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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假装悲伤地摇摇头。“我们直接聊聊你要怎么把她弄回来吧,好吗?”
“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他太享受以此取乐了,瑞弗想。就好像无论他想达成的目的是什么,都没有取得它的方式更要紧似的。
“戴上它们。”他晃晃手铐。
“你有什么目的?”
而此刻,她听到有人在摆弄挂锁,猜想可能会是他。但进来的是个陌生人。不是多诺万,也不是另一个军人,而是第三个人:更年轻、很敦实。他身穿一件原本是白色的短袖衬衫,胳膊上爬满文身;类似图案还从领口探出来,一直延伸到光秃秃的后脑勺上。他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两样东西。其一是那副她在货车里被强迫戴过的手铐,另外那个是一部手机——看起来像凯瑟琳自己的。
“情报。”
或许过了半小时,有人来了。凯瑟琳把灯关了,让自己更好地熟悉窗外的景象,但在黑暗中没有产生什么了不起的洞见。关于肖恩·多诺万,她记得,自己初次见到他那会儿,他的角色是一名联络员,曾和她的前上司查尔斯·帕特纳共同参加过一次会议。当时参会的还有国家安全局的一把手,以及形形色色的大人物——有的来自“走廊尽头”,也就是本地人对议会的称呼;其他人则来自“河对面”,也就是情报部门所在地。而在那一大帮人当中,只有肖恩·多诺万,在凯瑟琳分发上午的卷宗时直视她的眼睛。一件事牵扯到另一件事。在那些日子里,总归如此。
“关于什么的?”
她回到卧室,意识到或许自己应该试着睡一会儿。除了来回踱步、然后变得越来越害怕之外,也没什么别的事可做。但她决定克服一下。一睡觉就会变脆弱。眼下这时候,如果没有其他事要她负责的话,她需要先照顾好自己。她决定坐下静观其变。消息早晚会传开的。与此同时,她需要继续保持自我:不能醉酒,不能屈服,并在情况允许的范围内,把事情尽量做得井井有条。
“你不需要知道是关于什么。你只要把它偷过来。”
卫生间里还有一扇天窗,但也被栅栏封上了,而且反正也够不着。
“不然呢?”
房间另一头还有一扇门。凯瑟琳过去试了一下,本以为会发现它是锁上的,却毫不费力地打开了。这是套间里的卫生间,有马桶、盥洗池、浴缸。墙上没有镜柜,但螺丝留下了痕迹,还有一块矩形的玉兰色墙漆没怎么褪色,证明这里此前曾有个镜柜。对啊,好吧,她心想,给女孩一面镜子,她就能给自己做一把刀。想必对于洗发水、牙膏管、发胶罐等东西的武器化潜质,囚禁她的人也有类似看法。因为除了一卷厕纸之外,这里唯一的日用品就是一块还裹着包装纸的免费小香皂。往里面插根发卡,你就能得到一把一次性小刀,她想,但是她没有发卡;也很难想象即便自己真做出一把,会有任何比童子军年纪更大的人想要把它抢走。
“你真的想让我展开细节吗?非常好……”
她不相信是私人恩怨。多诺万可不像那种会纠集一帮人来绑架自己前女友的人。甚至都不算女友,只是他从前睡过的女人之一。其他原因的话,那……他已经知道她不再为总部工作,因为他在奥尔德斯盖特大街上时讲了那么多话。他对斯劳部门了解多少?是否认为它很重要?如果真是这样,他可要大失所望了。
他停顿了片刻,瑞弗不用回头都知道,身后有人。原来是那对一分钟前用手指过他们的夫妇。他们走过这两个人,尽量不表露出好奇的神色;或许他们是那类颇有公德心的人士,想来确认不会发生暴力袭击;又或许,是巴不得发生点什么的本地人。当他们走到天桥的巴比肯那端时回头看了看,但也只看了一眼,随后就走了。
她又向下看看近处的周边环境。借助楼下窗内泼洒出的光晕,可以依稀辨识出其他建筑。它们看起来像是某种附属建筑——谷仓吗?这就进一步证明了这里是一座农舍。在黑暗里,还有其他什么东西。一辆大小和形状都像伦敦公交车一样的汽车,就是那种老式双层公交车。你可以说它们已经停用了,也可以说即将重新投入使用,取决于当天早晨执行的交通政策是什么。这也为整件事又增添了一抹怪异的色彩。这是怎么回事?
“扣押她的那帮男人……抑制冲动的能力很差。”
然后,她就到了这里。他们拿走了她的包:钱、纸巾、口红、电子书阅读器、交通卡和其他东西;她的手机也被拿走了,那当然;还有她的手表。不过他们没有对她搜身。如果她习惯随身携带暗器,或有临时制作暗器的本领,这就很容易成为他们的致命失误。而对于他们想要什么,她依然毫无头绪……现在,一丝微风从开敞的窗户吹进来。远处有些小山,没有星光的广阔天幕遮蔽了苍穹。遥远的点点灯火,那一定是其他宅院;一处灯光更加集中的地点可能是一间修车行,为邻近的高速公路服务。以上全部一览无余。这几乎是一次十分业余的行动,除了有肖恩·多诺万的参与。没人会说他是业余的。
“抑制冲动的能力。”瑞弗重复道。
是第二个军人,从地铁站过来那个——和多诺万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她还没来及得更仔细地端详,他就走了。她听到他把挂锁安好,一路下楼去。
“抑制冲动的能力很差,是的。事实上,要我说,如果你想量化的话,还有八十分钟就要到达极限了。”
“你的住处。”
瑞弗伸出手,为男人抚平了被他的两只拳头抓皱的衣领。“以后你可能会想回忆起此刻,”他说,“当你一度觉得这一切都很有趣时。”
有台阶,是的,随后是更多的台阶,足够爬上三层楼。而后她就到了这里,这间昔日的儿童起居室。此时,眼罩被摘掉了。
“我简直等不及了。另一方面,你还有差事要办。以及,”——男人看看手表,“还有七十九分钟,我说的那些男人就要开始松开裤腰带了。你还想把更多时间浪费在威胁我上面吗?”
