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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长对美由纪投以侮蔑的视线，洋洋得意地说。接着他转向碧，用有些开玩笑的语气接着说：“这位吴同学啊，坚持说你是恶魔崇拜者的头目。不仅如此，还是卖……呃，在你面前不好提这种字眼哪。然后你就把叛徒麻田同学给推……哦，这也没必要说哪。总而言之，她怀疑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真是血口喷人，蜘蛛……蜘蛛的手下？还是仆人？你知道那种东西吗？不知道吧？”
应该是再隔一天的时候吧，学院一片空荡荡。校长和教职员似乎都去参加织作家的葬礼了。那时候，学生也只剩下原来人数的三分之一左右，自然显得一片冷清。
校长在笑。
事实上，那天与隔天都十分平静，也没有警察来讯问。刑警可能也没什么问题好问了吧。
碧默默地、可爱地偏了偏头，露出纳闷的模样。
听到这件事，美由纪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心想这下子能暂时拖延一点时间——可以不必见到那理事长了。真是叫人傻眼。虽说美由纪与死者素不相识，但是听到朋友的亲人过世，实在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
——毫无胜算。
到了下午，美由纪听到消息，说当天凌晨时，碧的父亲——也就是是亮的岳父猝死了。
“呃，织作同学，”益山问，“黑……不，关于疑似凶手的男人，那个人你也完全没有看见吗？”
她一大早就把信托给老太婆。祖父家就在邻町，勉强用走也走得到。早上把信寄出，当天应该就会送到了。
“这……我也没有看见。圣经里并没有黑圣母吧？会看到奇异的事物，是因为心中有迷惘。而且以常识来看，也不可能有那种东西。”
翌日起来，又觉得没有了。
碧瞥了美由纪一眼。
半夜，她觉得有人在监视她。
“主张自己看见的都是真实，是一种傲慢。同样的，认为自己看见的事物全部存在，也是一种傲慢。”
我需要钱，理由我不能说——这件事不能找父母商量，更不可能告诉教师和警察。神也不可能借钱给美由纪，更不可能告诉她杀人犯是谁。可是，她也不觉得已经不再捕鱼，没有工作的祖父会有钱。
“哦，我曾经听过类似的话……”益山一脸窝囊地望向美由纪。
当天晚上，美由纪写信给祖父。
——这下子……
是亮哼了一声，推开美由纪，把海棠推倒一旁，消失在走廊上。海棠不屑的眼神刺在蹲伏在地的美由纪身上。
蜘蛛的仆人与碧之间的关联等于是被切断了。
海棠站在门口另一头。海棠说：“是亮先生，抱歉在您享受的时候打扰，不过您现在的状况非常不妙喔。”
既然夕子已死，线索也消失了，就算一切被归于美由纪的妄想也莫可奈何。从夕子那里听到蜘蛛仆人的事的，只有美由纪一个人……
恶寒窜便全身。
还有小夜子……吗？
此时有人敲门，被按在门上的美由纪反射性地走向前，结果变成被是亮抱住的姿势。
闯进这间会议室，遭到幽禁以后，三天了，美由纪都没有见到小夜子。
烂透了。
“小夜子……”
选择不是两个，而是一个。
益山听见她的呢喃，说道：“是啊，问题是那个渡边同学呢。”
美由纪不知道凶手的名字，也没有钱可以给他。
“算问题吗？唔，的确是个问题哪。”
“我已经不管你的同伴怎么样！我要把你一个人推进地域！喏，怎么样？”
校长看起来很不服气。事务长接着说：“渡边同学的伤应该好得差不多了。是啊，既然织作同学都这么说了，渡边同学私图自杀应该是真的吧。对吧，代理理事长？”
威胁，莫须有的威胁。不，这是勒索。
柴田闻言，食指轻轻敲着额头说：“可是她自己说她没有自杀，那么这下子……变成她作了伪证？”
美由纪再也受不了，她站起来，往门口退后两三步。是亮奸诈地绕到门前，左手按住门扉，右手搂住似的环绕美由纪的肩膀，在她的耳畔呢喃：“听好了，你的选择只有两个，二选一。给我听仔细！现在立刻给我招出杀掉本田的凶手的名字。若是办不到，就给我拿钱来，我只等你一天。如果你两边都不要，我就把事情公开，告诉世人你是个妓女！”
