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的藩篱 (第5/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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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干彩票站,没事在那玩牌赌钱,赔得不行,输了很多钱。他让我接着干,他做别的生意去。我说你都把钱赔没了才说,早怎么没有说让我干。之前他看店,我天天送孩子,回家(还)给他做饭,特别累。到下午,赶上卖彩票,四五点钟我还得回来接孩子、做饭,可累得不行。
我将目前采访到的其中30位女骑手的资料进行了初步整理,大致归纳出她们进入外卖行业的五个动因(参见表7)。这30位受访女骑手年龄在20—47岁,平均年龄为37岁;27位来自农村地区,3位来自城市;主要在“美团”“饿了么”“闪送”等平台工作,加入外卖的时长从6个月到6年不等;大部分人已婚,并育有1—2个小孩。另外有4人离异,4人未婚。
芳利读过大专,毕业后结了婚,很快有了孩子。生活似乎并没有朝着她期望的方向在走,相反,养育任务和家务劳动繁重,丈夫赌博、开店赔钱让她无可奈何。芳利同时面临“丧偶式育儿”和工作糊口的双重压力。孩子与工作成了她心头的两座大山,两者都难以割舍,却又找不到解决办法。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2022年我们线下采访她的时候。芳利到了晚上经常难以入睡:
进行这一章的写作时,我正好在与不少媒体接触,他们对女骑手十分感兴趣。大部分媒体朋友开场的第一句话都会问她们为什么跑外卖。这是一个比较难回答的问题。根据调查问卷的分析来看,八成以上的人选择跑外卖都有经济收入方面的考量,这也可以说是他们加入外卖最根本的动因。很多在工地干过的骑手尤其表示,跑外卖从不会被拖欠工资,没有讨债的压力,这让他们很放心。如果具体到女性,她们跑外卖的基本动因也来自经济层面,但具体到个人,尤其是作为女性的“生活世界”,情况则更为复杂一些。
就是忧虑。你看快四十岁的人,干这行并没有给自己带来特别特别多的收入,其实它就是(保障)一个基本生活。然后工作经验没有增加,也没有时间陪自己的孩子。干这一行就觉得,影响最大的就是对自己的小孩。想多挣点,(就)不能过星期天,每天必须都得跑,没有休息。你一跑可能半天过去了。没有一个周六日。有的时候(比如)孩子吃饭的时候、放学的时候,刚好是送外卖最高峰的时候,你就没空管他,最多也就是给他点外卖。作业的话,你不会很耐心地去管,就很潦草地看一眼就得了。……我感觉就是这样,有的时候外卖有的人跑得好,可能经济上稍微好一点。说实话,外卖行业虽然不分高低贵贱,但是它并没有高贵到什么程度,我们在外面受人欺负的时候,会带到家里边发泄,对孩子就不好。
外卖夫妻档
如果说秀琴是小城女性灵活就业的成功案例,那么芳利就是小城母职语境下在生活和工作间疲于奔命的例证。在城镇化不断加速的今天,现代与传统同时影响着县城、乡镇里诸多妈妈群体,履行母职责任的认知一方面变得更加牢不可破,另一方面又因为其不断加剧的精细化程度而让诸多女性感到疲惫。其中一个核心原因依旧在于家务劳动的不可见性。女性在母职、养育、家务劳动层面的付出无法得到认可,便会出现奔波于工作和家庭之间的“第二轮班”母亲。对于小城的女骑手而言,家庭的藩篱很大程度上来自对家务劳动的无视与忽视。正如上野千鹤子所言:“在‘家务劳动是劳动’的认识之下,家庭这一神圣不可侵犯的‘黑匣子’被强行公之于众,‘爱的共同体’神话被打破,而其中的不平等也昭然若揭。”