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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木文藏在水道桥赁屋而居。
可是木场就是静不下来。
木场出声一叫,年轻的刑警便揉着眼睛出现,像个忘了预习的学生似的说:“前辈,怎么了?发生案子了吗?”
木场在晚上八点过后和长门道别,所以现在一定快过午夜了。没有一件事可以现在动手去办,他明白就算性急也没用。
“陪我走一趟。其实也不一定要你,不过谁教你跟我是老交情了,你就认命吧。在上班前会解决的。”
阿润露出慵懒的表情,恹恹地说:“你这客人真的很失礼哪,既然有十万火急的要事在身,就该在介意起事件之前早点滚蛋呀。”木场默默地点燃香烟。
“要去哪里?”
“就没有钟嘛。”
“左门町,现场。”
“告诉我啦。”
一如往常,木场完全不加说明。青木也明白他的个性,完全没有发问。
“这里没有时间。”
从水道桥到四谷有三站。经过四谷署前面,抵达现场时,时间还不到七点。
“现在几点?”
纷乱的街景,寂寥的小巷。古老而肮脏的人家仿佛在宣示自己是建筑法规订定前落成的似的,盖得拥挤不堪。
应该没错,只剩下确认。
多田麻纪的家,不可能通过审查的卖春宿。
谜解开了。
木场喀啦啦打开玄关门。多田麻纪小小地蜷坐在入口处,她抬起皱纹遍布的脸,因刺眼而眯起双眼,盯住魁梧的刑警。
“本来……是挂着的吗?”
“干吗?,你这官差真是放肆。”
“是看不见啊。为了不让和服变皱,一般都会摊开来挂,像这样整个摊平。你应该也看过吧?”
“哟,阿婆,半天没见啦。”
“如果上面挂着和服的话,就看不到背后的墙壁啦。”
“是吗?你这种丑八怪,就算过一百年我也不想再见到。回去。”
“墙壁?”
“这可不行哪。我请教你一下啊,阿婆,你是不是有话忘了跟我说?”
“错不了的,只看得到肮脏的墙壁。”
“没有,我跟那个小芥子还有你已经说得不能再多了,都说完了,而且我不是什么阿婆,我叫多田麻纪。”
“只有腰带绳?真奇怪。真的吗?”
“麻纪阿婆,你都几点睡觉?”
“可是上面什么都没有啊,只有和服腰带的绳子而已。”
“八点就上床了。虽然不是马上就睡得着,不过就算晚上醒着,眼睛也看不见。客人大多都是半夜才来,要是醒着等,身子哪撑得住?有客人来,我才会起来。喏,回去吧。”
“不就有个很气派的衣架吗?有衣架屏风的话,当然会挂在那上面。一定会的。”
“你说玄关不上锁是吗?”
“衣架屏风吗……”
“没锁啦,要我说几次?老娘穷的很,来者不拒,反正也没啥好偷的。客人来的时候要是门锁着,生意不就溜了吗?”
邋遢地挂在衣架屏风上的和服腰带绳。
“就算不客人来,如果你睡着了,不就不知道了?”
水壶,染血的被褥,还有……
“客人来这儿都会叫人的。玄关口一有声音,我马上就醒了。”
木制的垃圾桶,烟灰缸,火盆,破损的茶杯。
“如果没出声的话呢?不会有人默默进来,就这样默默回去吗?”
纹路粗糙的榻榻米,廉价的镜台,枕边散乱的草纸。
“才没那种呆子呢。就算偷偷摸进来,一做了什么事,我马上就知道啦。才不会让他们白住。”
肮脏的墙壁,褪色的窗帘,关不紧的窗户。
“你都怎么做?”
木场在脑中重新回忆起现场的状况。
“只要老娘坐到这里,人不就回不去了?你真是个呆头鹅。”
“现场没那种东西。”
“你都会坐在入口吗?像现在这样。”
“一般是挂在和服衣架上啊”
“是啊,我一起来就在这儿了,反正也没其他事做,这是生意哪。喏,回去吧。”
“和服一般都挂在哪里?”
反正麻纪也只会在口头逞威风。
前岛八千代是绸缎庄的女掌柜。
“这样啊,好吧,阿婆,麻烦你一下,借用个玄关啊。喂,青木,你假装一下那个葫芦。”
“才不会呢,又不是工作服。如果有什么重大理由或许另当别论,可是你说的是友禅吧?一定会挂起来的。不过不习惯处理和服的女人我就不知道了。最近的女孩只穿洋装,或许里头有人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和服吧。”
“葫芦?”