教务部长不当一回事地说：“可是本人会想要隐瞒也是当然的吧。因为一时糊涂，试图自杀，但活下来之后改变了心意，觉得丢脸而保持沉默……”
是亮对这句话过度反应，暴怒咆哮：“啰嗦！我都知道！死掉的弓荣那里也没有留下半毛钱。那个女的利用你们，赚得可凶了。那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花掉的数目！应该有笔钱的！她是被路煞给杀掉的，凶手不会带着钱逃走！那钱一定就在你们这里！”
“什么叫一时糊涂！”杉浦美江原本一直默默无语，此时她以充满挑衅的严厉口吻插嘴说。“听说她不断遭受到性方面的虐待和暴行，不是吗？如果这是事实，那么你应该撤回一时糊涂这样的说法！不，你应该道歉！比起有没有卖春行为，校方更应该先查明那么男性教师的性暴力行为的真相与事实才对！”
“我不知道。”美由纪挤出所有能够发出的声音，总算说了这么一句。
校长宣称没有那种事实，没有证据。
“我急着要用钱。弓荣死掉以后，你们也继续在卖春吧？你们不是在卖春吗？你们真是了不得哪。可是不管钱赚得再多，在学院里也没有地方花，全都存起来了是吧？把那些钱拿来！”气势汹汹。
“有证据吧？遭到暴行的本人还活着。去问她就知道了。”
理事长是织作碧的姐夫——换言之，他是资本家织作一族的一员。这样的他竟然要求一介女学生拿出钱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算是真的，她也不会说吧。”
这突兀的话让美由纪不只是困惑，根本是愣住了。
“那么由我们去问如何？”美江毫不退缩，“如果这是真的，我们妇女与社会关系思考会将会告发这所学院，并且抗议到底。责任全都在你们教师身上！”
不管被怎么责问，不知道的事情也无从答起。是亮没有等太久，一下子就死了心，接着如此说道：“好，不想说是吗？那我可以等。但是相反的，你要拿出钱来。”
“你、你是那个……你有没有搞清楚，你可是嫌疑犯的妻子哪！而且你有什么权限……”
“说！给我说！你这个婊子！”肮脏、下流的话语。
“不管我是嫌疑犯的配偶还是凶手的母亲，都没有关系。你刚才的发言本身大有问题，女人并不隶属于男人的。就算是夫妇，也是不同的两个个体。没道理说因为是犯罪者的配偶，就必须被剥夺基本人权。不，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杀了本田的是谁？他发现了你们的秘密，所以被杀了，对吧？指挥你们这些妓女的人是谁？那家伙就是凶手吗？要是那家伙被逮捕了，你们也会受到连累，这所学校也完啦！我是在提议挽救这样的状况啊！”
“请等一下，美江女士。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请你改天换个地点，呃，再带着织作葵小姐来抗议吧……”
是亮一次又一次用双手拍打桌子。
益山虽然模样窝囊，却作出了十分机敏的仲裁。
“我已经发出封口令了，家长那边也想办法了。到底是谁把情报泄露给那边的？我被陷害了。喂！你！我叫你！”
校长等人对织作的姓氏敏感地起了反应，沉默了。
美由纪还是一样，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理事长与其说是邪恶，更接近凶恶，当时，美由纪确实感觉到生理上的恐惧。
益山接着说：“……总之，现在请各位优先确定刑事案件——失礼，与杀人命案相关的事实。吴同学的证词中提到，不管是本田老师的死还是是亮先生的死，都是由于渡边同学的期望所造成的，我特别重视这一点。”
“每个人都瞧不起我，我没有错！”
无论凶手是谁，唯有这一点是不会错的。小夜子希望本田死掉是事实，而理事长的死，也是因为他做出卑劣的恐吓行径才遭到报复。因为小夜子事先就知道他会死了。
那个女孩指的应该是小夜子。
