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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克雷格,这里几年前的光景是这样——市场里所有买家都拼了命地讨价还价,竞争非常激烈,大家都在看谁以最低价买到最好的货。这种竞争性的交谈言犹在耳啊——你买了什么?我买了西红柿,真是神了,我只给了2英镑!还买了黄瓜——这么长的,跟草一样绿,只要50便士!——这种话可都是撒谎,懂我的意思吗?
彼得:克雷格,我们这里一晚上是这样运作的——咱们把订货都放在这些箱子里,然后装进卡车,卡车就往各地跑。
作者:就好像活在一堆渔民中间,是吧?
(我们站在冷冰冰的存储层,整个市场的食物分类和储备都是在这里进行的。他得跑两层楼,货物都要运到楼下的停车场去。)
彼得:对啊,是这样。
彼得:对啊。但是是我在照顾他。
作者:有新“骗术”吗?我的意思是说,你们都已经认识对方这么久了,对方一骗人,肯定听得出来啊;你骗人,别人也能听出来。
乔治:搞啥啊彼得,你现在多了个守门神吗?
彼得:“骗术”都是不一样的。比如,如果我刚好在买柠檬,我就故意找一个坏了的,放在口袋里,然后走到另外一个地方去,把坏的那个偷偷放在箱子里。然后把摊主叫过来说,哇,你看看你这个柠檬,天啊!——这个时候我会接着说:要我买下来也可以,但是价格得搞对了,或者你得帮我做点事才行。哎呀,我儿子来了。(一个年轻男孩走过来。)
凌晨1点
作者:这就是你儿子吗?
在一次访问中,我留意到有一个采购商在走廊里一直走来走去,一边观察,有时又喊喊价,手里拿着一张清单,在上面勾勾画画。他在那里起码走了好几个小时,一刻都没有休息。我去找他,想要问他问题;他摆摆手让我走开。我坚持要问,他才说,他从16岁就进入这个行业了。“要从事这个行当,你得把自己当成世界上最好的演员,”他说,“你得在准确的时间、准确地说对每一句话,分秒不差。”他告诉我,他的名字叫彼得·汤姆斯;我问他,能不能偶尔跟着他走市场,他说:“当然了。只要你跟得上我的步伐。”
彼得:克雷格,这是本。本,这是克雷格。他要写一本关于我的书。
我造访市场的头几次经历里,一次次地让自己陷入了危险。比如,在运送车道站太久,被人用强壮的手臂从叉车即将要行经的路上拉开。叉车走得很快,响着蜂鸣器,从一筐筐的黄瓜、偶尔出现的被压碎的西红柿旁边驶过;司机们顺着自己肩膀的方向往旁边看,有时候嘴里还嚼着一点菠萝。有一次,我带着一箱荔枝离开市场;另外一次,我又带着一箱葱回来,因为斯皮塔福德市场的那堆白葱,看起来像是用象牙做的。有时候我被某种特定的蔬菜吸引,然后,市场里所有的喧闹和嘈杂——正在倒车的叉车、买卖双方之间的叫价、鸟鸣、窗外的雨声,还有“心调频”电台大声而尖细刺耳的广播声——好像都消失了。我通常在那里停留一两个小时。
本:哦,这样啊。
新斯皮塔福德市场位于东伦敦的莱顿,占地12.5万平方米。在它庞大的棚屋底下,有115家卖蔬果花卉的批发供应商——这是伦敦最大的花果蔬菜市场。在清晨,这里塞满了货物,叉车的“哔哔”声充盈在空气中。我们站在伦敦的东端往别的地方看过去,天空布满淡淡的橙色。这里的人行道不甚忙碌,也没有凌晨的晃荡客在这里走过。假如有人在如此不适宜交际的时间恰恰出现在这块水泥地上,那毫无疑问,这个人一定是来采购大批蔬果的了。
彼得:他从凌晨一点就开始跟着我了。
彼得·汤姆斯等人
本:真的吗?不错啊。
新斯皮塔福德市场的商人
彼得:他确实挺不错,对吧?
你一定要来其中的一个市场看看,看了你就会明白。
本:你是喝了红牛吗?感觉还好吗?
大部分来斯皮塔福德采购的人都在运营饭店、咖啡馆,或者餐饮公司;而在一百多年前,在这里能看到的人种种类,肯定比现在少得多。但是商人的那种精神、那种幽默感,还有那种坚持不懈的态度,从来没有改变过。他们只是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而这个市场已经在这里存在几百年了,我们每个人都只是守管传统的一分子罢了。这种认知一直存在,大家似乎都心知肚明。
作者:我没喝红牛。啊,真该喝的!
斯皮塔福德在皇家特许状<a id="ch4-back" href="#ch4"><sup>(4)</sup></a>之下,从1682年开始运营。1991年,它从伦敦金融城外搬到位于东伦敦的新大厦里。我们在斯皮塔福德的主厅里有115个摊档,超过一半都是由外国人运营。摊档租客们没有义务告诉我们他们的生意状况,但是每天光凭估算那些载重40吨的卡车的数量,就能知道我们每年卖的蔬果重量应该离70万吨不远了。这么多的蔬果,真是惊人啊。给个对比吧,我们一年在史密斯菲尔顿卖的肉大概是12万吨,在比林斯盖特卖出的鱼大概是2.2万吨。
本:你要吗?