“会不会卷起来或是折起来?”
“前岛啦,那个没用的老公。”
“当然是挂起来啊,平时的话。”
“哦,前岛贞辅吗?就是那边的……等一下,前辈,你有什么新发现是吗?”
“喂,和服脱下来以后会怎么处理?”
“知道的事都一样啦。别啰嗦了,快照我说的做。喏,是那边的电线杆吧?”
——命案现场……
青木纳闷地歪着脖子,走到小巷对面的电线杆,蹲下身子藏起来。
发现尸体的时候,和服……
“喂,葫芦藏的是那边吗?”
当然,也就是在发现尸体的时候看到的。
“贞辅是这么说的啊。这里的话,喏,大马路那边不怎么看得见吧?”
多田麻纪是在天亮以后才看到前岛八千代的和服。
木场走出小巷,往大马路方向望去。已经有行人往来了,但是大马路那边应该几乎看不见青木,不过反过来就看得一清二楚。木场大声指示青木尽量藏好,走进玄关关上门后,再次打开。
也就是说……
——川岛是这样出来的。
也不对。那样的话,麻纪应该也有看到川岛的服装才对那是平凡无奇,先进却很罕见的军服。如果看到川岛那样的巨汉穿着军服,肯定不会忘记,而且麻纪也没有理由佯装不知情。换言之,麻纪只带领他们到房间去,既没有进房间,也没有开灯。
稍微挺直腰杆子,川岛比木场还要高。
那么是在进入房间以后,打开电灯的时候看到的吗?
——就在路灯正下方嘛。
麻纪无法确认川岛穿什么衣服,当然是因为她有夜盲症,而两人造访的时间又是半夜,现场的走廊很暗。如果在路灯光线照得到的玄关都看不清楚,建筑物里头更是黑暗,麻纪当然完全看不见。
看得一清二楚,不管怎么藏都看得见。木场哑着声音叫道:“藏到垃圾桶旁边怎么样?”青木移动位置。
但她却作证不晓得川岛穿什么衣服。
“喂,青木,那里对吗?身体再压低一点,藏好一点!不能绕到垃圾桶后面吗?”
多田麻纪知道八千代穿的和服是什么种类。
青木说:“不行啦”。垃圾桶紧贴着围墙设置,这好像是极限了。那里再怎么说都是玄关正门对面,不管藏在左边还是右边,都一样看得见。
——看见了是吧。
贞辅作证说:
“这样啊,没办法靠嗅觉分辨和服是吧。那……那个臭老太婆……”
——他的脸被路灯照亮,我看得一清二楚。
“没那种规定啦。”
——我确实看到他的脸了。
“白檀是穿友禅时用的香吗?”
这对川岛来说应该也是一样,条件相同,彼此都看到了。倒不如说,躲在路灯正下方的贞辅更加一目了然。而且从路灯的位置来看,夜半来访的客人完全是逆光,就算看得出人影的轮廓,有夜盲症的麻纪应该也看不清楚客人。
“那不就有白檀的香味吗?”
不管怎么样……
“”“她带了香袋,装白檀的。”
川岛都看到在外面监视的贞辅了。
“那就分不出来啦。你以为是咸竹荚鱼干【注】(伊豆诸岛的一种名产 将竹荚鱼跑过盐水后晒干而成 具有强烈的气味)还是大蒜啊?不过如果有熏过香或带着香袋的话,是会有香味啦。”
川岛曾经一度折返,所以他应该看到贞辅两次才对。
“不可以摸。”
尽管如此,川岛却完全没有设法除掉贞辅这个障碍。这代表川岛根本没有任何内疚之处,没有其他解释了。杀人犯被人看见行凶现场,应该不可能不赶紧逃走,还悠哉地走回可能已经暴光的住处。
“怎么可能?用摸的话还……”
“辛苦了。青木,可以了。接下来,你进屋子旁边的缝隙里去。”
“呆子,不是说那个味道啦。我是不太清楚那是友禅还是绸缎啦,不过那用闻的可以分辨得出来吗?”
青木默默地听从命令。木场走到旁边,确定青木侧着身体穿进狭窄的空间里。
“味道?不洗的话,什么衣服都会有味道啊。”
“去到不能再进去的地方,直到尽头,到了没?”
“高级和服会有味道吗?”
青木说:“到了”,木场吼道:“好,竖起你的耳朵!”接着回到玄关,走到脱鞋处,把门关上。麻纪在背后狐疑地看着。
“阿修,你没头没脑地问这什么问题啊?什么和服?别看我这样,我对穿着打扮可是很讲究的。”
数到十。
“你懂和服吗?”