校长左右摇头说：“又是诅咒吗？”
“那个女孩竟然把我当白痴。”
“这是杀人……”益山替美由纪辩解似的说，“……这不是怪谈也不是恐怖故事，而是杀人事件。听好了，事实上真的死了好几个人。每个人都是被杀的，所以一定有凶手。另一方面，因为有两名目击者，所以渡边同学曾经试图跳楼自杀这件事应该也是真的。但是……她人还活着，那么就像刚才吴同学说的，一定有人救了她。渡边同学有同伴。而且就算渡边同学不是实行犯，她在两件绞杀案当中，都有足够的杀人动机。那么她的同伴有可能是共犯或是事后主犯，渡边同学也有教唆杀人的嫌疑！”
就连困惫不堪的十三岁小女孩，都能一眼看出织作是亮疲劳到了极点。即使如此，他那双淫荡、宛如虫一般的眼睛依然故我，由于充血，散发出更加强烈的恶意。
“原来如此。”柴田点点头，说道，“是啊……这种情况，渡边同学的证词很重要。如果她的情况还好，就把她叫过来，这样比较好吧。对吧，益田先生？”
理事长怒不可遏。
益山闻言，露出“这有什么好犹豫的”的表情，答道：“请务必请她过来。”真是的，这些人为什么不把当事人全部集合在一起呢？这样一来，事情就可以加速解决了。
日期的感觉变得暧昧，美由纪无法正确地依序想起当时的事，但是大概隔了一天，她又被理事长叫去了。
碧低声说：“对了……我刚才看见渡边同学和海棠先生走在一起。”
她还是这么感觉。
“海棠？他为什么会跟渡边同学在一起？”柴田诧异地说。
——有人在看。
海棠的话在美由纪的耳畔响起：
所以美由纪几乎都待在房间里，即使如此……
——没有时间了，已经没有时间了。
校方禁止她去上课，之后她的日课似乎就只剩下接受警察侦讯。她身陷软禁——不，几乎是监禁状态。不过就算不是如此，学校也很难再照常上课。因为这一连串的事件，似乎有许多学生都回家去了。
——千万不可以向侦探或是柴田先生坦白啊。
翌日起，美由纪陷入妄想，觉得自己受到监视。
——不可能一到就马上解决吧。
“不管对手是谁，我都会保护美由纪，我们是朋友呀。”小夜子露出阴郁的眼神，坚决地说。
——昨天她对我说，让她考虑一天。
美由纪被一种妄想攫住，觉得死掉的依然是小夜子，眼前的其实是披着小夜子外皮的夕子。当然不可能有这种荒唐事，但由于美由纪已经逐渐无法相信一切，这种想法对她来说相当具有真实性，或许也因为如此，这种想法怎么也挥之不去。
原来如此，海棠离席，是为了去找小夜子。
此时……
蜥蜴想要在侦探正式行动之前，先掌握卖春的事实吧。海棠说，小夜子昨天被他逼问以后，要求他再等一天。
这是夕子说过的话。
他是昨天这么说的，所以约好的日子就是今天……
不可以再继续深入。
“啊！”美由纪叫出声来。
因为小夜子可能很快就会遭遇到相同的危险，美由纪把她在小房间里和理事长的对话全部告诉了小夜子。美由纪说完以后，小夜子的脸倏地失去血色，说：“美由纪什么也没做，什么也不知道，所以只要说你不知道就行了。不可以追究，也不可以想太多。美由纪，你抽身别再管这件事了。不可以……再继续深入。”
小夜子一定是想要杀了是亮那样——把海棠也杀了。
就算保持沉默，卖春的事也已经泄露给理事长知道了。而理事长似乎认定美由纪是卖春集团的一分子。虽然美由纪不知道详情，但是她也不晓得能够隐瞒到什么时候。
小夜子委托黑圣母，而且要在今天之内……
可是……
“海棠先生危险了！海棠先生他……”
但是小夜子说：“蜘蛛仆人的事，你不必担心。我会保护美由纪，所以你把这件事给忘了吧。绝对不可以告诉警察和老师。”
海棠先生会被杀。
而且“夕子的事非弄个水落石出不可”这句话，当时美由纪也不懂。难道她是说，就算隐瞒本田的事不说，也应该揭发蜘蛛的仆人吗？美由纪这么以为，向小夜子询问。
教务部长拍打桌子：“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又来这一套！一个接一个，没完没了，你爱扯谎也该有个限度。织作同学的清白好不容易才刚被证明，你又说出这种蠢话来。不许在那里胡言乱语，捉弄大人！海棠先生为什么非被杀不可？”
