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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益田说的没错,大黑天本来是一个叫摩诃迦罗的魔神……嗯,说接近也算是接近……是啊,可是要说的话,黑圣母……应该比较接近鬼子母神【注四】(传说鬼子母神生子无数,却夺他人之子食之,故佛陀藏起鬼子母的幺子,责其食人之罪。其后鬼子母皈依佛陀,成为佛教守护神)吧。”

“我来保护你”之类的话也是一样,若问为什么,因为这类发言的前提是:女人一定是弱者。

“那个杂司谷和入谷的鬼子母神吗?黑圣母像鬼子母神?”增冈用食指抬起眼镜问。

话虽如此,同情的发言也是被禁止的。同情这种感情,似乎是占优势的一方对劣势的一方才会萌生的感情。所以同情一个人,就等于是间接地在歧视一个人。

“是啊,被称为黑圣母,如同名称所示、颜色漆黑的圣母像,在世界各地被悄悄地祭祀着。总数不下一两百。”

所以“好坚强呢”、“好厉害呢”这些话也不是多么表里如一的称赞。

“有那么多吗?”

战后流传着一句俗话:女人和袜子变坚强了。这也是应该的。女人和袜子以前太脆弱了,变强是当然的。但是这句话的用法并非完全如同字面上所显示的,尽管不到批判的程度,但这句话多半是带着讥讽的心态。

“有的。至于为什么是黑的,教会至今仍然无法明确地说明,只有一些极为粗略的解释,说是被蜡烛熏黑的,或是为了表现被太阳晒黑的模样。不过如果要寻求黑圣母的起源或原型,是比较简单的。例如说,有个埃及人玛利亚,与抹大拉的玛利亚同样被称为‘罪人’,事迹多与她混同;此外还有东方女神莉莉斯(Lilith)、拉米亚(Lsmia)、示巴女王(Queen of Sheba)、中欧凯尔特民族的众母神,希腊罗马众神——阿耳忒弥斯(Artemis)、伊西斯(Isis)等等。宗教融合到最后,不断多重增殖,已经到了数不清的地步。我可以想到的例子不胜枚举。”

但益田毕竟是个男人。

“能够想到那么多例子的只有中禅寺先生而已。”益田说,增冈强烈地认同。

而且益田已经发现国家、社会这类组织并非如此坚固、绝对,因此更能明白她们的主张。所以益田自认为至少在以前的同僚——刑警——之中,自已是最能够理解女性参与社会与提升地位的理念的。但是,他不晓得该怎样表达这种心情。如果他是女人,只要跟着高声呐喊就行了。

“至少我连一个都想不到,所以益田说的没错。”

目前的社会对女性相当不分平,是个以男性为中心的社会——益中意这一点,同时也认为妇女会发起运动,努力提升妇女地位,也是必然的发展。虽然他并没有认真地思考过,但他觉得自已算是了解女性所主张的道理的。

“我倒觉得连一个都想不到的人才有问题。”中禅寺以相同的口吻说。

“哦……”益田内心感到有些吃不消。

“不,中禅寺先生,姑且不论这个……总而言之,黑圣母信仰是基督教以前的信仰的遗绪,或是基督教以外的信仰的混人吗?”

“啊?是的。也不到运动这么有规模的程度,只是一些同志聚集在一起,开开读书会之类的而已。”

“也不是这么单纯。不管怎么样,如果没有基督教这样构造牢固的宗教形成,应该也不会孕育出黑圣母这样的形式,这和佛教的融合也有些不同。而且黑圣母原型的先行信仰也并非就这么完全被采纳。事实上,那些作为黑圣母原型的古老超越者大多被当成了与神敌对的所谓恶魔,但黑圣母却不是如此。”

“呃,恕我失礼,杉浦女士,你是不是有参加那个……女权运动?”益田战战兢兢地发问,美江的说法让他只能如此推测。

“原型终究只是原型吗?”

榎木津说“对了,干脆取个艺名好了”,径自笑了起来,但他说到这种地步,美江也不禁面露愠色:“总、总之我这么决定了。虽然前途多舛,但是为了尽可能实现理想的女性社会,首先……”

“对。黑色女神像的形态应该是先行的其他信仰的遗绪,但是黑色圣母假托这样的形态,有她独特的主张。惟一能够确定一点的是,在刚才提到的圣殿骑士团及诺斯替派、洁净派【注】(注净派﹝Cathari),十二至十三世纪流行于西欧的基督教异端派别。受到摩尼教的善恶二元论影响,否定现世社会生活,追求苦行。)等异端分子受到打压并灭绝以后,黑圣母崇拜才普遍确立。”

“话是这样说没错……”

“这有什么意义吗?”