木场又开门,走出外面,反手关门。
“干吗啊?突然出声吓人。”
他窥看隙缝说:“怎么样?青木,已经可以了,出来吧。”
“喂,阿润。”
青木一脸莫名其妙,左胸黏着蜘蛛网,拖拖拉拉地出来了。
——穿着那种昂贵友禅的女人……
“怎么样?有听到什么吗?”
——我怎么会知道?老娘有夜盲症啊。
“玄关对吧?听见了,听得到。”
——就算看不见,这点事我也辨认的出来。
“听到几次?”
——有那种廉价白粉的脂粉味。
“几次?呃,是有开关门的声音啦……喏,我的身体转不过来,听觉和建筑物的墙壁平行,往左右扩散了。声音当然是听得到,从方向来看也知道是玄关传来的,可是没办法分辨很清楚。”
娼妇般的女人,廉价白粉的……
“这样。就算从里面出来再进去,也不能明确地听出来吧?”
——女人的香味。
“当然听不出来了,只听得出玄关门打开而已。这怎么了吗?”
阿润撩起头发。停滞的空气一阵流动,香水的气味飘了过来。
“没事。接下来是老太婆……”
不对应该有一个解答,没有人说谎,也没有人耍手段。木场认为平野是直接进房的,那么他一定也是直接离开房间的。
木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回头,麻纪正气势汹汹地站在那里,一张皱巴巴的脸不高兴地瞪着他。“干吗?在别人家门口鬼鬼崇崇的,搞什么鬼啊?快点滚回去吧。”
“门为什么会锁着?是怎么锁的?第一个想得到的,就是那个老太婆说谎……”
“噢,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走人。”
但是……
“什么?”
贞辅的证词保持一贯性,而平野出来了。
“这一带有估衣铺——不,有当铺吗?愈近愈好。”
碍事的麻纪外出了,所以平野逃脱了。平野一离开,麻纪就回来了。当然贞辅没有看到。
“怎么?缺钱用啊?你们这些税金小偷,过得还真爽快。”
贞辅听到的声音,会不会是平野打开玄关的声音?贞辅听到开门声,夹在邻家的隙缝之间不敢动弹。这不就表示声音——出入的声音没有立即停止吗?
“阿婆也有缴税啊?”
就是这个时候吗?
“谁要缴那种东西。当铺有啦,走出马路以后,往警察局反方向走,走路十分钟就到了。是一家叫中条的当铺,明治元年创业的老店啦。”
——那个时候玄关口传来声音……
“这样啊。那我等下就去那里赎回你拿去当掉的友禅,当票拿来。”
贞辅的监视也中断了。
麻纪不说话了。
——本来想绕到后院去……
青木把脸探到木场面前。“前辈,这是在说什么啊?”
——我走到玄关口看看。
“青木,这么一来啊,密室就不见了。”
同时,
“什么?密室?哦,那个房间上了锁的事啊。那是老婆婆骗人吗?”
麻纪那个时候不在家。
“不是骗人的。对吧,阿婆?”
——六点半左右一个老太婆脸色大变的,不知道去了哪里。
麻纪紧紧抿住嘴唇,从木场身上别开视线。她的眼睛虽然湿了起来,态度却依然刚强无比。
平野逃逸时最大的障碍应该是多田麻纪。麻纪阿婆的房间在玄关旁边,就算能够摸黑侵入,天亮之后想要正大光明的逃脱,也困难重重吧。那么……
“阿婆啊,你的那双势利眼差点就被人戳烂啦。”
——应该是巧合吧。
“什……什么意思?”
平野应该不知道贞辅在监视,那么那里有什么趁机逃脱可言?
“你踢开门的时候,溃眼魔还在那个房间里啊。”
——等一下。
“你……你说什么?”大叫的反而是青木,“前辈,什么意思……?”
要怀疑贞辅的证词很简单。可是如果这样做的话,就等于是把没有合理性的部分抛弃而已,这样是不行的。倒不如说,问题是要怎么样瞒过监视者的耳目离开。平野一定是趁着贞辅疏忽时逃脱的。
“溃眼魔就是平野的意思。”
但是如果说前提是平野在里面,这个道理就失效了。
“请、请你说明一下,那个房间里除了被害人以外,只有川岛而已,也没有其他人出入,所以……”
如果平野不在里面——照理说是这样。
“有人出入啊,稀松平常地。”
离开屋子的只有川岛。
“有人出入?可、可是就算那样,发现时间和杀害时间相差了四个小时以上,凶手没有逃走,一直待在尸体旁边做什么……?”