当时美由纪以为小夜子是这个意思。
“海棠先生误会了，他这几天一直纠缠着我和小夜子，所以……”
再也不需要诅咒和魔法是什么意思？美由纪追问，小夜子又轻笑了一下，说“就是那个意思，美由纪”。因为本田已经死掉了，所以再也不需要诅咒和魔法了……
“所以怎么样？”
美由纪道歉，小夜子说“没关系，该道歉的是我”，笑了一下，然后说：“让你吃苦了，对不起。可是真的已经不要紧了，我再也不需要诅咒和魔法了。只是，夕子同学的事……非弄个水落石出不可。”
“我忠告他说，要是威胁小夜子，会遭到和理事长相同的下场！可是他不晓得有什么企图，完全不死心，昨天去找了小夜子……结果小夜子叫他再等一天。理事长威胁我们的时候，小夜子要理事长再等她两天。那个时候，小夜子还说黑圣母都听到了，不要紧了。而理事长在第二头来临之前就……”
那不是借口，而是事实。警察擅自解释美由纪说的是夕子和本田发生关系，然后说那不是事实，不予理会。
“原来如此！”益山叫道，“海棠先生现在的状况和被杀的是亮先生一样对吧？继本田幸三、织作是亮以后，现在渡边同学希望死掉的对象，就是刚才的海棠先生……所以渡边同学委托圣母……”
“我说了。”美由纪老实说。“可是我当时很混乱，我想他们完全不相信我的话。”她辩解似的加了这么一句。
“喂，怎么连你都在说这种鬼话？不要再那样胡言乱语了。织作同学不也说了吗？根本没有什么黑圣母。就算再怎么祈祷，木像也不可能会动啊。连国中生都比你还懂事。”教务部长纠结着那张脸大声说道。
美由纪不晓得在哪里掉进了一个巨大的错误的陷阱，向警察说了太多有的没的的事。
益山站起来，豁出去似的挥了一下拳头，扫视众人说：“我才希望你们适可而止一点。要说几次你们才懂？黑圣母存不存在根本不是问题。校长先生，柴田先生，就算没有那种怪物，显然也有一个杀人凶手存在啊！都发生命案了啊！这位同学打从一开始就这么说了，你们为什么听不进去？对吧，吴同学？”
既然小夜子活着，这件事就必须保密。但是为时已晚。
益山细长的眼睛看着美由纪。
“我没把我跟本田的事告诉警察。美由纪，你告诉警察了吗？……”
——他懂嘛。
美由纪的思绪更加混乱了。
益山说的完全没错。美由纪反而无法理解，其他人明明都是大人，为什么连这点程度的事都不懂呢？
那个时候？那天晚上，不是只属于美由纪一个人的幻想吗？
益山继续说道：“事务长！呃，厨房的……杉浦先生预定几点回来？”
那个时候，小夜子真的以为怀孕了。
“正午前……应该就会回来。”
“我不知道。那个时候，我是这么以为的。”
“那不是应该早就回来了吗？那么……织作同学，你看到那两个人……海棠先生和渡边同学在哪里？”
如果那天晚上的一切都是假的，那么小夜子怀孕的事也是假的。
“他们好像……往礼拜堂走去。”
她没办法说出“婴儿”这两个字。
第十三个星座石——黑圣母的祠堂。
“小夜子……那个……婴……”
蜘蛛的仆人进行仪式的场所。
眼前的现实不是连续的。这只是一连串闪烁的幻灯片所造成的视觉错觉，不消多久，底片就褪了色，世界开了个巨大的洞。
——碧竟然能够一脸不在乎。
美由纪有种在看电影的错觉。
继海棠之后，下一个被盯上的……应该就是碧啊。
“美由纪，对不起，已经不要紧了。什么都别问。只是……”
“走吧！”益山充满干劲地说道，望向美江说，“你留在这里比较好吧。”
小夜子的脸颊上有一大片擦伤，额头上贴着纱布，左手夹了木板，用绷带绑起来，以三角巾吊着。
美江严厉地瞪着益山说：“我要去，我在户籍上还是他的配偶。”
应该已经死掉的渡边小夜子就在那里。
柴田和益山带头，全员开始移动。
美由纪打开隔壁房间，确信自己那天晚上的体验全都不是现实。但是她也同样感觉到一股幻惑，仿佛现在体验的现实才是假的。
校长和教务部长一脸无法信服的表情，拖拖拉拉的。所以美由纪赶过他们。超过他们时，教务部长用力拉扯她的袖子，但美由纪把他甩开了。没时间理这些迟钝鬼。
混乱得只有美由纪一个人……吗？
不能再让尸体增加了。
——小夜子很担心我。
不能再让小夜子继续做傻事了。
——碧说明了事情原委。