这次又不是多诺万。
“你想要什么?”瑞弗问。
“有台阶。”
男人告诉了他。
当他们下了高速,路面的地形条件急转直下:匝道,B级公路——她听到了灌木拍打厢式货车侧板的声音。然后是路面砾石的嘎嘎作响,还有坑洼路面突如其来的颠簸起伏。货车晃晃悠悠地停住了,没有前后回旋、调整,以便开进一个空间的过程。他们给她松了绑,但眼睛仍被蒙住,由他们帮着下了车,一条强壮的手臂(不是多诺万的)扶着她的腰,直到她在地面站稳。随后,他们离开比城市里的空气更柔软、更清新、更充足的乡间空气,进入一栋有木质地板的房子,她那系着扣的鞋踩在上面声音很响,还制造出轻微回声。
当瑞弗飞快地跑下天桥后,又过了两分钟,马库斯·朗里奇和雪莉·丹德尔从小巷冒出来,走上奥尔德斯盖特大街。马库斯看向一边,雪莉看向另一边。刚从地铁站涌上来的行人们,正按照交通灯的指挥列队穿过马路,更多人则集结在转角一座体育馆的入口处。路上双向都有公共汽车开过;一名骑行者——从他无视其他车辆的态度判断,拥有一张器官捐献卡并且急于使用它;一位穿着市政制服的女士推着一辆保洁车,冲他们这边走来;还有一名身着晨雾色西装的男人,正从接入巴比肯车站的人行天桥上观察着这一切。但没有瑞弗·卡特怀特的影子。
在货车里时,她的眼睛被蒙住,嘴巴被塞上,双手也被捆了起来,但都并非粗暴为之——就好像一场性爱游戏,一个派对承诺。接下来的行程中一直如此。她也考虑过剧烈反抗,但图什么呢?最好为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保存体力。
“看到他了吗?”马库斯问。
既然无法从窗户挤出去,凯瑟琳索性就让它们开在那里,只能让空气稍作流通罢了,连一丝微风也没有。远处传来车辆的嗡嗡噪音,但从这里无法看到马路。听上去像是条高速公路,但这并不能把范围缩小多少。距伦敦核心区大约一个小时,高速公路附近的某个地方……这栋单独建起的房屋肯定位于乡下,因为周边太黑了,不可能是在其他地方。
“没,”雪莉说,“你呢?”
此时此地,同任何囚犯一样,她先查看了窗户。它嵌在一个由屋顶斜边构成的凹室里,并做了菱形图案的窗棂。窗户只用一根简单的插销关住,打开以后非常大,很容易钻过去;但外面的窗台上装了铁栅栏,轻轻拽一下就知道,纹丝不动。倒不是说,她知道该如何从一栋房子的外墙爬下去。这地方算不上特别保险的监狱,但也没必要弄成那样——她是个中年女人,从没做过特工;她也是个正在康复的酒鬼,还在给另一个仍在酗酒的酒鬼当私人助理。他们为什么首选要抓她呢?而这个包括肖恩·多诺万在内的“他们”,又是谁?
“没。”他稍等了一会儿,好给瑞弗留最后一次现身露面的机会,然后才说:“想吃个冰激凌吗?”
车里还有另外两人。有一个在开车,那是自然;还有肖恩本人,刚才从路边像拾起一袋回收垃圾般拎起她的,就是他;以及第三个,就是那个她看到在地铁站旁徘徊的军人。现在回想起来她才发觉,被她发现并不是他的失误:她注意到他、然后转身逃跑,正是他们刻意造成的局面。否则他们的货车在地铁里还能派什么用场呢?
“好,行啊。”雪莉说。
他们开了至少有一小时。起初缓慢穿梭于从不空旷的伦敦街道,随后,一开出市中心就快了起来。刚过一小时——她心想——但是她的手表被摘走了,而且心神不定得无法慢慢计数……除此以外,她被扔进货车时还一度晕了过去。部分由于肖恩·多诺万掐住了——那是她的颈动脉吧?再加上惊吓和炎热,以及更加疯狂的——在得知最糟糕的情况已经发生、她不再需要为它的到来担惊受怕后,一瞬间的如释重负。她开始头晕目眩,眼前陷入一片黑暗。所以她没有累计车行转弯的次数;也没记住什么听得到的地标。如果教堂的钟声曾经响起,它们也未被听闻;如果货车曾途经一处瀑布,她也未能留意。
他们向史密斯菲尔德走去,在那里他们不太容易被发现。
这个房间在屋檐的悄然庇护下。以前肯定是一间儿童起居室——因为在纯白的天花板下,凯瑟琳能隐约看出先前的房间主题残留的痕迹:星星和新月,都是用来吸引婴儿床上小主人的装饰。但从踢脚线边一堆堆糖霜般的石膏墙灰可以断定,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地面也一样变得裸露——没有对婴孩小脚的保护,只在单人床旁边铺了一条薄地毯。大门外侧的挂锁很结实,即便对付最调皮捣蛋的孩子也绰绰有余。这里不再是一间儿童房,但也算不上什么特别保险的监狱。
而天桥上的男人,已从视野中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