“哇哈哈哈,就算恢复旧姓,那本来也是你父亲家的姓啊。如果说要把姓拿掉,还是自已取一个新的姓,那还可以理解,如果不是的话,那你根本就逃不出束缚嘛。”

“在这之前,异教分子的背后也看得到黑圣母的影子。而在异端派灭绝之后,原本只存在于他们其中黑圣母信仰便转变为民间信仰,扩散到一般信徒当中……”

美江略微浮现狼狈之色。“可是姓就代表了一个家……”

增冈一脸严肃地听着,或许他意外地喜欢这类话题。

益田觉得比起益山,益田更容易叫。

“……法国的秘密结社锡安圣母会便将黑圣母与伊西斯神视为同一个神祗,称之为‘光之圣母’来崇拜,但据说他们除了致力于复兴墨洛温王朝(Merovingian Dynasty),也为了获得女性人权、提升女性地位而战。虽然锡安会与一般所谓基督教的异端不同,但不管是据传为势力最大的异端——洁净派,还是诺斯替派,异端的信仰理念中总是含有基督教所舍弃的事物——女性原理。虽然这些教派大多因此被称为异端,但还是与黑圣母信仰脱不了关系。”

“名字怎么样都无所谓。如果你想获得真正的自由,就应该 快快舍弃对名字的执着。不管户籍上怎么记载,都与你无关。只要一个人认为自已是金太郎,那么他就是金太郎,但是别人叫他雄吉的话,他就是雄吉,只是如此罢了。那边的益田也是,他的本名好像叫做五反田还是双子山这类怪名字,可是太难叫了,所以我叫他益山,但是这一点都不碍事。”

“女性……原理吗?嗯,基督教是父权体制嘛。虽然我不太清楚啦。”

“哪里……不对了?”

益田的脑中晃过美江的脸庞。

“没错,不对。”

“不过不能就这样限定。换言之,黑圣母不是基督教吸收了古老的异乡诸神所成,并没有这么单纯,黑圣母是为了填补基督教所欠缺的部分——例如女性原理这类事物——而必然会产生的一种装置。被坚固的教义填满,无处发泄的小矛盾,从格格不入的黑色异形神像之中渗透出来。从构筑出铜墙铁壁构造的教会方面来看,黑圣母当然是不可能被公开承认的异物。但作为维持宗教均衡的安全装置,却不得不予以默认吧。黑圣母与应该抨击的邪恶事物有些不同,结果获得了容忍。”

美江露出意外的表情。“不对?”

“被容忍了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益田不晓得该如何回答,于是望向榎木津。侦探的工作意外地困难,在警局里,绝对不会碰上这样的情况。榎木津用一种毫无干劲,却又有些看好戏的口吻说:“最后的部分是多余的,撇开那一部分,你真的很了不起,令人钦佩。只是,有点不对。”

“嗯,应该可以视为受到容忍吧。相反的,除了黑圣母以外的黑圣母性质的事物,例如女巫、魔宴之类,都被彻底地、歇斯底里地打压。”

“我……的确和杉浦隆夫结婚。虽然如此,但我并不是想要成为杉浦家的人才结婚的。婚姻完全是个人与个人之间对等的契约。然而即使状况变得如此,我依然必须使用杉浦这个姓。所以我决定先脱离户籍,回归旧姓,再以原本的伊藤美江的身份活下去,然后,如果说隆夫会发病,我也有某些责任的话,我会帮忙照护,并为他支付医药费。但这是不同的问题。”

“猎巫对吧?”

说出口之后,益田马上就后悔了。显然,并不是这类现实的问题。不出所料,美江对益田投以冰冷的视线。虽然没有宣告,但益田似乎和和寅一样被轻蔑了。

“不过虽然说是基督教,也是形形色色。新教、旧教、正教,全都不同。最近教会似乎也开始频繁地重新审视女性原理。而且不是黑圣母的黑圣母信仰,以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有相同的构造,人们对于圣母的看法也是千差万别。只是黑圣母在这当中,也有种遭到遗弃的感觉。黑色的圣母们是无法成为神明的神明,也是不允许成为恶魔的恶魔。所以当然会有好的传闻,也有坏的传闻。”

“是户籍的问题吗?因为继承或税金等麻烦的……”

“现在就是有了不好的传闻呢。”

“这并不是一般的两口子吵架,为了喜欢或讨厌,要在一起还是要分手而争执。我没办法忍受在法律上继续被视为杉浦隆夫的伴侣。”

“是啊,增冈先生。我从没听说过有黑圣母传到日本。不管是好是坏,黑圣母信仰都是先有黑色的像,然后才会产生信仰与传承。应该不会有人无聊到把这种半吊子东西带到日本。”

“哦……”

“不,听说事实上真的有那种像。”

“说起来,老旧的婚姻制度非但要求夫妇彼此依靠、彼此束缚,更单方面地要求女性隶属于男性,它应该要被彻底地重新检讨才对。男女应该是对等的,而恋爱也不应该受到制度束缚,必须是自由的。不对吗?”