在这样下去，小夜子会……
“渡边同学就在隔壁。”老太婆说，“你的情况一直非常混乱，还没有见到她吧？渡边同学很担心你，如果你平静下来的话，就去见见她吧。只是渡边同学受了伤，千万不要勉强她。”
无机质的石板，充满压迫感的坚固建筑物，涌不出水来的死寂喷泉。将一切都反弹回去、没有一丝温柔的、监狱般的学校。雕刻在礼拜堂的诡异浮雕，以及读不出来的成排文字。
虽然没有多少东西，但美由纪的个人物品已移至房内，老太婆吩咐美由纪当晚起就住进这间单人房。可能是校方判断美由纪在各方面都会对风纪造成不良的影响吧。
“校长！”美由纪回头叫道，“我从以前就一直想问，这上面写些什么？”
美由纪在老太婆牵引下，不是回去自己在一般宿舍的房间，而是走到单人房宿舍的一室。
校长一脸呆样，张着嘴巴看事务长，事务长看教务部长。教务部长惊惶失措地看自己背后的碧。
老太婆说了这一类的话。美由纪听不清楚，不是很懂。老太婆望着海棠，说“接下来我会处理。”
“不知道是吧，那就算了。”
还是站在正义这一边？
美由纪早早放弃他们，踩出“喀喀”的脚步声，小跑步前进，对前面的两个人说：“在后面，一定在后面！”
在看着我吗？
天蝎宫，金牛宫，天秤宫。
“我知道你们不是邪恶的人，织作碧同学已经说明事情原委给我听了。只是，虽然我不愿意相信，但是这所学校里无疑发生里不能够发生的惨剧。而你当时正在现场，所以警察和校方都变得有点神经质，只是如此而已。放心吧，神总是……”
“这就是星座石吗？”益山说。
在这之前，美由纪几乎无法从这名老教师的表情中读出感情——看出喜怒哀乐，然而这个时候，她却不知为何觉得老太婆一脸哀伤，而她感觉的瞬间，泪水夺眶而出，美由纪甩开海棠的手，抱住年老的教师。这完全不像是美由纪会做得事，但是那时，她自然而然地这么做了。美由纪号泣，妇人安慰她。
一绕到后面，石板地就结束了。
走廊尽头处，老太婆一脸哀切地站着。
茂密的森林，丛生的杂草。
美由纪第一自觉到自己不是男人。
礼拜堂正后方，第十三个星座石。
海棠就像柴田一样，温柔地对待美由纪，但是他环在美由纪腰上的手那揉捏的感觉，以及握住美由纪的手的方式，都让人有点——不，相当不愉快。
被覆盖在赤褐色藤蔓底下的礼拜堂墙壁。
柴田扶起美由纪，命令海棠送她回房间。
森林前面，是腐朽的黑圣母祠堂。
“真相？这我倒要听听。来，你回去稍微休息一下。”
木头格子门的铰链依然是坏的，现在也看得见里头的黑暗。
柴田抱起美由纪，用手帕为她擦拭被呕吐物及汗水弄脏的脸。虫一般的理事长扶着墙壁站起来，像虫一般啐道：“哼，事到如今就算你大驾光临，也无济于事了。这所学校是我的学校。我啊，已经掌握到事件的一部分真相了，不用你插手。”
令人忌讳的风景。
“开玩笑！你这三天都在做些什么？你想让这些女孩子曝露在世人好奇的眼光中吗？再这样下去，这所学校会……同学，来。”
——一如既往。
在朦胧模糊的视野一角，美由纪看到仿佛正义化身般的柴田前理事长，他的背后恭敬有礼地站着一个男人，那就是海棠。美由纪虽然看不清楚，但理事长应该正瞪着柴田，大声怒吼：“我还以为是何方神圣，没想到是大少爷啊，这招呼还真是热情哪。这里的理事长是我，请你不要多管闲事！”
校长等人约摸在转弯的道路半途就踌躇了。
“你疯了吗？不管有任何理由，都不允许这种暴力行为！这里可是神圣的校园啊！”
沙沙。风声。心悸。不对……
前理事长一开门，突然就把现任理事长给揍飞了。
益山说“安静”。
救了美由纪的是前理事长——以海棠的话来说，是地位高高在上，却正义感十足，令人伤脑筋的——柴田勇治。
沙沙。气息。声音。声音？
门开了。美由纪恢复了平衡感，同时感觉到自己的背紧贴在坚硬的石子地上。
“有人，怎么回事？”
耳鸣不止，全世界所有的声音有如湍流般排山倒海而来。在声音的洪水中，门把转动的声音格外清晰地传进美由纪的耳里。
“在森林里。益田先生！有人在吵架！”
美由纪以为自己不行了。
柴田英勇地径直往森林走去。