今天的史密斯菲尔德在商业运营方面已经有点落伍了,但是力量犹存啊。它卖上等质量的肉,前提是你得大批量购买。如果你想在收工之前在那里买不到一箱的鸡,或者只买一条羊腿,应该是办不到的。不过你在周五的清晨七点去赶趟儿,他们应该会愿意卖给你,赚点小钱。这种小交易有助于他们的现金流,也可以在周末前减少库存。在这里工作的人都穿着白大褂、连体工作服、白色靴子,戴着安全帽。开工时必须全身洁白无瑕,这是铁的规则。但如果你是负责切肉的人,血肯定会沾到衣服上,这是难免的,就连不直接接触动物的市场业主,到早上八点,身上也肯定沾了很多血。
作者:哦不,现在不要。天啊,我这会儿不喝。
讲到史密斯菲尔德,那里从中世纪早期开始就设有市场。那是一个活牲口市场,活牲口市场直到维多利亚中期才往北搬到伊斯灵顿地段那边——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们建了那些华丽的市场大厦,大厦到现在都还在运营。这些大厦美得令人窒息,里面的肉市也运营得非常好。十年多以前,我们在它身上砸了7,000万英镑,只是为了把它升级以达到欧盟卫生标准而已。那些在五十年前经常去这个市场的人现在可能会说,对啊,现在那里没意思、没个性了;这可能确实是实话,可是现在这里干净、卫生。我记得以前市场还用木地板,上面铺满锯屑,所有的东西都暴露在空气里,搬运工们用肩膀扛来半截动物尸体,嘴上还叼着一根烟。那时还没有我们今天所知的那种冷藏系统,但也没人出现过食物中毒之类的事情。那时可能不像现在这么干净、卫生,但总体来说还是健康的。
彼得:本之前在做建筑行业,本来做得挺好的,突然就不行了。建筑行业不景气了,所以他又回来了。有一个朋友正好在卖他的小餐馆——准备把店盘出去。我就干脆买下来给我儿子。我给他买了点工具,别的就都靠他自己。他干得很好。
在比林斯盖特,我们卖各种各样的鱼,差不多有150种。在一年中,你会看到鹦嘴鱼、罗非鱼,还有各种不同类型的鳊鱼。尖牙鲈是澳洲独有的,对虾是从泰国进口的,阿曼很大的一部分渔获也流入到这里。实际上,我想不到有哪个国家的哪个港口是不向比林斯盖特出口产品的。大量的吞拿鱼和剑鱼就更不在话下了。这些鱼一条就有大概100公斤重,都是非常大的鱼。只要有销售市场,就会有供应商来供给。有个人是专门卖生鳗鱼的。他把它们关在笼子里,然后整笼放在水里,保证一直有水通过;而他一打开那个笼子,这些鳗鱼就把头伸出来,好像想跟人说话一样。在过去的日子里,如果有一条成功逃脱了,它肯定就在码头那边溜走了,祝它好运!现在,鳗鱼很贵,所以大部分人会想办法把它们抓回来。
作者:你对白手起家这回事可是了然于胸啊。
这些批发市场已经运营很久了。比林斯盖特现在位于金丝雀码头附近,已经运营了二十六年;虽然二十六年在历史长河中也只是小小的一瞬而已。它位于泰晤士河边,伦敦桥附近,是令人印象深刻的一栋大楼:铜墙铁壁,玻璃贴身,非常硬朗——从维多利亚中期开始,就已经在那里了。但是大家都知道,其实在市场建起之前,很早就有一些人在那附近卖鱼。当市场搬迁的时候,考古学家来这里进行挖掘探索。他们找到很多罗马帝国以前的鱼骨残骸,也就是说,在两千年以前,就有人在这里做买卖鱼的交易。
彼得:完全没错。但是我不想让他再扩张了。我不允许。
他的办公室位于金融城——他拒绝驻扎在自己负责监督的三个市场中的任何一个,唯恐任何一个说他有偏私。他办公室里有水果的踪迹:角落里有两条快要变成褐色的香蕉。他的家庭不是那种在市场里面驻扎多年的传统贸易商;他是通过读《泰晤士报》的分类广告注意到这份工作的。
作者:为什么?
伦敦一共有六个批发市场,我负责其中的三个。大的那几个——卖鱼的比林斯盖特、卖肉的史密斯菲尔德,还有卖瓜果蔬菜的斯皮塔福德——现在挺难找,其中两个都处在有点边边角角的位置。史密斯菲尔德当然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一个市场,因为它就在城市中心,还有两条大路从中穿过。当然了,首都这里还分布有大量的街市和零售市场,全伦敦大概共有180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