见儿子不肯离开,知道他有事情给自己说,就问:有事?吴老大话中有话地说:明儿个要挂坡哩!吴骡子听出儿子话里的意思,挂坡要费力气,不要他在这个女人的热炕上过夜,要他回到车户的大通炕上。吴骡子回答:知道了。吴老大追问了一句:你啥时候回去?玉蓉却接上话:姨跟你大两年没见面了。你大想姨,姨也想你大,就叫你大在姨的热炕上舒服一夜,姨会把你大伺服得到到的。吴老大还是不依,说:姨,明儿个要挂坡哩!吴骡子琢磨了一会儿,说:你先回去,我坐一会儿就过去。说这话时,人还稳坐在炕面子上,他太恋玉蓉的热炕热身子了。玉蓉说:姨知道挂坡耗费力气,姨会把握火候的。
吴老大瞅了他大几眼,啥话都说不出来。这事要是放到车户身上,他只要说上一句,对方敢不听,他手里的狗鞭子就会抽上去。可眼前是他亲大,做儿子的把世事干得再大,总不能拿鞭子抽老子。他见父亲再不答理他,只好怏怏地转过身子,退出房子,临出门时又给玉蓉说:姨,俺大明天要挂坡哩。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就是说他大明天要出大力气,力气要是全在她的热炕上抛洒了,挂坡就没有力气,会出事情。
这一夜,玉蓉像千年赤地,万年旱漠,恨不得把吴骡子身上稀稀稠稠的东西,全吸进自己的身子里。吴骡子像盛满洪水的堤坝,猛地有了泄洪的渠道,汹涌澎湃雷霆万钧地宣泄起来。玉蓉竭尽全力地奉迎,拼命地喋吸他的精血力气,享受做女人的受活。吴骡子拼命地抛洒精血力气,享受着做男人的受活。屋子里春雷阵阵,暴雨连连,喘息如鼓,呻吟如弦,一波刚息,又一波骤起,喧闹了一个整夜。
五更套车时,吴骡子还在和玉蓉缠绵,把最后一点力气迸出,瘫在炕上动弹不了半下……
第二天早起,吴老大带着三家庄马车帮离开了马车店,继续朝着西边挣扎。
阴历二月初,甘肃地界还是很寒冷。天地间弥漫着风的怒吼,声音凄厉恐怖,挟裹着早春的雪霰,在满世界横冲直撞,扫射在车户们的脸上,生疼。钻进他们的脖子,冰冷。车户们都翻起老羊皮袄的领子,瑟缩着脖子,哈着腰顶着风雪艰难行进。冰冷像带齿的锯条,在他们身上拉锯,啮噬他们的肤肉筋骨。寒冷使他们不敢再坐车辕上,怕冻硬在上边,跟着车走活动身子,暖和。他们不敢坐车辕上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怕牲口走偏车辙,滚进沟底。遇到狭窄路面,就要拽住辕牲口的扯绳通过。山上、道上没有一个人影,满目雪白。积雪很厚,在牲口的铁掌和车轮的挤压下,发出“嘎巴嘎巴”的碎响。除此之外,还有车户的吆喝和牲口颈铃的叮当,加上跟车狗的吠叫,使空荡的雪山野岭并不显得寂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