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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这些还操之过急。如果不仅仅是运气的缘故,她需要知道原因,以及如何才算结束收官。
又一列火车隆隆驶过,从帕丁顿站开出后不断加速并鸣笛,那是一种老式的、相当孤寂的噪音。一只乌鸦正在一个废弃的冰箱旁边啄着什么东西,它抬起头,发出一声阴沉的咳嗽,又回头去吃它的大餐。
“找到了。”
“让我们小心点儿,信不信由你,”瑞弗收起手机时说,“但他能用伊妮德·布莱顿打的比方都用完了。”
戴安娜·泰维纳言语中的唐突,透露出她急于动身的心情。于是英格丽德女爵又多耗了一会,一度陷入沉思,然后才说:“啊,好的。对。你可以帮我把它打印出来吗?我真的觉得到了咱们这个年纪看屏幕很讨厌,你说呢?”
路易莎说:“他想干什么?”
戴安娜咽下了这口气,但心里很不乐意。两秒钟后,她身后架子上的打印机如梦方醒般动了起来,她将打出来的东西递给英格丽德女爵。
兰姆挂了电话。
而后者,细细看了好一会,才说:“真贵。”
“我们早就该明白了。”瑞弗替他说完这句话。
“那是个问题,”戴安娜说,“这就把它解决了。不管怎样,我以为财政委员会是满意的?你今天早上不是这么说的吗?”
“别自视过高了。你们只是办公室职员,又不是什么黄金搭档。”
“我可能美化了他们的反馈,好让在场的男士们听听,”蒂尔尼说,“咱们女孩之间就得互相照应。”
“那我们要当心掉下来的木偶。”瑞弗说。
“那是自然。”
“你就顾好自己,”兰姆说,“记着,幕后操纵线绳的人是英格丽德·蒂尔尼。一旦她认为时机到了,就会把绳子剪断。”
英格丽德女爵把发票折起来,又透过那扇玻璃墙看了孩子们一眼,然后说:“肖恩·多诺万这个名字,你有什么印象吗?”
“那凯瑟琳怎么办?”
“应该有吗?”
“特雷纳。一旦他们拿到想要的东西,你们就撤。不要尝试跟踪他们,让他们走。”
“这是个简单的问题,戴安娜。”
“特雷纳。”
“我可以查一下他——”
过了半天,兰姆说:“这些当兵的,多诺万和……”
“个人而言。你本人对肖恩·多诺万有什么了解吗?”
瑞弗等着,兰姆的喘气声在他耳朵里呼哧作响。
“这个名字似曾相识,”泰维纳说。她摆出一副认真思索的表情,而后迅速切换成了恍然大悟。“他是不是几年前在一个联合情报委员会里任职?代表国防部?”
“是啊,直到你的手机响起来。”
“那之后你们就没联系了吗?”
“是振动模式,”瑞弗撒了个谎,“我们刚刚到。这地方看起来很安静。”
“我们当时也没什么联系。他就是个穿军装的,有些处理叛乱的一手经验。”
“你手机为什么还开着?”
“了解了。”
瑞弗的手机响了。是兰姆。
“为什么问起这个?有什么情况是我该知道的吗?”她指指自己的团队,“我们该做什么吗?”
“在伊灵以西,”路易莎说,“也可能是部纪录片。”
英格丽德女爵心不在焉地盯着她看了很久,仿佛正在努力记起什么事,而戴安娜只是碰巧站在了她的视野里。这是一种可以从态度最消极的下属那里获取信息的技巧;但这一次,戴安娜保持着一种略显关切而又愿意提供帮助的神情,除此以外,似乎无须多言。过了好一阵,英格丽德女爵才摇摇头。“不,亲爱的。就是突然想起他的名字,没什么。”她又挥了挥那张纸,“我确定这就可以了。如你所说,是为了解决问题。短期投入,长期获益。”
“我觉得在一部电影里见过这个地方,”瑞弗说,“有僵尸的电影。”
“如简报所写。”
路易莎的车在嘀嗒作响,好像在为某种不祥之事倒计时。
“最高是维吉尔级别的材料,对吧?”