“这……真稀奇呢。”中禅寺的眼中浮现好奇的神色。

“哦……”

“你不想看看吗,中禅寺?”

“我不是想当一个女人,而是想要以一个人的身份自立。我已经受够了那种彼此依靠、彼此束缚的生话了。我并不是想要炫耀自已的辛苦,或是批评隆夫;我也不是那种没有节操的人,因为讨厌这个,就想换另一个。的确,我和隆夫的婚姻是失败了。但是我们的婚姻之所以失败,并不能单纯地归咎为我们个人之间的问题。”

“增冈先生,人不会吃你这一套的。”

他不晓得还能作何反应了吧。

“心机真重哪。哎,算了。你的讲解很有趣,我忍不住听得入神了……”

遭到对方宣告轻蔑,和寅一双浓眉扭曲起来,噘起厚厚的嘴唇“呃”了一声。

增冈果然是觉得有趣。

“当然了。如果你还心存幻想,认为女人不依靠男人就活不下去,那么恕我失礼,我对你感到非常轻蔑。”

“……不过这件事暂且搁着,目击的一名少女作证说,那个黑圣母就是凶手。”

“错误?结婚是……错识吗?”

“目击者不是有三人吗?”

“我并没有那么愚蠢,会再次犯下同样的错误。你这样任意揣测,让我感到很不愉快。”

“看到妖怪——看到疑似凶手的人的,只有一个。正确地说,好像有两个人看见了,但是其中一名否定这个说法。剩下的一个则没有看见。”

和寅略略倒抽一口气,沉默了。

“你是说,有一个人在说谎?”

接着她“锵”地一声用力放下杯子。

“但是好像没有任何人说谎。目击妖怪的两个人当中的一人,是虔诚的基督教信徒。她说那种冒渎的事物不可能存在,所以是错觉,是心理作用。”

瞬间美江脸色大变,忿忿不平地说:“请不要瞧不起人!”

“原来如此。”

和寅听了益田的发言,以一种瞧不起的眼神看着他,学榎木津的口气说:“哎哟,那当然是因为这位女士想要再婚喽。这还用说吗?”

警方似乎采信了否定妖怪的女孩的证词,这是当然的吧。如果凶手是妖怪,就无法搜查和逮捕了。而且听说那个女孩是学院的学生代表,十分优秀,而且令人吃惊的是,她是织作家的四女。

“哦,但是隆夫先生已经不在您身边了……”益田觉得奇怪,说:“也没必要动用侦探把他找出来离婚吧。”他觉得反正对方都失踪了,不管离婚与否状况都有是一样的。

“织作家的……女儿?”

美江紧接着说:“理由就像那位先生说的。”她盯着益田,异常地斩钉截铁、仿佛像在宣告什么似的说:“我想和隆夫离婚。如果当事人不在,就不能办理手续,也没办法协商了。”

四女,是美江所提到的女子的妹妹吧。

益田问道,榎木津接口说:“益山啊,那当然是因为她想离婚喽,这还用问吗?”

“你怎么看?”增冈伸出长长的脸。

“那么为什么……”

“增冈先生,请不要向我征询意见。你要拜托的是榎木津吧?我还想问你到底是要拜托什么呢。”

“我并不担心,他应该不要紧。”

“对榎木津啊,拜托什么都是一样的。反正就算他答应了,也只会随心所欲地闹上一通罢了。”

“……您为何会想要寻找隆夫先生呢?您是担心他后来怎么了吗?”

益田心想:那不要拜托不就好了?

美江感觉不像是希望与丈夫复合。

“是要榎木津找出凶手吗?”

“那么……”

“不是的。勇治先生的意思是。希望榎木津能够驱逐笼罩学院的险恶气氛。”

益田心想还好隆夫能想法子度过,如果没办法的话,美江究竟打算怎么办?如果美江去探视时,隆夫已经饿死的话,她还能像刚才一样毫不在呼地说“我没有做错”吗?

“是一样的。”

说成这样,总觉得像是在辨解。

“一样……吗?”