“出得来的,如果他真的在里面的话。”
青木交互看着麻纪和木场,然后沉默了。
“喏,出不来了嘛。”
“听好的,青木。贞辅开始监视行动以后,的确没有人进入这栋屋子,确实没有。凶手是在更早以前进来的。他比被害人更早一步潜进屋里,守株待兔。”
“剩下的……是怎么离开。”
“这里这么容易就能侵入吗?”
如果川岛是真凶,墨镜就不应该会验出两组指纹。而且……平野根本没有理由扔掉墨镜。
“这个阿婆不会去留意来自外面的入侵者,她可能睡着了吧。她说这里没有东西可以偷,应该是真的,所以也不会有小偷进来吧。而且玄关根本没上锁,这种房子两三下就可以溜进来了。因为没有理由侵入,所以才没有人侵入,如果有目的的话,要进来是很简单的。只要进入屋子里,接下来只要屏息潜伏,绝对不会被发现。”
——不,没这回事。
麻纪愤愤不平地听着。
那么……把墨镜扔出窗户的就是平野了。这样的话,怀里的墨镜有可能也沾上了平野的指纹。如果上面验出两组指纹,警方也不会把它当成决定性的证据吧。
“青木,听好了,平野事先潜进来,藏在这栋屋子的某处。这么想就是了。”
“等一下……”
——只有这个可能了。
川岛没办法进房,很快就放弃,打道回府了。一定是这样的。
“然后女人和川岛来了。这里出现了一个问题:平野似乎不杀男的。平野一直等到川岛睡着,或川岛离开。这部分是我猜想的,到底怎么样我不知道。大概是女人先睡了,川岛早一步离开房间。凌晨三点。”
——平野就在里面。
“然后……平野他……”
川岛是不是发现忘了墨镜而折回来拿?但是他回来一看,房门却锁上了。凶案恰好就是这个时候发生的吗?……不,还是已经结束了?不管怎么样……
“没错,在平野看来,幸亏川岛回去了。命案现场无法从外侧上锁,所以川岛离开,女人睡着的话,那个房间的门锁就是开着的,可以轻而易举地溜进去。平野偷偷摸进女人睡着的房间里,先锁上房门,好让被害人无法逃走。接着他骑坐在睡着女人身上,待她一醒,就动手杀人。不过根据里村的说法,凶手似乎费了点工夫。好像不是一击毙命。此时,川岛折回来了。”
只有木场知道的遗留品,口袋里的墨镜。
“为什么?”
——是为了这个吗?
“可能是……为了这个。”
不是川岛杀害八千代之后在三点离开,而是凶手在川岛于三点回去之后动手杀人。而川岛之所以会再度回到现场……
木场从内袋里露出用手帕包裹的遗留品。
“所以说……犯案时间是三点。”
青木说:“哦,那个啊。”
“可是出不来啊。”
“川岛把这个忘在什么地方了,但我不知道它为什么会掉在窗户外面。川岛应该是回来拿这个的。听好的,青木,川岛离开时,九成九看到正在监视的贞辅了。如果那个时候他已经杀人了,不可能会再折返的。”
“……这不就……可以顺利进房了吗?”
“说的……也是呢。”
然后两个人过来了。虽然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不过门应该上了锁。虽然可以拆下纸门闯进房间,但这不是个好方法。不过里面的人睡着的话,状况又不同了。如果换作木场,一定会趁着两个人刚入睡时发动攻击。于是凶手观望情况。墙壁很薄,屋子盖得也不密实,房间里的情形应该是听得一清二楚。川岛在三点离开房间。离开时打开门锁,但门无法从外面锁上,如果女人已经睡着的话……
“但是平野在房间里,川岛进不去。川岛没办法,只好又出去。他出入了两次,当然……”木场望向麻纪,“……阿婆,你被吵起来了。”
如果多田麻纪的旅馆是最初就指定好的地点,那么想要事先潜进去,应该也是易如反掌。麻纪有夜盲症,如果凶手偷偷潜进去,藏在隔壁房间的话……
麻纪垂下嘴角。
“安静点啦,你这个半老徐娘……”
青木不服地提出异议:“阿婆熟睡得边十一点半以前溜进来的人都没发现,为什么这时候又会被吵起来?三点是三更半夜,是一般人睡得正熟的时间啊。”
阿润坐在木场旁边,听到刑警的独白,睁圆了眼睛,晃动着双腿津津有味的听着。
“老年人起得早啊,青木。”
“是了,把八千代叫出来的是蜘蛛的使者,背后有蜘蛛在操纵!”