在这儿附近,三台冰箱和一只床垫形成一个杂物堆,旁边还有些十英尺长的金属栅栏摞成了一摞,以末端竖杆上的链条两两相接,被一个铁环固定在地上。一只橙色箕斗躺在一侧,像个被巨人丢弃的汤卡玩具车。
“最高并包括。还是那句话,如简报所写,”戴安娜说,“有什么问题吗,英格丽德?你看起来很在意这个。”
第三栋大楼看上去似乎即将被翻新再利用,不过进展到了什么程度还不太好说。大楼的粉刷虽不算簇新,但也还没开始剥落,窗户都安上了闪亮的玻璃。然而,一团愁苦的气氛笼罩着它,仿佛沦落到如此糟糕的环境,它也自知难有善终。在这片近似于广场的空地的其余那面,有座废弃的工厂——生产油漆或黑胶唱片的吧,瑞弗想。其一端有座矩形的矮塔,塔旁还有一根粉刷成白色的高烟囱,接近附近大楼的高度。很久以前做了一处扩建——一座用波纹铁皮和塑料板材建造的斜屋顶建筑,排水槽上带刺的铁丝网在摇来晃去,像一顶不合适的荆棘王冠。阿尔萨斯犬的画像每隔一段就有一幅,暗示入侵者会被吃掉或更糟。然而,位于地面层的墙面上有个参差不齐的洞,说明这份威胁并没有太被当真。
“在意?当然没有。我很抱歉耽误了你的时间,戴安娜。祝你有一个愉快的夜晚。”
他们的位置,按兰姆的话说就是离伦敦西线铁路“一泡尿的距离”;沿途经过机场停车场、大型储气柜、水泥厂及重型工厂的仓储区,最终把车停在了一片荒地上。这里三面被又长又矮的办公大楼包围——矮,是按首都标准而言的,六层高,保持了最初的白色。三栋大楼的布局呈现出杂乱的角度,之间的距离宽得可以开过一辆车。其中两栋在第三层处由一条走廊相连,建筑皆已废弃,玻璃全无,高高低低布满褪色的涂鸦,那是来自心怀不满的市民们断断续续、喋喋不休的控诉——“毒气”“基因突变”“水槽”。每栋大楼的地面层都没有墙体,而是每隔几码以一根粗壮的圆柱支撑;有些地方被烧黑了,那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和开派对的青少年们露宿过的地方,地上到处都是酒瓶的碎玻璃和乱扔的垃圾。厕所飘出的气味传到了他们所站的地方——一片坑坑洼洼的水泥废墟,裂缝里长出令人生厌的植物。瑞弗能感觉到热气正从他的鞋底向上渗,一列高速列车隆隆驶过时,大地都在颤抖。
现在,走廊里已经静了下来。即便是她自己高跟鞋发出的哒哒声,听起来也有点脱节,好像和她的步伐略有点不同步似的。
“好吧。”瑞弗说。但如果他们被跟踪了,无论对方是谁,现在也都已从雷达上消失。
英格丽德女爵回到自己办公室,坐了下来,不是在办公桌前,而是在房间一角、同一张咖啡矮桌并排摆着的扶手椅里。那是她在傍晚来一杯金汤力时会坐的地方:作为对过得还不错的一天的安静犒赏。这也是她为偶尔的公开露面做准备时会坐的地方,精心设计一两句话,发在推特上供人传播,也供人取笑。以及,这里还是她需要隐蔽自己、而自己那张办公桌又显得太过暴露时会坐的地方。
“是,好吧,我之前不能完全确定,”她向他投去的眼神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挑战,“但现在我确定了。”
英格丽德女爵知道,她的员工普遍认为她并不知道目前的安全级别编码出自《雷鸟特工队》。不过,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被人低估,对她而言倒也无妨。她确信,绝大多数员工把她当成“首席政府文员”;她还确信,发给戴安娜·泰维纳的简报内容里,并未提及转移维吉尔级别档案的事,因为英格丽德女爵早就断定,次高一级的保密文件才是最完美的隐藏之所。斯科特级别,是收藏那些吸引眼球的东西的——那些有关间谍秘密行动的材料,无疑是安全局皇冠上的明珠。而维吉尔级别,储存的大多是些只有对预算问题情有独钟的数字专家才会感兴趣的数据:花了多少钱升级软件、补贴食堂或是更换地毯。所以,如果英格丽德女爵要在安全局的旧档案里埋藏任何黑历史,维吉尔正是它们的安乐窝。
瑞弗点点头,尽管他不太信。这类尾随听起来很专业,而如果是专业的,他觉得路易莎应该就看不到了。但把这个看法说出口可能有些危险,而他的睾丸还没完全恢复。“你应该早点说。”
而任何密切关注英格丽德·蒂尔尼动向的人都知道,她远远不只是名“首席政府文员”,她的确有自己的黑历史。
“一直跟在后面,三车之隔。已经消失一阵了,但它应该还在附近。”
过了一会儿,她从包里掏出手机。
“是吗?”
铃声刚响,尼克·达菲就接了起来。
路易莎关上驾驶室的门。“我觉得我们被跟踪了。”
“计划有变。”她说。
又来到了一天里的“紫罗兰时刻”,暑气仍未消散。瑞弗缓缓钻出汽车,只觉得腹部的肌肉十分酸痛。他还没完全站直身体,就伸手在裤兜里掏路易莎给他的止疼药。还剩四粒。他把它们从塑料膜里挤出来,干吞了下去。最后一粒卡在了喉咙里,足以让他在接下来的一分钟里有事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