美江抚弄着冷掉的红茶杯,有些自暴自弃地下结论说:“隆夫他……就算照顾他的人不在了,也是过得好好的。我离开以后,他如果真的碰到困难,也是可以想办法度过的,所以我才会说他只是在撒娇罢了。他对我的依赖,使得他恢复得更慢了。”

“一样的。话说回来,我总觉得没办法信服呢。柴田勇治先生已经不是那所学院的理事长了吧?堂堂一名柴田财阀的总裁,为何会如此执着于那所学校呢?是顾虑到织作家吗?”

“他应该有钱。隆夫有存款,足够他一两年的花用。他对我说过,那是他曾祖父留下来的遗产。”

“关于这一点,有几个理由。”增冈说道,竖起食指,“首先,勇治先生与他的身份完全相反——这种说法不太妙哪——勇治先生不会倚恃自已的身份仗势弄权,是个非常老实的人。事实上他极重情义,责任感也很强。他耿直的性格甚至让一部分的人质疑他不适合担任财阀的首脑,也就是不适合当一个生意人。勇治先生就是这种个性,所以他才会说虽然只是义务性地在学院工作了几年,但也是一种缘分。勇治先生对那所学校似乎有着特别深厚的感情,说无法就这么置之不理……”

“隆夫先生……不是没有收入吗/”

“哦?”

“附近的住户说,他到八月底左右似乎都在。遮雨棚有时候会打开,有时候又会放下,而且他好像也会外出买东西。”

增冈竖起第二根手指说:“第二,圣伯纳德女学院号称贵族学校,学院里也有不少政经界要人的千金就读。换言之,其中也有相当多的学生家长与柴田集团关系匪浅。而且创立都是集团中枢织作家的上一代当家,现在柴田集团也参与了学院的经营,因此学院里发生的丑闻,视情况有可能演变成重大的问题……”

“您怎么知道隆夫先生是在去年夏天左右失踪的呢?”

“哦。”

“他没死在家里,那就是失踪了。”

增冈竖起第三根手指说:“第三,勇治先生的后任理事长织作是亮庸碌无能。尽管发生了如此重大的事件,他对于警方、媒体、学生家属的应对却是一塌糊涂。因此勇治先生才会亲自前往学园,处理善后。”

“隆夫先生会不会……过世了或是……”

“你说调查,是要调查些什么?”

“上个月,我隔了一年之后回到家里。”

“勇治先生说,是亮宣称他掌握了独家情报,事件很快就可以解决,不过那只是在虚张声势。在这样的风风雨雨中,连织作雄之介都过世了……”

“您怎能么知道他失踪了呢?”

“真不得了。”中禅寺说得很冷淡。

委托人吞下无处发泄的愤懑,再次不甚情愿地开口:“你的见解令人无法信服……不过你说的没错,这些话或许是多余的。总而言之,我抛下生病的隆夫,离开了家。就在这段期间,隆夫失踪了。”

增冈说到这里,稍微扬起嘴角,露出不知是在笑还是在吓唬的表情说“不,还没完”,然后顿了一下,“接下来才是重点,这件事还没有发布……”

美江似乎也不得不接受这个意见。

他说道,瞥了一眼益田,接着十分难得地缓慢说道:“……昨天,织作是亮被绞杀魔杀害了。”

这——说得没错。

“在哪里?”

榎木津大刺刺地望着窗外,又接着说:“我想说的是,那种事根本无所谓。那个男的会失踪,跟你的辛苦没关系吧?如果你不是来炫耀你的辛苦的,就应该快快说出重点。”

“自宅。”

榎木津的说法,还有美江的心情,益田同样大致都可以理解,但是两边的说辞与益田的想法都不完全一致,所以他决定默默地观念情势。仔细一看,和寅正目瞪口呆地搔着头。益田推测,就种尴尬的场面在这里似乎是家赏便饭。的确,侦探的说法完全漠视对方的心情,对当事人来说一定是难以接受,但有一部分确实是切中核心。

“死因呢?”

“就是什么话……真过分……”美江轻咬下唇,狠狠地瞪着榎木津。

“和本田相同。颈动脉破裂,颈椎骨折,窒息死亡。”

榎木津以格外响亮的声音继续说道:“就算不努力,只要成绩好,就会受人称赞;就算努力,如果不成功,就不会被赞扬,这就是世间的道理。如果只靠努力就能受到赞赏的话,日本早就在奥林匹克运动会拿到金牌了!”

“哈!”中禅寺忽然懒散地说道,双手撑在背后,抬头向上,“增冈先生,这件事为什么不早说呢?”