“可是……”
——是蜘蛛。
“凶手是特意地、不被发现地悄悄潜入,但川岛是大摇大摆地离开的,搞不好离去时,他还说了声多谢照顾哩……”
是谁?……
——川岛那家伙说不定真说了。
那么川岛知道那家旅馆——不,不对,那里是什么人事先制定好的地点。
木场所认识的川岛就是这样一个人。
例如说,川岛与八千代为何会毫不犹豫地往那家卖春宿走去呢?那种落魄、寒酸、地点不醒目、连广告牌都没有的旅馆,若非事前就知道,是不会去的。决定密会地点的人是川岛。
“……阿婆,你刚才说你来者不拒,但不会平白放客人回去,对吧?”
——才没那种东西。
“是啊,怎样?”
双重密室。
“我想也是。意思也就说你对进来的人很宽松,但对于离开的人却盯得很紧,对吧?就算客人默不吭声地走进来,也不能没付钱就离开。你一大早就坐在门口监视,这样才不会漏收了事后付款的客人的住宿费。”
想要出入那个房间,只能经过那道纸门。而要出入那栋屋子,只能经过那条小巷。纸门从内侧上了锁,小巷里有贞辅监视。
“这是生意,说那什么废话。”麻纪小声说。
“那是在房间里杀人之后,利用机关出入或上锁,才不算什么密室。而且就算做出那种疯狂之举也没有任何好处。那种东西啊……”
“不过……案发当天只有一对客人,而且又爽快地先付了钱,你可能也有松懈了,但因为平日的习惯,你还是醒来了,对吧,阿婆?”
“那机关什么的呢?”
“……我是醒来了。”
“一点都不有趣。听好了,世上根本没有什么密室杀人,绝对没有。”
“你以为客人已经回去了,没想到人似乎还在客房里。于是阿婆,你动了贪念。这对客人付钱付得很爽快,离开时,再跟他们捞一笔延长费吧——你这么想对吧?于是你就像那样,在那儿坐首等待。因为这样,平野他……”
“什么冻豆腐?穷酸穷酸的,又四四方方的,不是吗?你说的密室,是侦探小说里常有的那个?好像很有趣呢。”
“想出也出不来了?然后呢?”青木总算思考起来了。
“完全听不懂你这块冻豆腐在说些什么呢。”
“天气很冷吧,阿婆?”
“剩下的就是密室了。”
“只要拿得到钱,这点小事没什么不能忍的。老娘……很穷的。”
这样可行,然后……
“然后呢?前辈,那个……”
里村虽然精明,却是个好好先生,而且是个好事之徒,容易受教唆。
“哦,这个阿婆一直忍耐到早上六点半。然后她终于忍无可忍,决定诉诸行动。二月的凌晨冷得很嘛,‘喂,时间到了,付延长费!’阿婆吼着拍门,却没有反应,于是她一脚踹开纸门,里头……”
指纹核对也是,叫那个变态外科医师委托鉴定,或许会比木场亲自拜托还快。
“……八千代陈尸床上。”
还有利用法医里村纮市这一手。
“是啊,所以状况是符合证词的。只是那个时候,平野还在里面。”
“对,就是那个变态。”
“可是前辈,那个房间里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啊。前辈不也看到了吗?没有任何可供藏身之处,绝对没有。”
“里村先生?之前你带来的那个怪医生?说‘我爱死解剖喽’、头发有点稀疏的那个?”
“那个时候是有的,八千代穿的和服,还挂在那个衣架屏风上,对吧,阿婆?”
“只有里村了吧。”
若非如此,麻纪就无法确认和服的种类了。
但是有必要确认警方断定凶器是同一把的理由吧,那么……
如果里面没有半个人,也没办法从里面上锁了。
“嗯,我是个笨蛋,没必要去在乎那种事。凶器是同一把吗?当然了,凶手是平野嘛。”
“只有骨架的衣架屏风,只要放张皮上去,就成了不折不扣的屏风,那个屏风的背后啊,溃眼魔正握着满是鲜血的凿子,战战兢兢地警戒着哪。喂,阿婆,要是你当时就起了贪念,抓起和服,看到凶手的脸,到时候就是你跟前岛八千代手牵着手一起被门板抬出来了。”
“你承认了?”
“等一下,前辈,那么平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