理事长揪住美由纪的蝴蝶结，用力摇晃，然后被鬼附身了似的大吼大叫：“卖淫的是谁和谁？你们逃不掉的！别以为你们可以像杀掉本田一样杀掉我！我可是织作是亮，是织作家的当家啊！……”
益山循着稍微迂回的路线往森林深处走，他慎重地拨开草丛，观察状况。美江跑近益山身边，跟着他过去。
美由纪想起小时候祖父对自己说过的话。
美由纪赶过益山，沿着礼拜堂的墙壁再向里走，在黑圣母的祠堂前停下。
“板子下面就是无底的大海，恐怖得很哪。”
馊掉的空气，腐败的泥土味、干草香以及不明所以的妄念，穿过森林扑上她的脸颊。
地板塌陷了。房间剧烈晃动，好恐怖。
美由纪望向祠堂，潜藏在那里偷听的家伙。
为什么……男人……会这样？
——竟然……
“别故作清高了！每个女人都一样，装出一脸贞洁样！连你都瞧不起我是吗！”
竟然杀人！
接着椅子被踹开，美由纪跌倒在地上，理事长压了上来。如果是平常的美由纪，肯定会朝那张脸挥出几计铁拳，但是此时她正受到幻觉侵袭，感觉整个房间旋转个不停，根本无法抵抗。就像碰到鬼压床，美由纪浑身僵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她只能勉强背过脸去，紧紧闭上眼睛，表达拒绝的意志。
开什么玩笑，不要把小夜子……
完全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是美由纪被他昆虫般的嘴巴喷出来的酒臭味给呛住，呕吐了好几次。理事长用本田唾骂小夜子相同的话语骂道：“你这个妓女，别给我装疯卖傻！”掴了美由纪好几个巴掌。
不要把小夜子给牵扯进去！
“那个婊子，说什么有个办法可以大捞一笔高兴得很，没想到她说的竟然是这个学校。”
就在这个时候……
这个名字美由纪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草丛里传来呻吟的声音，接着是短促的尖叫。美由纪顿时全身戒备起来，然后怀着豁出去的心情靠近圣母的祠堂。
“我的情报来源是确实的。因为包养川野弓荣的就是我啊！你知道她吧？”
——在哪里？
理事长可能被不说话的美由纪给惹毛了，更加厉声询问，但是不管理事长说得再激动，美由纪也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啊！”
“我全都知道！不要装傻！”
美由纪被什么东西绊倒，踉跄了一下，往前扑倒，她用手撑住地面。
但是美由纪所知道的情报并不足以回答这个问题，麻田夕子……已经死了。
好软。
卖春的话，指的是蜘蛛的仆人吧。
视线滑过地面。
一阵错愕，美由纪还以为他要问本田命案的事。
那里……
门一关上，虫就露出了本性。“喏，卖春的是哪些人？”
躺着一具形状非常熟悉的物体。
有着一双虫眼的男人态度下流得完全不像是一个理事长，劈头就用一种厌烦的语调说：“就是你啊？”然后他走近美由纪，用食指抵住美由纪的下巴，硬是把她的脸转向自己，直盯着她看。理事长嗤之以鼻地“哦”了一声，叫陪同美由纪一起来的老太婆离席。
是看惯了的近黑色的灰色块状物。
如果海棠是蜥蜴，那么理事长就是蝎子或蛐蜓。美由纪记得，理事长的眼神就像一条虫。
——什么？
警察暂时离开，然后美由纪第一次被叫到这个小房间来。那时，这个充满闭塞感的房间里，坐在眼前这把老旧的椅子上的——也就是海棠现在所坐的椅子上的——不是别人，正是现在已经过世的理事长——织作是亮。
白皙而修长的两条物体在泥土上伸展。
后来，美由纪一次又一次地受到眩晕和恶心所折磨，甚至无法接受警察的讯问。
是脚，是人的脚。裙摆卷起，一边的鞋子不晓得掉到哪儿去了，白色的袜子松弛，变得漆黑肮脏。双手抓着枯草，指甲缝里塞满了泥土。可能是曾经扒抓过地面吧。
美由纪突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再次混乱得说不出话来。自己所看到、所听到的，果然全都是假的。
——是谁？
可是……跳下去的应该还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