“全部白费了。”榎木津若无其事地接着断定,“而且说到辛苦,那个男的也一样辛苦吧?我反倒要说痛苦的是他,你只是嫌麻烦,觉得腻了而已。而且你一直强调自已的辛苦,但是没有成果的辛苦只是白费。努力不一定总有回报,而且没有回报的努力不值得赞赏!因为没有回报的努力就等于无能。既白费又无能!”

“这事才刚发生。关于是亮遭到杀害的事,柴田方面也尚未得到详细的讯息。而且中禅寺,你不总是说事情的顺序很重要吗?”

侦探狂妄的发言,让委托人的脸瞬间涨红了。“什、什么嘛!那么我之前的辛苦……”

“顺序是很重要啊,增冈先生。可是不是只要照着时间顺序来说就对了。你一直在说学校的事,我还以为这是学校里的事件,结果根本不是。”

“可是那个人搞不好再一下就可以治好了啊,只是因为你被挫败了,才会认定他治不好嘛。根本没有其他大不了的理由或根据。”

“不是吗?本田是教师,是亮是理事长啊。”

“什么话!我……”

“是黑圣母出差到外面杀人吗?”

“我我我的,生病的又不是你。听好了,半年跟五十秒都是一样的。半途而废的话,跟一开始就什么都不做是一样的。”

“没错——听说就有人这么说。”

“什么怎样,我……”

“你说什么?”

“那又怎样?”榎木津原本一直直默默啜饮着咖啡,此时他别着脸就这么插嘴道。

“那个目击圣母的女孩好像坚称这也是黑圣母干的。”

“就连禽兽,只要对它们好,它们也懂得回应。但是隆夫明明知道,却不肯听进去,教人无从付出关爱。人在这种境遇中,自我牺牲忍耐了半年之久。”

“主张杀害教师的凶手是圣母的那个女孩吗?”

“这……我不明白。”

“嗯,就是那个女孩。她好像这么说:那也是黑圣母下的手——是我拜托的。”

“益山先生,你明白我的辛苦吗?和讲不通的人一起生话,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你明白吗?”

“她拜托的?”

“可是,如果没有你照顾,他连饭都有不能好好吃的话……那不是很危险吗?”

“不清楚,勇治先生这么说的。很莫名其妙对吧?我今早接到电话的时候也是,虽然对方是勇治先生,还是忍不住想要发火。”

“就算把他带走,也无济于事。”

“拜托……?女学生委托黑圣母杀人?”

“你把生病的丈夫——隆夫先生抛下不管吗?”

“不知道哪,连仔细思考的时间也没有。本田遇害之后才十天,雄之介先生过世也才四天。雄之介先生的葬礼在前天举行,我说我会去参加公司葬礼,所以没去——啊,这事不重要。是亮是在葬礼的翌日,昨天大白天遭到杀害的。勇治先生在下午接获噩耗,立刻展开调查,亲自前往学院。本田遇害后,学院纷乱无序,家长对校方提出不信任声明,最坏的情况是不得不考虑停课闭校——目前状况似乎如此。理事长遭到杀害,造成非常大的冲击。听说校方召开了紧急教职员会议,讨论该如何公布消息,才不会影响到学生。然后那个女孩闯进会议里,向柴田先生不知道申诉还是自首。”

隆夫发病后约半年,昭和二十七年二月,美江终于忍无可忍,离开了家。

“真是件怪事呢。”

“……我怀抱着明天一定能治好、隆夫明天一定会恢复的心情。才能够坚持下去。但是如果本人没有要治好的意愿,就不可能治得好;既然治不好,我也不可能撑得下去。”

“刚才我也说过了,关于是亮遭到杀害的事,信息很不充足,这部分的经过或许有点颠三倒四……总之勇治先生认为就算警方逮捕凶手,笼罩学院的诡谲气氛也不会消散吧。因此希望榎木津大师亲自出马……”

隆夫不和任何人讲话,不见任何人,也不怎么进食,整日关在房间里。不管对他说什么、问他什么,都无精打采,尽是害怕地说:“也可怕,好恐怖。”最后甚至还对美江吼叫:“啰嗦,你懂什么!”然后又沉默不语,就这么日复一日。隆夫的病情时好时坏,这种情况持续了半年之久。

说到这里,增冈突然噤口,斜看了中禅寺一眼,“……我真是思虑来周。这是你的工作啊。”

“我到现在也不认为自已的做法有错,我已经付出最大的诚意了。只要想到他的神经衰弱,再不合理的事我都可以忍耐。我十分温柔,就像照顾婴孩似的对待他。而且世上没有说了还不懂这回事吧?我拼命地鼓励他、安抚他,他却完全没有感受到我的心意。道理对他根本说不通,那些日子简直如同地狱一般……”

说完后,击了一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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